银锁金铃记gl-第4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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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师慌不择路之下竟然一跃而起,跳进了水里。
萧荀正欲脱了鞋下去捉拿他,又恐此人身旁毒物众多,混在水里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犹豫间却不见人浮起来,他哑然失笑,喃喃道:“不会是淹死了吧?”
元大师再胖,身上铠甲却是不轻,就此淹死也是有可能的,他正欲转身重回战场,邓二郎跑过来,问道:“金大帅,怎么了?”
萧荀还未答话,忽见远处有个光头浮了起来,邓二郎从地上挑起一把枪就要掷出去,吓得远处的元大师又要往水里钻,无奈脱了铠甲浮得太好,潜了好几次都还露了个屁股在外面。萧荀拦住邓二郎,道:“别费这力气了,看他是铁了心想跑。”
邓二郎点点头,与他一道又杀回战场之中。
羯兵渐少,侯景给一群人围在中间,不住跺脚,叹气道:“当初要是直接杀上山去就好了,岂会在这时候受闲气?”
周围的羯兵一个接一个地减少,侯景也越来越是暴躁,他集中了剩余的人,缓慢往伐木场方向撤离。
长时间与羯兵作战,萧荀手下也减员严重,就连明教弟子也伤了十余个暂时无法再入战场,这四十余人跟着剩余的四十多羯兵缓慢前进,虽围得严实,可无力再发动进攻。
太阳从东边走到了西边,向碎玉伸手挡住太阳,低声道:“不好,他们要打过来了。”
金铃心中一凛,抽出长剑往羯人那边看过去,见他们毫无动静,问道:“师父为何这么说?他们没什么动静。”
向碎玉道:“去和肖大说我们要打过去。”
金铃不明所以,但仍是与肖大说了。肖大也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道:“他说得对,我们打过去。”
肖大招呼莲花渡仅剩的战力将此处围住,率先冲上,猝不及防之下,侯景往空中撒了一把药粉,羯兵身上的黑萨满之力被激发出来,各个双目赤红,凶狠无比。
此地多为树林,边上是断崖,占据地形之利,羯人将他们压在一条狭长的缓坡尽头,金铃亦是冲在前面,忽地一道光直射眼中,她眼睛一痛,俄而眼前亮晃晃地什么也瞧不见,只听面前有破风声,她往后一退,面前金铁交鸣,银锁扭过头来对她道:“大师姐,面巾带上!”
金铃睁眼看她,发现她已戴上了眼罩,方知向碎玉方才担心的正是太阳斜射。周围人有不少因为光亮而短暂失明,继而被羯兵趁乱所伤,纷纷退下,渐渐众人被逼退坡下。羯人占据上游,从上往下,本就有优势,方才还有树木挡着一部分光,现在他们暴露在阳光之下,明亮的斜阳更加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战局竟然瞬间扭转。
向碎玉不得不下令撤退,几位只凭耳朵就能听声辩位行动无碍的一流高手殿后,掩护其他几乎看不见东西的往坡下跑去。羯人见机不可失,自然一鼓作气跟上来,向碎玉等人且战且退,也已到了支持不住的时刻。
肖大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似是手中无力,格挡的动作慢了一步,左臂中枪。他大吼一声,还了一枪,却被人躲过。
他分明见那人亦是气喘如牛,可手臂像是灌了铅一般,再也无力反击,只能眼睁睁看到那人退走,身后另一人补上他的空缺,又一枪刺过来。
他再一抬手,险险接过一枪,他反手压住对方枪尖,不料竟给他翻出来,那亮晃晃的一个点又反了些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只得闭眼等死。
忽听铃铃作响,一条铁链卷住枪头,往旁边一扯,枪尖擦着肖大的肩膀过去,肖大见机不可失,一把抓住枪头,往后一扯,那人竟然撒手把枪放了,肖大站立不稳,踉跄后退,那人又拔出身上佩刀,一刀斩下,亮光乱泼,肖大举枪格挡,枪身木柄,竟无声无息地被斩断了。
前方又传来呼喝,这声音他这几天听了无数次,知是催促进攻的声音,他却已经顶不住了。
又有一道亮光从眼前闪过,似是面前那羯兵再次举刀。他抓住两截断枪,又挡在了面前。
他本以为这次定然挡不住,不料那羯兵砍上来的力道软绵绵地,他闭眼伸手一戳,那人竟然应声而倒。
肖大一愣,遮光一看,金铃与银锁二人早已多走了一步,两个羯兵倒在二人脚下,倒是露出了后面的场面来。
侯景就在不远处督战,此时双眼圆瞪,十分怪异,肖大定睛一看,他胸前竟有一段刀尖。而他身后有个青年男子,目眦尽裂,咬牙切齿,离他非常之近,手上似是还握着刀。
他身旁羯兵发现异常,回过身向那中年人扑去,他身旁仍有一人,抢过一张木盾,只一转,就稳稳当当挡下几招来。
羯兵身上的黑萨满力量消退了,众人压力陡轻。一道阴影落了下来,大家睁开眼睛,奋力杀了回去。羯兵战意尽失,没过两下招就送了性命。只一会儿,他们就杀到了侯景近旁。
这一代枭雄果真是断了气。
萧荀“咦”了一声,问道:“你是……羊子鹏?”
那人松了刀子,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吐气道:“是我!他、他死了吗?”
萧荀道:“死了!”
羊鲲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摊在那里,只是喘气。呼乐也跪了下来,把盾扔在一旁,道:“可算得救了!”
众人也纷纷扔了兵器,席地而坐,不敢相信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可大家或坐或卧,只侯景一人死不瞑目,站在原地。萧荀叹息道:“此人竟然不是死于我们之手……”
众人皆望向羊鲲,羊鲲摆手道:“我早有诛贼之心,功劳归谁,你们自便吧!”
莲花渡在岛上还余一千余人,大半带伤,死者甚众,由亲朋好友辨认后各自领回安葬。肖大好不容易从恶战中脱身,又与陈七寸二人陷入算抚恤金的噩梦里,向碎玉拜别二人,却发现陆亢龙已经悄悄离开了,明教中人只有银锁还留在这里。
他忍不住问金铃:“那老混蛋呢?”
金铃知她说的是陆亢龙,但他当着别人徒弟如此称呼总是不好,她略觉尴尬,咳了一声,道:“走了,呼乐也跟他们的船走了。”
肖大前来挽留,道是要举行宴会,请众人留下喝一杯,萧荀以拿侯景尸身回去交差为由婉拒了,向碎玉只道腿疼得厉害,要回乌山修养,肖大无法,只得放人。
萧荀载他们一程,他们在广陵下船,买了一辆马车,由银锁和金铃交替驾车,往乌山走去。车过淝水,向碎玉想起有事要和金铃说,却发现马车前面只坐了金铃一个人。他微感诧异,问道:“银锁呢?”
金铃淡淡道:“先溜了。”
向碎玉道:“那说好的钱怎生给他?只得让你再跑一趟了。”
☆、第514章 乌有之西一
师徒两人放慢了车速,向碎玉偶尔问些问题,都是生怕她与银锁等人相处吃亏。
金铃暗地里哭笑不得,可想替银锁说两句好话,又惟恐向碎玉起了疑心。
两人走得慢,回乌山后,建业的消息已走到了乌山,侯景的尸体被羊鲲与萧荀运回建业后,叫愤怒的人群分尸而食。
阿七皱起脸,道:“从胡豆洲运回建业,怎地也要三五日吧?那肉岂非是臭的?”
金铃默然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间或夹起一块肉来,道:“羯人食人无数,或许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侯景既死,萧绎却不愿回到建业去做皇帝,仍住在江陵。回来第三天了,金铃向向碎玉请命去找银锁送钱。向碎玉应允后,她就起程往义阳去,她满心欢喜地去找银锁,谁料银锁并不在义阳,不但银锁不在,接待她的人她也并不认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个时辰,那人也不开金口,金铃只得离开,孤身返回乌山。
她与银锁匆忙告别在一个早晨,甚至都没有好好说一句“后会有期”。现如今不过是四月,要再见面,就要等四个月后了。
回到乌山,她照例去向碎玉处复命。
向碎玉归来,她又搬回了后山那小院子里,不再住行主的房间。可每上一级台阶她都觉得银锁还在屋里等她,推门之时,更觉得会有一个小胡儿倒挂在梁上,笑着对她说:“大师姐,你回来啦?”
她推开房门,顿觉气氛凝重,那只大黑猫冲她喵了一声,接着扭身跳回了向碎玉膝头。
喻黛子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向碎玉皱起了眉头,道:“黛子,你同她说一说近来之事吧。”
喻黛子笑道:“金铃,先坐下歇会,旬阳的消息刚传回来,你师父还在气头上。”
金铃喝了杯水,听向碎玉冷哼一声,开口问喻黛子:“喻师叔,可是二师叔那又有什么动静了么?”
向碎玉又哼了一声。喻黛子慢吞吞道:“武陵王萧纪成都称帝,攻打江陵。”
“莫非是二师叔暗中促成的吗?”
向碎玉粗声道:“自然是他!”
金铃回想起银锁几番支吾都不肯露陆亢龙下落,当是怕向碎玉从只言片语中有所察觉,不料东窗事发,向碎玉仍是猜到了。
蜀地易守难攻,从巴州顺水而下更可直取江陵。江陵本有强敌在北,如今既失蜀中,半壁江山更加岌岌可危。不仅如此,成都兵力困在江陵,成都变为空城,到时怎生受宇文泰鱼肉,也是宇文泰说了算。
细数因陆亢龙而丢的城池已有十数座,向碎玉如今还能克制着只哼两声,已是实属不易。
然而向碎玉叫她听的,必不只是听他发发脾气。
果然,向碎玉道:“我已不能……”
可他说了一半,又收口不说,凝望着烛火,长叹一声,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约莫半月之后,许笑寒、陈七寸、肖大等人接连来访,名义上是探望向碎玉,可实际上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商量。金铃在院中练武,本不大想管这些,可忽有一天,向碎玉将她叫了去,喻黛子亦在,坐在矮榻之上,盯着面前三枚铜钱发呆。
向碎玉叫她关上门,开门见山说道:“金铃,我欲除陆亢龙,你好生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