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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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有些探寻意味问了我,我面上却只淡然。
清歌告诉我,此番赴吴,是为了见一个人。我心中疑惑,若熟识之人何苦费心如此前往,便问了是谁,清歌却笑了,是个女人。
我一度怀疑清歌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但这又与清歌的气质极端不符。所以我想他最近一定发了一笔横财,否则现今我也住不进吴都最好的客栈,摘星楼。
与其说我们是出来办事,倒不如说是游玩。清歌每日只是拉了我上街,走了吴都许多地方,吃了各色小吃。我也少不了买些小玩意儿。
清歌脸上时时挂着笑意,许是看不见的缘故,整个人便与这闹市有些格格不入,清明如此。
连转了几日,我有些厌了,清歌精神头却似乎甚好,还同吴地小贩不时谈天。
时光渐晚,清歌却忽而道,去趟鼓乐巷,我想买把琴来。
我心中疑惑,清歌竟还会弹琴,却也感慨。才情太甚的人,命途却是多舛,反不如常人平淡。思虑间步履未停,清歌记忆力惊人,很快便找至鼓乐巷。
鼓乐巷琴家众多,清歌转了多家都不甚满意。我却是俗人一个,粗通音律,于琴好坏,却不知晓。
直到街角一家不起眼的琴铺,清歌却停了下来。铺中有人拨动琴弦,却不成调子,我便要走,清歌却径直走了进去,我也只得跟上。
拨琴的是个清瘦少年,衣衫破旧,看来生意并不好。清歌却循声指指他身前古琴,可否借我一用。少年只笑了笑,便让出了座位。我扶清歌坐下,仔细看了那琴,也无甚特别之处,不明白清歌为何挑中了它。
清歌细长的手指抚上琴弦,无比熟悉。曲声悠扬,便如清歌此人心性,清雅却不失跳脱。
曲毕,清歌面向少年所在,“一百金买此琴可号?”
一旁的少年依旧微笑满面:“家传的琴,不卖的。”
清歌亦笑了:“借一日可好,钱照付的。”
少年道:“琴同公子有缘,借一日无妨,钱倒不必。”言罢从柜中取了绢帛,套了琴,交予清歌。
我不明白清歌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却只寻了这么把琴来。清歌却道“你用眼睛看琴,用耳朵听琴,我却在用心感受,自然不同。”我见他说的神乎其神,只撇撇嘴,不再言语。
第二日一早,我仍睡意朦胧,连脸都未来的及洗,自然也没来得及抠眼屎,便被清歌拉到了竹翠轩吃早点,特地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清晨商贩不多,路上十分冷清。清歌时时面朝了窗外,凝神静思,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遥遥的,似乎响起了马蹄声。清歌神色一震,面露轻笑,从一旁取出了琴来。
原来他竟是带了琴来的,只是我实在困得厉害,一路几乎昏厥,便未发觉。
琴声响起,却同昨日大不相同。听其音律,当是一曲长相思,情亦绵绵,恨也凄凄,缱绻非常。
我向楼下望去,却是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只是一旁的家丁俨然武艺不低,并非寻常人家出行模样。
只是清歌为何要在此弹琴,我心中不解。而马车中人似乎也受了琴声感染,一行人停在了楼下,良久未动。
清歌的琴声不停,楼下的车马便也不动,倒像是知音。我想这便是清歌要见得人了吧。
一只素手轻掀了马车纱帘,隐隐的,看不清车中人的模样。
清歌收了琴,摸了桌上茶碗,饮一口清茶。
不多时便有一身形魁梧的汉子找上楼来,拱手向清歌道:“我家主人与兄台所弹此曲颇有渊源,便令在下前来询问,不知兄台何处得来此曲?”
清歌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信纸泛黄,有些斑驳,难看出年月。
想来是主人吩咐过得,汉子倒也恭敬,接了信便离开了。
我眼见着马车缓缓而去,淡淡开口:“这便是要见得人了?”
清歌笑道:“想来是的。”
竹翠轩的菜色精致,环境亦好,便同清歌多坐了一会儿,手谈一局。
我原以为清歌看不到,下棋自然是好欺负的。却发觉他竟记得棋子落处,亦从我口中所述把控了全局。我自诩棋力不低,也占不得便宜。
清歌间或的言辞却给我讲述了二十年前一段恩怨纠葛。
清歌的师傅绝尘道人生于吴国官宦世家,祖辈便在朝中任有要职,到其父辈,更是显赫一时。其时绝尘道人与翰林文氏家小姐两情相悦。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文家小姐后又被当时的吴侯世子看中。
文家自然不敢违逆世子,便将文家小姐嫁入宫廷。师傅自此字号绝尘,旅居四方,不问世事。
这封信是绝尘要清歌在他百年之后交予文氏的。
这两日清歌不住在街头巷尾奔波,便是要打探文氏出行的时日,将书信交到她手中。
师长遗愿,总要尽心完成的。我轻轻开口:“那现今心愿已了,我们,回秦国去?”
清歌缓缓点了点头,继而面露微笑:“想来是要回去了。”
举步回了客栈,我便去打点行装。清歌去问了客店老板能否雇辆马车送我二人入秦。老板却道近日车辆紧凑,明日或能雇到。
左右无事,再住一日也无妨。只是这天傍晚,却有宫人找至摘星楼,邀我二人入宫。
坐在宫中马车上,我心中惴惴不安。清歌倒是面色如常。车停在了内宫城外,再入便是吴国后宫,需得步行。
南地皇宫与北地风格甚是迥异。楼阁精致而内敛,后宫更如山水画卷,许是因女人所居,多了些媚气。
门出的仓促,忘了取清歌探路的竹杖。我便轻拉了清歌的手,他也未拒绝。
清歌的手掌宽厚,手指亦是温暖。我们倒并未觉得这样有多么不自然,只因终归是了解对方的。
前面带路的宫人掌了灯,灯光微弱,一行人各有所思,相互无言。清歌神色认真,我想是在记来时的路吧。走了许久,我双腿都有些酸痛,当是已经入了深宫。
面前的宫殿沉郁肃穆,带着些压迫感,让我喘息不过。宫人轻推开了宫门,道:“主子在里面等你们。”便执宫灯离开了。
殿内只点了几只烛灯,显得昏暗,布置倒是朴素,桌椅简单,便连多宝阁上也未放什么奇珍,只是随手放了些闲书。当是同主人淡泊的心性相关。
略显低沉的女声响起:“到内室来吧。”
我拉着清歌掀开珠帘,示意了清歌方向,便望向了面前的女人。
素色长袍,云髻高挽。虽历年月风霜,却可见当年风情。我想,这便是文氏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芳草与恨长
一旁的兽炉里不知焚了什么香,丝丝淡淡的香气,莫名让人心安。
清歌的师傅想来也是个英俊爽朗的人罢,心思飘的很远,眼前却浮出了清歌的影子来。
文氏打量我二人许久。我却在神飞天外。清歌也只静静站着,未发一语。
“坐罢,我这到没什么规矩的。”文氏缓缓开口,脸上渐露出笑容来。清歌点点头,扯了游移的我,摸索着坐在了文氏下首、
“倒是两个俊秀的孩子,琴弹得也好。那曲长相思,除了他,竟还有人能弹出如此风韵。”文氏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清歌淡然一笑:“名师自出高徒。”
文氏眼神有些飘忽,也许早已猜透了结局,却仍不甘心:“你师傅,可还好?”
“师傅已过世两年有余了。”清歌轻轻道。语气虽平淡,我却能感受到隐隐忧伤。
文氏脸上有些落寞,掩不去的哀伤。女人总是不愿死心,纵使早已猜到结局,也要听别人亲口说出,才信是真。也是在意的深了,才会宁愿相信本就是错的结局。我望了文氏,看得出她面上的情愫交汇,却也只能暗暗感叹。
“是啊,二十多年了,他原本年长于我,先走,也是应该。”文氏喃喃自语,良久才道:“你师傅是个好人,一直都是。”
我却仿佛能听到眼泪垂落的声音,空灵的,每滴一下,心中的痛便多一分。
三月里草长莺飞的江南,世子府中热闹非凡。吴国世子三日后便要迎娶当朝翰林文渊之女,文清雨。
可这天夜里,文家小姐却从家中偷跑了出来。
月凉如水,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被月色映的发亮。夜静的吓人。
快了,就快了,与霍颜约了在鹿鸣巷,我迟了半分,他当已是到了。
只是抵了鹿鸣巷,却没能见到霍颜。痴痴等了,间或几声犬吠,把清雨吓得够呛。可也不知霍颜究竟何事耽搁,一直未现。
清雨支撑不住,坐了墙边,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在家中。
随着文氏不紧不慢的语调,我脑海中勾画出这样的图景。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要私奔?”
文氏看了我,缓缓点了头,继续说道:“霍颜没来,我当他是怕了,便死了心。之后再未见过他,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一无所知。也许现在年纪大了,想起年轻的时候,反倒疑惑。他那时究竟为何没能赴约。那曲长相思,是我二人一时兴起所作。从前他亦时常弹给我听。”
文氏脸上多了些悦动的光彩。回忆总是把最好的通通留下,到最后变作了抚慰伤痛的良药,总是醉人。
“师傅绝不是背信之人。事出必有因。”清歌淡淡开口,我辨出他脸上的一丝隐痛,便知霍颜即是绝尘道人。这其中,真正能知晓霍颜痛楚之人,也唯有清歌。
文氏看了清歌,也只苦笑:“是啊,他从不是那样的人,”一声叹息,“只是我明白的太晚。”
走出文氏所居的宫殿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蒙蒙然却已是清晨了。
我轻轻捶了捶坐的有些酸软的腰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女人的话总是说不完的,何况是经历过爱情坎坷的女人。
昨晚文氏并未继续自己的故事,想来在她看来,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了吧。她这一生,从失去霍颜开始,便失去了本该有的光彩。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