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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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平静自己的语气。“夫人,能不能请你再去找王叔过来,我也请他去买柴火。”
“老王?”老李赶忙道:“他生病躺在家爬不起来呢,怎有可能赶车去山里买柴火?依依,你就别再逞强了。”
柳依依气极了,他们全是串谋好的!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去典当饰品,徒然让他们拿来做为入罪的把柄。
“你们不能这样陷害我!几位小姐为了接近少爷,三天两头送我首饰,托我在少爷面前说好话,我不肯收,她们偏要我——”
“呜,爹啊!”葛凤姝爆出哭声,好不伤心地道:“我是饱读诗书的千金大小姐,我会做这种笑死人的丢脸事吗!”
“柳依依,你可真会编故事。”葛政安冷冷地道:“你不承认也就罢了,还敢来诬蔑我女儿,亏她本想待你如姐妹的。”
“少爷若娶到她这种心机歹毒的女人,算侯家倒了八辈子霉!”
“吓!”侯夫人惊白了脸,身子摇了又摇,无奈身躯实在是稳如泰山,怎样都倒不下去,还是让身边两个冬瓜也似的仆妇扶牢了。
葛凤姝瞠大泪眼,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又拔高了嗓音。“哇呜!爹,姑姑,你们听听!是谁歹毒了?一个小丫头竟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我不想活了!我不如一头撞死,胜过在这儿受辱!呜呜!你们别拉我啊!”
两个随侍的丫鬟你看我、我看你,赶忙过去拉扯小姐。
“凤姝,别哭了。”葛政安脸色很坏。“你既然是大小姐,就要有大小姐的端庄样子,拉拉扯扯的像话吗!”
“呜!”葛凤姝拿手掩住没有眼泪的脸,哭哭啼啼地坐了下来。
葛政安正色道:“大姐,别说柳依依偷东西了,就她这种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态度,不能留她了。”
“呼呼……”侯夫人还在拍着心口,实在被依依吓到六神无主了。
“夫人,依依无罪。”柳依依挺直腰杆,她个头虽小,但绝不能让这些恶人给压下去了。“等少爷回来,自会还依依一个公道。”
“还等少爷回来?”葛政安嗤之以鼻。“观云年轻,不明是非,宠爱丫鬟也就罢了,还任她胡作非为。大姐,千万留不得了。”
“小偷是留不得了。观云糊涂,老娘可不能跟着糊涂。”侯夫人猛喝一口茶,顺了气,横眉竖目地道:“来人呀!将她打出去!”
老李兴致勃勃地问道:“夫人,依照家规,仆人偷窃,须送官府严办,我这就捆她去官府了?”
葛政安打个手势阻止道:“大姐,我看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是徒然让外面笑话观云无知,我当舅舅的自然要爱护我的甥儿,况且他还是我的女婿,我得为他保全颜面。”
“随便你们去做吧。”侯夫人疲累地抹着脸,唉声叹气地道:“我是招了什么冤孽啊,老头子还躺着半死不活,现在又出了一只狐狸精,吃里扒外,将观云迷得团团转。呜!是该找个师父来消灾祈福了。”
两个葛政安带来的家丁过来拉柳依依,她这时才惊觉事态严重,自己根本就是被瓮中捉鳖,毫无招架能力地陷入他们所布下的局里。
死路一条!
“夫人,依依是冤枉的!”她拚命挣扎。
“拖出去。”葛政安冷笑道。
啪!鞭子狠狠地甩出,划破单薄的衣衫,割裂细嫩的身体肌肤,拉扯出鲜血淋漓的长长伤口。
柳依依用力咬紧唇瓣,不叫就是不叫,任凭那无情的鞭子打在她身上,她也不愿意在这些恶人面前示弱。
她的双手被绑起吊在横梁上,全身骨头几乎像是要断裂似地疼痛,挨到鞭子的皮肉更是有如烧灼般地刺痛,随着持续不断的鞭声,她尝到了嘴里的血水甜腥味道。
“二十下,够了。”葛政安冷冷的声音道:“放她下来。”
“打完了?”葛凤姝从柴房门外探头进来,一见到浑身血污的柳依依,吓得又缩了回去。
“凤姝,你进来,今天爹要教你如何做个当家少奶奶。”
“不是给她一个教训,赶她出去就好了吗?”葛凤姝虽然骄纵,但看到血淋淋的私刑场面,还是不免惊骇得面色发白。
柳依依趴跌在地上,吃力地扯掉捆缚在手腕上的绳索,想要爬起身,却是爬不起来,只得恨恨地道:“你们……你们好诡计。”
“呵!你别说我狠心。”葛政安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很冷:“观云要为你卖掉大宅子,还允诺无条件奉送黄河以北的产业给我葛家,说什么也要娶你这个小丫鬟,你若爱惜他,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吧?”
“是的,我不会。我会在少爷和六小姐谈妥婚事后离去……你们这么急着赶我……冤枉我……”柳依依虚弱得说不下去,不住地喘气。
“观云都一头热的想悔婚了,还谈什么婚事。我绝不能让我女儿受到这种羞辱。”
原来是替六小姐出一口气。柳依依只想仰天大笑,再好好痛哭一场。主子有过,奴仆代受惩罚,她竟是替少爷挨了这顿打了。
不怨少爷,只怨自己贪恋他的柔情,舍不得尽早离开。
少爷有了这样的岳父,将来又会过上怎样的日子?会不会也跟着学了自私自利、心狠心辣,步上老爷的后尘?
无论如何,那也是少爷的道路;他要当一个富贵奸商,抑或是左拥右抱的玩乐大老爷,本来就不关她这个小丫鬟的事。
他对她的感情,将只是一场年少冲动、过往云烟。
而她对他的感情,六年来的日积月累,却是终身难以磨灭了……
费了好大的劲,她才坐起身子,一碗黑油油的汤也递到了眼前。
“喝下。”葛政安命令道。
“这什么?”她别过头,“我不喝。”
“你得喝。”葛政安以目示意,一个随从立即扣住她的双手,另一个随从则是扳住她的头,强迫她仰脸张嘴。
“不……唔。”她极力反抗,无奈身子受制于人,又苦又浓的汤汁便灌入了她口里,她不想吞下,又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她咳个不停,睑上溅满了汤汁,还是被迫吞下了一半,剧咳又牵动身上的伤处,让她浑身颤抖得更厉害。
“爹,该不会是毒……”葛凤姝害怕地躲在父亲身后。
“女儿,上天有好生之德,爹不做缺德事。”葛政安轻松笑道:“这是打胎药,我不能让她怀上侯家的孩子,你该明白爹的用心。”
“我才来了癸水,我没有怀孕!”柳依依猛然抬起头。太过分了,好个不做缺德事的善心老爷,他还要怎样欺凌她呀?!
“谁知道你肚子有没有孽种,先清干净吧。”
不择手段,陷害无辜,赶尽杀绝,柳依依脑海浮现少爷谈到老爷害人时的那副悲愤无奈神情,此时此刻,她是深切体会到了。
“你别怨我,我是为了观云好。”葛政安踱了开去。“你再待下去,只会毁了他,毁了侯家。”
“我立刻就走。”
“好,你很懂事。”葛政安丢下一锭银子,咚地在硬石地板发出空洞的声响。“给你做路费。”
柳依依看也不看银子,奋力站起身,咬紧牙关,不去扶靠墙壁或门板,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出了柴房。
夜暮低垂,街道漆黑,整排店面皆已打佯,唯独一块百年招牌下仍挂着一盏灯笼,照亮了“程实油坊”四个大字。
“休息喽!”阿推掩上一片门板,神情愉快,怱然听到身后有异声,一回头,就见到一个孤伶伶的人影。
“哈,姑娘买油吗?你来得正好,再晚一步就打烊了。”
“我……”柳依依站在黑暗里,声音沙哑,竟是发不出声音。
她站在这里好一段时间了,她就要回家去了,可她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去,她得为爹娘带上宜城特产程实油坊的麻油;本来她也想为妹妹弟弟带上花布、书本、玩具,可是她离开得匆促,除了身上新换的这袭粗布蓝衫裤外,什么也没带。
原该是衣锦还乡的,如今带走的却是满身伤痕和碎裂的心——唉,或许她该找个地方养伤,不要立刻回去,免得让爹娘见到伤心。
“姑娘,你还好吗?你脸色不太好。”阿推走到她面前。
“咳咳。”她只是随意用布扎起伤口,再穿了蓝衫掩盖,几声咳嗽牵扯得伤处都痛起来了。“这……这位大哥,我可以赊油吗?”
“小姐,有位姑娘要赊油。”阿推朝着门里喊叫,又不解地回头看她。“你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
“不用了。”
“你要多少油?”一位年轻秀丽的姑娘走到门边,微笑问道:“没有油瓶是吗?那我帮你准备吧。”
“请问多少钱……咳咳……对不起,我没带钱,下一次……咳咳……”柳依依痛得皱起眉头,双手抱住胸口,脸色苍白如纸。
“姑娘,你怎么了?”那姑娘扶住了她。
“我……没事,抱歉,我不买了……咳咳……”
连续的咳嗽不止牵动伤口,还直直扯动她的五脏六腑,突然下腹一阵翻腾绞痛,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了开来,瞬间,一股热流沿着大腿内侧奔涌而下。
“好痛……癸水……”她知道扶住她的人是谁,撑不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喜儿姑娘,救……救我……”
眼前一黑,她坠入了深沉的黑暗里。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侯观云打了一个冷颤,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回他的院子。
照往例,他一回来就去见爹娘。爹已能睁眼,身子调养得十分安好;娘仍是拿眼睛瞪他,也不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只好摸摸鼻子走开。
大家平安就好。他轻逸微笑,这会儿依依会不会拿火盆帮他煨热被子,等他回来安歇了?
“凤姝,你怎么在这里?”瞧见葛凤姝站在廊下,他十分讶异。
“观云表哥,总算等到你了。”葛凤姝露出娇美的笑容,嘟嘴抱怨道:“打从听到你回家,我在这儿足足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你不必在这里等我,只需派人传唤,我自会去客房看你。”他刻意挪开数步,他既已告知三舅不娶凤姝,就应该避嫌。
进到里头大厅,四个从未见过的艳丽丫鬟正忙着温酒布菜,一见他进来,一个个娇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