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轮gl-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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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公子还是叫我杏花吧,奴家原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奈何沦落风尘,这名字也是良家名,莫叫在这风尘之地,杏花谢过公子了。”
“杏花…花儿终究是给人赏玩的,不如我叫你杏子吧,杏子也算是有个结果了。”梅凌霜道。
林文杏一听眼色亮了一亮:“奴家这里迎来送往许多客,只在乎今宵欢愉,唯有公子为我想了结局,不论结果如何,奴家都先谢过公子了。”
梅凌霜还想继续证实一下她的身份:“方才杏子很是在意那支银簪,莫非是家传的?”
“说来你又要不信了,那个看着是银簪,实则是凶器,是杀我爹的凶器。”林文杏说着有些激动。
梅凌霜心中顿时明了,想来是她无疑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劝慰道:“杏子姑娘休要太悲伤,事情已经过去了,悲伤也是徒劳,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正道。”
林文杏的眼眶有些发红,听闻此言,忙拭了拭泪,强笑道:“奴家失仪了,公子花钱买笑,奴家却只顾着自己伤心,这里给公子陪不是了。”
梅凌霜见她脂粉消融,甚是可爱,不禁伸手去抹她眉心的那点胭脂痣:“杏子姑娘这是效仿寿章公主的梅花妆么。”
“休要取笑,这儿本来就长了一粒痣,脂粉也遮掩不住。”林文杏暂时被岔开了。
梅凌霜确信必是她无疑了,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林文杏只知她娘莫名其妙失踪了,梅凌霜却知道那年林风啸的娘子找到隐谷门讨说法,门主恰好在驯狼,叫狼活活给咬死了,那惨状连她都噩梦了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藏娇记
梅凌霜自幼在隐谷门长大,只知拿钱办事,不分是非对错,看见林文杏这样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姣花软玉困居这肮脏的风尘之地,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难言的滋味。
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则她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安慰,另一则她从来不会安慰人,隐谷门只教会她有苦有泪自己受,有伤有痛自己熬,同情与可怜是对人的侮辱。
林文杏见她不说话,自是怕客人冷场,忙赔笑道:“奴家不该说这些搅了公子的好心情,奴家给公子跳个舞吧,公子若看了开心就多赏奴家几个如何?”
林文杏敛起愁容笑意盈盈地施了一礼,一身纱裙临风飞舞,水袖翻飞,纤腰柔软,梅凌霜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折扇轻敲掌心。
美人如斯,这也是梅凌霜头一次见识女子的柔美,她所交往的多是江湖儿女,讲的是情义,几时见识过温柔与妩媚。
一曲终了,梅凌霜便要拱手做辞,林文杏笑道:“公子是生人,头一次就来我这,必是费了不少银两,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梅凌霜摇摇头道:“钱财不过身外物,古人道千金难买千金一笑,今日见识杏子姑娘一舞,甚幸甚幸,了无遗憾。”
果然是个雏儿,林文杏暗道,见她眉目青涩,眼神干净,心中便生了好感,她这一走,谁知徐妈妈会给她再接一个什么客啊,倒不如伺候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便故意拿话激道:“梅公子必是嫌我粗鄙,我虽入不了公子的青眼,但院里也有别的姐妹,公子别就这么走了,跟徐妈妈说说,换个中意的姑娘,好歹别白花了冤枉钱。”
梅凌霜连连摇头:“杏子姑娘休要误会了,在下实在是有事在身不可久留,若是空闲了再看拜访姑娘。”
林文杏知道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必是瞒着父母家人来图新鲜的,遮遮掩掩恐叫人知道了,必是不敢久留过夜,强留也不妥,倒吓得她下次不敢来了,半真半假地叹道:“奴家一见公子就觉得眼熟面善,相聊几句更是觉得一见如故,谁知缘分如此浅薄,公子要走,奴家也不敢强留,只盼公子能常来,莫将奴家丢给那些粗鄙无知的富足翁便是了。”
“杏子姑娘若不嫌在下叨扰,在下必有空常来,只是,我见这里的姑娘们见了杏子姑娘口中的富足翁无一不欢喜,为何独杏子姑娘不喜欢?”梅凌霜疑惑道。
还真是个呆头鹅,林文杏轻笑一声:“喜欢又不喜欢。”
“这话叫这么说的?”
“说喜欢,那个姑娘不想多多赚钱,好早日赎身,说不喜欢,院里的姐妹们又有几个心甘情愿委身侍人的,不过无可奈何罢了。”林文杏轻叹道,这话本不该对恩客说,但却对梅凌霜卸下了心防。
梅凌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告辞了。
“梅公子,若有那支银簪子的来路务必替我打听打听。”林文杏追上前几步。
“知道了。”梅凌霜生硬地硬了一声。
林文杏整了整妆容,一会儿徐妈妈定会给她安排另外的客人,绝不会让她这棵摇钱树闲着。
可是等到天黑也没有客人上门,林文杏有些奇怪,往日可都是宾客盈门,徐妈妈捡着最大方最有权势的客人给她,今日怎么了?莫非是自己年纪大了,门前冷落车马稀?林文杏看着镜子里青春正盛的面容,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来。
冷落就冷落吧,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文杏睡得早自然也就醒得早,懒懒散散地梳妆了大半日,又咿咿呀呀地练了几曲,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倚在窗口做出一副媚态等着恩客上门。
临近下午,已有心急的客人三三两两地上门了,林文杏是压轴的,自然不会这么早就推出去,林文杏有一搭没一搭地涂着指甲,一招一式极尽撩拨之意。
夜色已暮,依旧没有客人来往,林文杏疑惑了,没道理的事呀。
一连三天连上门清谈的客人都没有,林文杏坐不住了,不用接客的日子好归好,可是没钱呐,这样下去,莫说趁着青春年少早日赎身找个老实人家,只怕年长色衰还得在这当婆子还债了。
林文杏亲自找了徐妈妈问原委。
徐妈妈大惊:“怎的?我没留意,难不成梅公子这几日都不曾上门来?”
“他何曾说过要来,这话怎么说的?”林文杏疑惑道。
“你竟不知?梅公子拿三百两包了你一个月,连胭脂饭菜钱都给了。”徐妈妈道:“可他怎的就不来,白往水里撒钱?”
林文杏也懵了,这般阔绰的客人不是没见过,但钱花出去了一定会从她身上花回来,哪里像梅凌霜那样花了钱人倒没影了。想来肯定是个高门公子,花钱不知数,却家教甚严,不得自由来往,一定是这样。
也罢,他难得来一次倒落个清静,好吃好住不用伺候人,分明是大小姐的生活,林文杏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几时来。
日子慵慵懒懒,似是惬意,又似无聊,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竟没见过梅凌霜的影子,林文杏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虽阅人无数,但到底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这个身价的姑娘甚少有年轻公子哥儿出得起价,再看梅凌霜周正大气,非寻常纨绔子弟可比,难免芳心暗许。
算来今儿是最后一天了,她还没有来,林文杏索然地坐在窗边发呆,天渐渐黑了下来,林文杏自知她不会来了,早早地歇下了,却这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梅凌霜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为白花了百两银钱而懊恼,还是为不能见着自己而焦急?
一面想着又一面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种事见得少么,那么多姐妹,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痴心傻意以为自己找到托付终身的人了,一说到要赎身要负责,个个比泥鳅还滑,更何况梅凌霜什么也没对她承若。但是或许,她就是跟别人是不一样呢?怎么会不一样,天下男人又哪来的两样。可是,还是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
林文杏想着心事悲一阵喜一阵的,天就亮了。
林文杏依旧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日子又如往常一般,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在温习一番学过的技艺,就到了黄昏,一个月的期限过了,还得照旧接客。
可是天色渐暗,依旧是没人上门,怎么回事,莫非自己“歇业”一个月就没了老主顾?不应该呀,按理说排队的都该打破头了。
徐妈妈得了空往林文杏的院里来,老远就叫嚷道:“这真是天下奇闻了,老娘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就没见过这样的怪人。”
“徐妈妈又在哪里听了什么奇闻来消遣?”林文杏连忙起身让座。
徐妈妈将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道:“你瞧瞧,这是上次那个梅公子送来的,说再包你一个月。”
林文杏眼睛一亮:“她来了,人在哪儿?”
“放下银钱就走了,拦都拦不住,不然怎么说是怪人呢,还有这样撒钱的道理。”徐妈妈拿着银票又是喜又是不解。
来了又走了?林文杏想不通了,若之前没来,只当家教严格花了冤枉钱,今儿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若真的不方便来,又为什么白白把钱往水里扔,纵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林文杏百思不得其解。
“女儿呀,既然有个傻子愿意花钱不享受,不如咱们拿着她的钱继续接客,赚个双份如何?”徐妈妈笑道。
“徐妈妈做生意要厚道才能长久,这种没道理的事我可做不来。”林文杏起身进了里间不再理睬。
徐妈妈轻哼一声道:“给脸不要脸,好意叫你多赚钱,你倒跟我假清高。”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归
林文杏一面觉得梅凌霜不会再来,一面又盼着她来,好容易熬过了一个月。
又是最后一天,林文杏梳妆好,却没有深居独院等客来,混在三等姑娘里头在大堂等着。
夜色将暮,那个只见过一次,但却牢牢印在脑海里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正跟徐妈妈交谈着什么,才要离开,林文杏顾不上故作的矜持冲到梅凌霜面前挡住去路:“梅公子,真的不想看见我么?”
“没…没有,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待有空再来拜访?”梅凌霜没料到这么遇见了林文杏,有些语无伦次。
“公子不会再来的对不对?”林文杏质问道:“若公子嫌奴家粗鄙,就不要再在奴家身上花这冤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