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金铃记gl-第3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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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荀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送妻儿为质,南面而称臣……我若是宇文黑獭,我也这么干。”
“为何要争取爹呢?爹不过是个闲散王子……”
萧荀道:“有一位陈将军,他是爹的好朋友,和成竹叔叔,还有仲声叔叔,从小一同长大的,他最有出息,家臣出身,做到了将军。不单如此,阿确和阿嗣这几个还算有点用处的家伙,都很听爹的话,凭着和这些武将的关系,大多数人都想拉拢他。打仗……难道还能靠文官吗?”
“也就是说,爹虽然手无兵权,却只要振臂一呼……”
“总有几个厉害的角色会响应他……”
金铃道:“是了,抓了我们,爹自然只能听话,说东往东,说西往西,连湘东王也不敢随便逼他,反而还要听他的意见。”
萧荀点点头。
深夜的官道上,只有这么一辆车。此处荒郊野外,比之建业附近,越发荒凉,连鬼火都没有一个,车后木箱上斜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端头的夜明珠,发出清幽的辉光,是这方圆十几里中唯一发亮的东西。
众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身后渐渐亮了起来,王妃怔怔地看着金铃,忽然道:“可是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银锁该多伤心啊。她为了我们的事情,忙前忙后……无论如何,她救了我,也帮了你。”
萧荀急道:“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些妇人之仁……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要受制于人,你忍心看着爹为了我们着急吗?我们现在不跑,以后想跑都没门了……”
金铃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娘,你不用担心此事。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萧荀跟着道:“不错,她、她、她到底还是个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这么走了,也不算是不讲义气……有恩以后再报,也不急于一时么……”
王妃白了他一眼,拿起盾就拍了下去,萧荀缩在一边挨打。
“我只是不懂……你们……你们……”
金铃淡淡道:“娘,小师妹她不是坏人,我也不是非要找她的麻烦,只是……我和她各为其主,有些事情,她纵然心里再向着我,也不得不做。我也是一样。”
王妃叹了口气,心道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呢。
萧荀自然是不懂其中机锋,便又问道:“我们如何走?接下来怎么办?”
金铃道:“多半过不了今天,我们擅自走陆路的消息就会传到他们前面的分舵了,是以不能走城镇,这一片我和阿七都很熟……嗯,阿七,你先睡一觉,等明日到得沔阳境内,得让你先走一步,去给我师父报信,让他和三师叔来接应。”
“可是我们走的时候,大师伯不是还在乌山吗?而今乌山不稳,他真的会在江陵吗?”
金铃道:“这等关键时刻,师父一定会在江陵,你放心吧,只管去。”
阿七点点头,跳到车上,拿衣服一盖脸,就倒了下去。
萧荀拍拍王妃,替了阿七的位置,坐在金铃旁边。
两人沉默着,还是萧荀先沉不住气,道:“铃铛小妹妹,此番多劳你费心了……”
金铃摇摇头,道:“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义兄不必因此谢我。”
萧荀叹了口气,又道:“害你们师姐妹反目,我们……我们家……”
金铃瞥了他一眼,道:“我们师姐妹并未反目,我没有因此记恨她。”
萧荀一愣,怔怔道:“你没有记恨她,难道她就不记恨你吗?她这个人睚眦必报,我已经吃了很多次亏,你每次都看在眼里,为何觉得自己便能例外呢?”
金铃皱了皱眉头,张口欲言,又闭上了嘴巴。
她方才还很笃定,银锁不会因此记恨她,因为两人各为其主,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两人只因立场对立,并非因为要有意下手对付对方。
“你若想说你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就更加不对了……为兄乃是过来人,亲近之人下手背叛,比陌生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更让人气闷……”
金铃拍掉他的手,道:“义兄不怕我一犹豫,就把你们送回去了吗?”
萧荀笑笑,道:“我不过就是提醒你,以后要提防她一点么,你既然做下这种事,也不能怪她有意对付你的。”
“多谢义兄费心,我定然铭记五内。”
萧荀看着她的侧脸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没。
王妃在后面看着金铃,心中只有担心。和萧荀说的一样,被亲近之人摆了一道,那多情爱笑的小姑娘定然十分不高兴,她数次见到银锁跟金铃耍小性子,都是鼓着脸气呼呼地像个小包子,现在她大概也是这个表情吧。
而她二人的关系定然会因此事有了裂痕。王妃于心十分不忍,金铃可算是孓然一身的浪客,乌山非是她最终的归宿,而按她自己所说,却又注定孤独终老,现在唯一能陪着她的人,又被她亲手推开了。
做娘的总该为儿女打算,可左边是丈夫,右边是女儿,她无法抉择,只好不抉择。
因这一次讨论,气氛都凝重起来。萧荀自觉对不住金铃,终把她的缰绳抢到手,自己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王妃似有重重心事,有时看看金铃,有时放空望着远方。
她的盾居然还捏在手上。
只有阿七一觉睡到大中午,神清气爽地坐起来,道:“金铃师姐,我已休息好了,可以出发了。”
金铃给了他一吊钱,道:“沔阳之前有好几个城镇,你自己拿钱吃好。越快越好。”
阿七接过钱揣在怀中不再多问,跳下马车跑起来。
萧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金铃不知从哪弄来的这个马车速度不快,只是阿七跑的也太快了点。
“这小子若在军中,说不定可以当一匹军马……”
“义兄,你歇着吧。”金铃从他手中接过缰绳。
萧荀还要嘴硬,结果打了个呵欠,只好自己滚走。但他犹不放心,问道:“你当初和你这个小师妹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是有通天彻地的能耐。我们这几个人,又走了个能打的,当真能和她抗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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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同床异梦五
“碰都没碰到;何来打不打之说?”
萧荀道:“是啊,当初我们根本碰不到你们。反过来可不一样。”
金铃低声道:“她定然会先进城中;派人四处打听一番,判断出我们的特征,才会把消息发到沿途各处,最后从江陵派人出来拦截我们。她自己或许有可能追上来;但大队人马是来不及的。”
她续道:“大约需要三四个时辰。这马一个时辰走四十里,五百里走两三天。”
萧荀惊道:“马、难道马不休息吗?”
金铃哂道:“马跑累了就去偷新的。义兄进过驿站;偷过驿马吗?”
萧荀又是一惊:“偷驿马?那可是要打板子的罪……”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义兄贵为世子,偷两匹驿马罢了。”金铃的口气不像是在说笑;但她又道:“我等江湖草莽,这种事是常做的。”
她说罢又想起与银锁同骑的那匹可怜驿马来,竟然还笑了。萧荀给她笑得毛骨悚然,只觉得金铃这次回来之后,又变得更加神秘古怪了。
萧荀权衡再三,道:“我知道沔阳的驿站在何处,等会儿我来指路。”
金铃点点头,又催马跑起来,越跑越远。暮霭沉沉,楚天昏黄,就连鄂州到江陵这一片江北最富庶的地区,都杳无人烟,这个帝国,实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金铃偶尔扭头,就能感受到王妃担忧的视线,数次之后,她只得安慰道:“娘,我会尽力让我们逃脱的,你不用担心。”
王妃伸出手来,轻轻摸着她的脸,怔怔道:“怎么样我都觉得担心的……银锁她是个好孩子,如今累得你与她拔刀相向,我心中……”
金铃浅浅一笑,道:“做事急不得的,先将娘平安送到爹身边才是正经。我和银锁初次相见便剑拔弩张,她曾差点杀了我,我也曾差点杀了她,这么多年杀来杀去,早已习惯了。”
王妃忽觉有意思,笑问:“为何你们要杀来杀去?”
金铃看了一眼前面,发现萧荀也竖起了耳朵偷听,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奇怪的。我师父……几十年来一直在金刚台边境守卫,打退了许多入侵者。而银锁的师父却是凉州人。按处所来说,他是魏国人,不论是北魏西魏,他都非我南朝人士。立场不同,本就容易打起来。”
王妃奇道:“可是你们私下又这样要好?”
金铃摇摇头:“看谁顺眼,实在不关立场的事。陆抗与羊叔子分守南北之时,也属立场不同,却不见他讨厌羊叔子,娘说这是为什么?”
羊叔子为人正直,听说陆抗生病,还派人送药,陆抗信任羊叔子为人,居然不怕下毒,真把药吃了,此事传为美谈。这等名人轶事,见载于《世说新语》之中,乃是有钱人家中常有的闲书,王妃自然看过,现在听她这么说,不禁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嗯,实在不关立场的事。”
金铃续道:“可是,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不知师父有没有和娘讲过,我生在建业,长在乌山,乃是梁国百姓,我也……不能让她得逞。”
王妃心道: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会不知你生在何处,长在何处。
不出金铃所料,银锁上岸之后,先一步去了鄂州分坛,鄂州分坛因解剑池谋逆,早在一年前就大换血了,本来跟着解剑池的几个还算上了年纪的人也已由辉日亲手送去见了明尊,现如今是几个与淳于征差不多大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