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承[gl]-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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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厕之时她从根本上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我跟个孩子争什么呢?随即决定要拿出大人的态度,谦让一些。
回床后,她又被端竹拉进怀中,刚想对端竹说些大人该说的话,可端竹仿佛早有预料地抢白道:“睡吧,天都亮了。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戒了药后情绪不稳还跟你一般见识,对不起,今后再也不会了。”郝君裔心想这孩子哪儿学的一嘴骂人不吐脏字的功夫。一时又是气得牙痒痒。殊不知她本人就是个中好手。端竹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这句话,倘若端竹不对她说,就该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只不过“明知道”后面的话要改成“你是个小孩子还跟你一般见识”——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山寨了谁。
后来,两人都默契地安静了。再后来,两人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闹钟敲响才一先一后幽幽转醒,随即开始重复内容相同的每一天。
八点四十五,端竹在小花园里见到穿戴整齐的郝君裔,手中翻书,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大要意思就是:想当初郝君裔吃药吃得睡不醒,早上衣服都得是她给她穿。现在倒好,连这点儿猥亵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端竹的遣词造句要更文雅一些,“猥亵”之类词汇在她脑中字典里是不存在的——她把“猥亵”称作“照顾”,于是猥亵妇女也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事情,哦,不,那不叫猥亵妇女,叫照顾心上人——这就更名正言顺了不是?
总而言之,郝君裔能不能当成个合格的政客目前尚且未知,可端竹在这方面倒是越发入流了。她精于机械记忆,郝君裔的声色眉眼,只要她想学就一定能学个十足,包括郝君裔的想法,如果郝君裔愿意予以认真的解释,那么几天之内,端竹的脑袋里就能去芜存菁,再革命出一个崭新的世界来。
“党校也快放假了,你要认真一点。”端竹板着脸,样子比她脚边的小雪堆还要冰冷许多,“上课不要总坐在最后一排,跟你一道上课的很多都是□□,他们要真看上你,你未必就能保自己周全。”
郝君裔把自己脖上的围巾紧一紧,双手拢住大开的风衣襟领,佝偻肩背迎向首都特产、呼啸的北风,一边朝端竹走来,一边好脾气地微笑道:“你也快考试了,努力复习功课吧,闲事管得那么多,都快变成老婆婆了。今后要叫你华老婆婆。”
端竹心想你把最前最后的两个字去掉,我就不介意你叫。而后又觉去掉也有些粗俗,所以你还是叫我名字好。林小姐和咪宝阿姨不都是互叫名字的吗?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其实叫什么都一样的吧?整天老婆老公地叫,反倒矫情造作。。。
郝君裔对端竹的内心世界一直无法理解,是以此时她见端竹阴森森地坐在那儿沉思,也不愿白费心机去探其究竟,只是觉得端竹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几乎就是个旧社会里的老管家,并且在她的衬托下,自己愈发地像那不成器的小少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唉,我走了。中午你别做饭,去食堂跟我一起吃吧。”郝君裔轻易不愿动脑,但不动脑时她的智力已经很可观,“多认识些你所谓的□□也没坏处,再说你年轻貌美,你一去,那些看上我的人就转移目标向你了。虽然你还没成年,可大学生的正事里也包括谈恋爱,□□太老你看不上,孙子党总能有你中意的吧?”
端竹点头不答,心里又在想: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看上你这孙子党了。
郝君裔走后,端竹回到屋里,先是紧挨着暖气让自己从外而内地暖和起来,接着就铺开草稿纸,摊开高等数学课本,又将课后习题做了一遍。期间郝君裔打过一次电话回来,说的是因为授课老师下基层开会,午后的课取消,中午两人还是在家吃吧。
电话中,郝君裔提及自己和端竹时,用了“咱娘儿俩”这个词,端竹起初觉得好笑,一番忍俊不禁后,又感到郝君裔在课室里实在太随便了。即便大家都知道她是未婚带了个收养的孩子,可再怎么样也不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农村老娘儿们的形象吧?老爷爷可是交代过的,要尽量在人民群众当中树立起郝君裔谦逊有礼,务实肯干,勇于进取,开拓创新的青年干部风范。。。端竹顺着这条思路想开去,腹中很快开满了一数黑暗的花朵。
端竹本就是个实干派,在林森柏处又学得一身的风风火火,想到什么,只要情况允许就恨不能马上去做,于是她迅速地收拾好笔墨纸砚,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顺着自己的归类习惯很快找到午饭素材,三下五除二,不消一个小时就做出了一顿青黄红蓝色彩斑斓的午饭来。
午间十二点过二十分,郝君裔准点准时地回来了——她去上课,只需在路途上花费十五分钟,等她下课,便需在路途上花费二十分钟。端竹时不常地感叹说人的懒惰果然是无下限,就算不赶时间,快走两步还能要了她的命么?她却不以为然,因为她觉得慢慢走也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路上招猫斗狗,更是别有一番乐趣。
“午饭吃什么?”郝君裔进门就把大衣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也跟着长长地躺了上去,“下午我要好好睡一觉,今天上课差点睡着。”
端竹在厨房里听着,少年稳重的脸上突然起了一点笑意,可那笑意表面蒙着一层阴险邪恶的诡异气息,这就叫人很不敢恭维了。过去一小会儿,她估摸着郝君裔休息够了,利落地摆好饭桌便叫郝君裔来吃饭。郝君裔躺在沙发上要睡不睡的,就觉得浑身上下的不愉快,腰也疼是背也疼,在由客厅走进厨房的一路上都在埋怨,“都说晚上别抱着我睡了,你娘我老胳膊老腿,哪里折腾得起,”话到这儿,她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八度,用手指着色彩丰富的饭桌,“这、这是午饭?!”
饭桌上摆着五个碟子,碟子里分别装着连皮的整个儿红薯,连皮的整个儿黄瓜,连皮的整个儿土豆,连皮的整个儿茄子,甚至还有连皮的整个儿小南瓜。。。这叫人可怎么吃啊?
“我看那你最近走乡土路线,为了给你点儿灵感,我就把饭也做得乡土一点,咱、娘儿、俩、也体验一下西柏坡风情,不能总让深入农村的口号流于表面。”端竹习惯性地要去找筷子,可转念又觉这顿午饭是完全可以不用碗筷的,为了让节能减排的口号也不流于表面,她空手折回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着手剥起了土豆皮。
郝君裔哭丧着脸,指着土豆问:“土豆怎么吃好?”
端竹垂着眼皮答:“蘸盐吃好。”
郝君裔哭丧着脸,指着红薯问:“红薯怎么吃好?”
端竹摆弄土豆答:“粘糖吃好。”
郝君裔胃里开始泛酸水,可还是指着茄子坚持不懈地问:“那茄子怎么吃好?”
端竹将土豆皮收拢成一堆答:“蘸酱油吃好。”
郝君裔咬牙:“那黄瓜怎么吃好?”
端竹咬一口土豆答:“蘸白醋吃好。”
郝君裔扶住椅背:“南瓜呢?”
端竹嚼着土豆答:“蘸酸梅酱吃好。”
郝君裔破罐子破摔地想,也成吧,如果蘸点儿东西吃的话,味道应该都还能勉强接受,不至于让嘴里淡出个鸟儿来,便问:“作料都在哪儿呢?”
“理论上是这么吃好,可在西柏坡,你又不是□□,哪儿有那么多调料给你呢?只有盐巴。好好体验吧,娘。”
☆、小树
一顿堪称辛酸的午饭过后,郝君裔换起睡衣——还是那身棉布料子的趴趴熊——噗通一声倒进床间,捂着个丁零咣啷的肚子还要喝水。
端竹知道她是光吃碘盐觉得嘴里发干,可也不打算给她水喝了。
而郝君裔是很难自觉勤快的人,端竹不替她取水,她就守着那小半杯水很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欧美麻豆般的颀长身躯在床间侧卧着缩成一团,不像个女人,倒像只营养不良的大熊猫。几乎是用舔的喝完一杯水,她便抱着杯子不动弹了。
“郝君裔?”端竹试探着叫她一声。没有回应。端竹合起报纸走到床边,果然发现她睡着了。从她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在唇前的玻璃杯壁上凝成白雾,缓慢而富有节奏的一呼一吸之间,白雾总在变化形状,却像放电影一般连续不断——端竹都看在眼里,可脑海中想的并不那么艺术。她看见气息是从郝君裔嘴里出来的,就开始琢磨郝君裔是不是感冒了,由于鼻塞所以才必须用嘴呼吸。
小心翼翼地把手盖到郝君裔的额头上,她试探了郝君裔的体温。但她的体温太高,对方体温太低,这就怎么摸都是凉的。想来,跟郝君裔在一起快有一年半了,端竹却从没怎么见郝君裔病过。两个十分健康的人在一起,生活中连点手忙脚乱的调剂都没有,日子真是太过乏味了。
前几天端竹忍不住问郝君裔,你病过吗?郝君裔想想,说,有一阵长智齿,总发烧。端竹一高兴,顺势问,烧到几度?郝君裔似乎对这个记得很清楚,立刻就可以答出来,三十六度五。还解释说长智齿都是低烧,这算低烧中的高烧,当然正儿八经发高烧时她也能烧到国际标准水平,不过只能偶尔一次,因为那实在是太难受了。多烧几次她就恨不能直接死了算了。
端竹不可置信地把电子体温计探到郝君裔耳洞里,一量,三十五度六,且郝君裔当时还躺在被窝里,体温应当比正常时候稍高一些,照这样讲来,三十六度五对她而言可不就是发烧了么?端竹想起人体的正常体温大约就是三十五到三十七度之间,往下是快死,往上就是发烧,于是她也给自己量了量,居然正好是三十六度五,而她是刚喝下去一杯凉水,体温照理要降——敢情老天爷是专门发她下来给郝君裔暖被窝的。实乃天作之合啊!
就在端竹怀古追幽,不胜唏嘘的时候,郝君裔突然动弹一下,竟是抱着杯子亲了一口。端竹看她一脸的舒适恬静,便不再琢磨她了,取走杯子,拿一只中号偏小的趴趴熊,放到她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