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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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师烨裳也起床了,从卧室里出来,她脚步虚浮地迈向楼梯。书房就在主卧正对面,汪顾一听见门响就急忙从屏幕后面偏出头去,“师烨裳,早餐在客厅茶几上放着。”师烨裳一副有听没有到的样子,闷闷声唔一下,继续往楼下飘。汪顾担心她敷衍了事,于是每个几分钟就粗着嗓子大声重复一遍,“师烨裳,吃早餐!”
谁料不一会儿,师烨裳也端着咖啡叼着面包走进书房,无精打采地在汪顾对面坐下,打开属于自己的电脑,从底柜里取出一堆资料,双目无神地翻看着,像要睡着一般机械地活动自己的腮帮子,同时不住将牛角包往嘴里推,“唔唔,唔唔唔……”
汪顾扶额,又好气是又好笑,为了不让师烨裳噎死,她果断地将自己咖啡杯里的凉咖啡与师烨裳杯里的烫咖啡来了个混合,“喝水哇亲爱的,你那么年轻有为,噎死了不值当的。”其实师烨裳的意思也就是“汪顾,咖啡烫,帮我弄凉它”。现在汪顾如她所愿把咖啡弄凉了,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咕嘟咕嘟两口喝掉杯子里的黑水,她丢了颗薄荷糖到嘴里,舔掉残留在嘴角的牙膏渍,开始与汪顾面对面地讨论起经济形势来——最近两人常常这样,也不谈情说爱,光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就外人看来这两人像同事多过像情侣,远不似两颗葱头那么腻腻歪歪。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战地爱情。打仗多,恋爱少。
到了中午,两人按约定时间回到汪家二老处,一进院门,师烨裳便与两只犯了相思病的大狗滚到一处,被扑倒在地恶舔了两遍之后才想起还没跟大半个月没见的汪爸汪妈打招呼,于是急忙起身,拍掉身上草屑,和以往一样,礼貌也不失热情地问了汪家二老安好。
“你们回来就好啦。看把它们给想的,”汪妈妈笑笑站在门边,手里还捏着把大概是用来挖蚯蚓的小铁锨,“前几天都闹绝食了,我好哄歹哄哄得他们吃两顿狗罐头,今天早上就又不肯吃饭。你们回来的正好,给这两个以为自己被遗弃了的小朋友加加餐,汪汪还好些,大熊都瘦得露脊梁骨了。”
师烨裳知道汪家这两位老人是决不缺乏爱心的,所以无论他们养什么都会养出一番生气盎然的景象来。冬天时有一回下大雪,师烨裳亲眼看见他们在深夜的积雪中一人抢救一只,硬是把两只在狗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大狗连拖带抱地弄上二楼,又把两只硕大的狗窝搬运到屋檐下摆着,期间师烨裳要帮忙,他们也不让,直催师烨裳回去睡觉,理由还特别冠冕堂皇:你去睡,你不睡它们也不睡,它们不睡我们也睡不好。
这样心性纯真矢志不渝的好人哪里找,偏偏就被汪顾遇上了。师烨裳回想钱林二人的混乱境地,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界妙就妙在这里。
“大熊,是你不吃饭吗?”汪顾站在汪妈妈身边,食指直直地指着大熊的鼻子装腔作势问,跟狗说话也说得不亦乐乎, “不吃饭可是要被填鸭的!你要考虑清楚!后果自负!”汪汪在旁,闻言沾沾自喜——幸好我毛多,瘦不露脊梁骨。
师烨裳自己养狗就未见得好到哪里去,以前到外地出差把大熊送去寄养的专业宠物店也远不及汪妈妈侍弄得那么好。大熊这种狗是以四肢修长体型匀称为美,不需要壮硕的,所以瘦一点就瘦一点,不要闹绝食弄坏了胃就好。“那……我们搬回来住吧?前段时间吵架,怕闹着您二老,这会儿也快吵完了,就不知道您还肯不肯收留。”师烨裳一左一右地搂着两只扒她肩上高高立起的大狗,稀罕至极地笑出了“笑盈盈”的效果,汪顾站在她对面,不自觉就咕嘟咽了口泛滥在舌底的口水,心中暗道:妈呀,今晚总该解禁了吧?吃过草的羊,比没吃过草的羊饥渴啊!
“吵架?为什么吵?汪顾说是你们要回去办公啊!是不是她欺负你了?告诉伯母,伯母帮你出气!”汪妈妈拍拍大熊和汪汪的屁股,让它俩自己玩儿去,转而一手轻柔地牵起师烨裳,一手毫不怜惜地揪在汪顾那件juicy couture的一字领T恤领下,步伐矫健地往屋里走,边走还边审:“汪顾!你那天答应我什么来着?还有没有点儿信用了?两人吵架你让着小裳一点会掉肉啊?还吵了二十天,难怪小裳一脸菜色……”
汪顾知道自己这是又被睚眦必报的师烨裳给操刀子捅了,腹中不禁大喊:“不是我跟她吵二十天!是她跟我别扭二十天!”可汪妈妈明显是在一面白脸一面红脸地替她解围,于是嘴上还得乖乖地应:“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改,我改,我狠狠地改,明天我请大家喝早茶,顺便给她斟茶赔罪。”汪家自来有中古风范,家里人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只要事后恭恭敬敬斟杯热茶,事情就算过去了,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错是对也不翻旧账,无怪乎就连汪露那种以结婚为娱乐的孩子也能开开心心地存活世上,继续她那伟大的结婚事业。
到了一楼客厅里,冷气充足,师烨裳穿着长衣长裤无甚关系,汪顾一身短装可是受不了,大汗淋漓间突然遇上西伯利亚寒流,她哈啾一个喷嚏,尾随进门的大熊和汪汪也嘁嘁一狗一个喷嚏,汪妈妈急忙开窗升温,师烨裳却做了个相当异常的举动: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向汪顾,看着地板,面无表情道:“披上吧,一会儿还我。”她底里搭着一件长袖衬衫,这会儿就算突然飘起鹅毛大雪来也是先死别人。
“呵!真有绅士风度!”汪顾故意咋咋呼呼地嚷,抽抽鼻子,本意是要拒绝,可师烨裳难得体贴一次,她要拒绝,没准会打击到师烨裳的积极性,天晓得她下一次体贴是在猴年马月呢,于是百般忸怩地接下,小马哥一样气派地将衣服披上肩膀后,她悄悄捏住了师烨裳的手腕,摇一摇,低声问:“今晚……今晚咱早点儿睡吧?”瞧咱汪顾多文明,这欢求得多有社会主义情调。
师烨裳故作不知,侧昂着头问:“为什么要早点睡?”汪顾当然不好在母亲面前开黄腔,只得禁下声,继续抓着师烨裳的手腕摇来摇去。
汪妈妈见两人脑袋抵着脑袋手牵手在客厅正中站着,一时也就明白过事儿来,为避免挑开两人之间即将愈合的伤疤,她不再追问吵架的原因,而是从浴室里将大熊和汪汪的一箩筐洗浴用品拖出来,催两人给狗洗澡去,“还一会儿才能吃饭呢,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就替它俩好好洗洗吧,难得今天太阳那么烈,洗完让它们晒晒毛。”
嗯,师烨裳别的能耐没有,洗狗倒是一把好手,她以前总是手握增压园艺水枪追着大熊或被大熊追着满院子跑,往往是给大熊洗完澡,她自己也洗好了。“猜拳,赢的挑狗。”她握着拳头比向汪顾。
汪顾对洗狗没概念,于是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来,呆了吧唧地与师大小姐石头剪刀布。输了。
“我挑汪汪,你洗大熊吧。”师烨裳把“剪刀”收回裤兜中,抬眼看了汪顾一下,接着笑眯眯望向脚边的大熊。大熊知道要洗澡,高兴得直把尾巴摇成了台风天里的海浪。汪汪还是木木的,似乎对洗澡这件事很没感觉,啊,不过它知道大熊是有感觉的——大熊自认为甩毛的动作很帅,所以一沾水就猛甩身子,洗一个澡能甩三十遍,还特别喜欢在满身泡沫的时候大甩特甩……主子,你好狠的心……
“来来来,大家跟上!”汪顾吆五喝六,取掉肩上的外套,提着箩筐往院子里走。
师烨裳挽着袖子,憋着笑跟在后面,准备看大熊替她对汪顾开展第N次打击报复,可就在这时,裤兜里传出林森柏的公鸭嚣叫,她只得止步门边,掏出手机,直接问:“丫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林森柏伤好得差不多了,人又变回平时活泛的样子,声音也显得生机勃勃,“老古董,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但我把你的要求跟他一说,他死活都不肯答应。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说话颠三倒四,嘴里一直重复说不行不行,我这边有几个行家说他可能受了很大刺激又被打了药,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师烨裳记下地址便挂了电话。
远处的树荫下,汪顾正在接水枪,大熊在她脚边追着尾巴打转。
师烨裳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叫上她。毕竟一味的保护成就不了强者,被溺爱着长大的孩子大多数是废物。更何况这种事情今后汪顾可能也会遇到,让她知道该怎么处理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全她的利益才是真的为她好。
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266 挟持
林森柏在电话中告知的地点是一个位处B城中北部立交桥下,南北有三车道快速路直通国道,四面包围着人口稠密的大学城,有牌无星,自七十年代末开张到现在还从来没再装修过的的小宾馆。
师烨裳一到地方就发现这其实是一家在当年对外挂牌“B市轻工第四招待所”的玩意儿。记忆仅存的小时候,她常常和母亲一起坐在摩托三轮车里从它面前路过,白天看着它的国旗,夜里看着它的霓虹,肖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去住一住,可等她真的有了闲钱有了自由能够随便住宾馆时,她先选择了半岛寰球,后选择了喜来登皇冠,它的霓虹在她脑海里渐渐褪色,若不是今天见到它,她决想不到自己要找的人会被关在这里。
林森柏说一看就是内行人做的,师烨裳深以为然。
内行人做事首先考虑的是逃,其次才是躲,因为百密总有一疏,能逃掉就是最好的躲避。
宾馆位于一个人口密度堪比市中心的区域,无论是什么背景的人,只要长全了脑袋就不会在这里放枪;在交通如此便捷的情况下,无人关注的老旧宾馆力四敞八开的各个大门小门为挟持者提供了最好的逃跑路径,一旦上车,就断断没有好莱坞电影里那般被围追堵截的危险;同时在这样的宾馆里,长包房就等于短期出租屋,处于固定的楼层,享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