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侠泪-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听荆楚楚说道:“看你平时一言不发,整天苦着脸,说话冷冷冰冰,本姑娘很是生气。今日我偏要杀了这位姐姐,看你拿我怎样?”便做出欲杀雅梦的姿势,唬得孟浪心寒意冷。
荆楚楚觉得好笑,童心未泯,更是愈想愈开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顿了顿神,继续说道:“要我放了这位姐姐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孟浪见有了转机,忙问道:“荆姑娘请说,若我能办到,必效犬马之劳。”
荆楚楚道:“不必如此夸张,此事容易,你不会吹灰之力就能办到!”
孟浪忙问道:“什么事?”
荆楚楚诡异地笑道:“当众脱了你的裤子。”
孟浪如受奇耻大辱,这件事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心下犹豫不定,转睛一看,却见尹天季脸有焦色。
尹天季见荆楚楚提出如此无礼之请求,心下大不悦,劝道:“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提出如此无礼条件,天理何在?昔孔子不饮盗泉之水,志士不食嗟来之食,今日你让孟浪受此大辱,简直与下流小人无异。”
荆楚楚愤怒道:“死书呆子,你瞎掺和啥?又没让你脱裤子,你不要当什么‘地头蛇,强出头’。”
尹天季忙摇头道:“不对!不对!唐王勃有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与孟兄泛泛之交,至于‘知己’二字并不有意,但见你辱没孟兄,心中不平,更何况俗语云:天下人管天下事。此事我非管不可。”
荆楚楚小嘴一翘,怒道:“再说废话,仔细我打爆你的头。”
孟浪听尹天季俱是迂腐之言,但其情之浓,倒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思及尹天季与荆楚楚同时踏马而来,心生一计,轻轻转身过来,也用手扼住了尹天季的咽喉,对荆楚楚说道:“你若不放了雅梦,我先杀了这个迂腐的书生,免得听他唠唠叨叨。”
荆楚楚一时也着了慌,骂尹天季道:“死书生,你要帮他,他却要来害你!”
尹天季虽被扼住了咽喉,吐字困难,却也不忘所读之经史,说道:“孔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今我为仁义死,何足俱哉!上可面对皇天厚土,下可面对父母兄弟,天若亡我,又何畏哉?且伯夷、叔齐饿死尚且不畏,我若死了,希望你将我的骨灰撒入江河之中,好与屈原为伴、与精卫同游。”
荆楚楚说道:“都要死了,废话还这么多。我只听说人死之后,都希望回祖坟、入土为安,你为何要将骨灰撒入江河之中,难道想喂鱼吗?”
尹天季叹道:“我家世代都是武林世家,独出了我一个书生,且孔子有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既为文,自当行文事,何必再入祖坟?”他这句话说得唉声叹气,让人为之怜惜。
孟浪见尹天季说出大篇言语来,只觉迂腐不堪,依旧冷冷说道:“我是个恩将仇报之人,今日再恩将仇报一次,你若不放了雅梦,我立时杀了尹家这位迂腐书生。”
荆楚楚无奈,只得说道:“好!我放了这位姐姐,但我不相信你的为人,若你出尔反尔,我的功夫可不如你。”
孟浪说道:“我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知‘信义’二字,我先放了这书生·······”
言语未息,忽听得背后呼啸风声,自己早被人点了穴道,只见眼前白影一晃,却是点穴之人直冲冲地向荆楚楚袭去。
荆楚楚见敌来袭,忙推开雅梦,双手一扬,欲抵住对手的攻势,已然不及,也被点了穴。
孟浪当时集中精力注意荆楚楚,并未留心后着,故留下破绽,被人袭击,心中已是大怒,仔细瞧那偷袭之人,见他手执铁扇,三十出头,却是“铁扇仙”秦催华。
立在一旁的张大婶见来者不善,便要出院呼救,早被一根银针穿颅而过,倒地立毙,正是秦催华又暗器打中了她。
秦催华见计谋得逞,心花怒放,笑道:“我已制住两人,剩下两人,一个不会武功,一个伤痕累累,还不束手待毙!”
雅梦见秦催华忽施暗算,心中愤恨不已,忍住了疼痛,一招向秦催华击去,怎奈气力不济,早被其抓住了手臂。
秦催华轻轻将雅梦往怀里一送,搂住了她,笑道:“美人啊,我们切乐呵乐呵!”便往雅梦脸上亲去。
雅梦奋力挣扎,却甚是无力,只得说道:“慢着!慢着!如此有甚好玩?昔司马相如抚琴而得卓文君欢喜,李靖以其言吐而招红拂女之心。今日你又这般武功,想来抚琴也不在话下,不如弹奏一曲,让我品鉴品鉴,如何?”
雅梦本是受伤之躯,几句话一出,更是咳嗽不止,越发显得娇媚可爱,宛如西子蹙眉。
秦催华将雅梦搂得更紧,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也不会抚什么风雅之琴。今日你既落入我手中,只得听我的言语。我铁扇仙到处,从来花自凋零,难道你没听过‘摧花先生到,万花尽哀悼’这句话吗?”言语刚落,就要扯雅梦的衣服。
孟浪怒目直射秦催华,提高嗓音,大声吼道:“放下雅梦,否则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催华斜着眼睛,放下了雅梦,转身来到孟浪身畔,说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必自找苦吃!”向孟浪脸上击了一拳,孟浪的脸顿时肿了起来。他用恶狠狠的眼光只盯着秦催华,恨不能生啖其肉、口饮其血,但苦于穴道被点,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心有恨而行无力了。
尹天季亦是怒火冲天,他这时却忘了孔子“不迁怒”的教诲,使足了全力,向秦催华击了去。
一拳击后,只觉自己的拳头隐隐作痛,抬头看秦催华时,见他面目狰狞,尹天季立感不妙,只得呵呵一笑,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秦催华也是一笑,说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用手轻轻一推,尹天季立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只觉腿脚沉重,已知摔成重伤,但愤恨之情犹自未消,说道:“我和你拼了,今日只能以死报大义了。哎,可惜我将死于小人之手。”
荆楚楚心中一酸,实恨秦催华,又恨尹天季迂腐,忙叫道:“臭书生,还不扶那位姐姐逃走,胡说八道什么?”
尹天季如梦初醒,忙用手撑地,希望能起身来带着雅梦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早被秦催华以脚踹住了胸口,难受异常。
现下四人:孟浪与荆楚楚被点了穴,雅梦伤势严重,尹天季乃一介文弱书生。而他们面对的是江湖四恶之一的秦催华,兼之雅梦和荆楚楚有如花似玉的容颜,这位“铁扇仙”怎肯轻易放手?他更是肆无忌惮地轻薄雅梦。
忽而靡靡琴音呼啸而来,其声如怨如哀,孤傲而不落寂,悠远且又沉抑。此曲彷如隐士之语,又好似高士妙曲,非常人能品味之。尹天季常读书至俞伯牙与钟子期之事,往往感慨“善哉,巍峨兮若泰”与“善哉,洋洋兮若河”的知音之情,今听此曲,乃如高山流水,情难自控,喃喃说道:“阳春白雪,非下里巴人所及!”
琴音越来越急促,仿佛听懂了尹天季的言语。远远又传来一老翁之音:“其哉!我之音韵竟为一少年所知,然则你知我所奏何曲吗?”
尹天季那一句“阳春白雪,非下里巴人”所及,实则此曲音律高雅,又听那老者问是何曲,但听那曲子时而高扬、时而轻柔,已知其中之意,便说道:“此曲名为《高山流水》。高山挺拔,流水轻柔,各有千秋。”
老者又传来了声音:“妙哉!昔俞伯牙善奏,唯钟子期识音。后钟子期不幸早夭,俞伯牙便摔琴酬知音,今日我也有知音了!”
言罢,又高弹数曲,或高昂寄养,或低沉亢挫,或轻如流水。
几曲奏后,琴音一转,立时急促如飞,又听老者说道:“此曲唤作《伏魔》,音因人生,律因魔灭,遇人为音,遇魔为剑。若以平常心聆听,身心俱佳;若以防范心聆听,痛不欲生。”
琴音越来越高亢,连绵不绝,滚滚而来。
尹天季不住赞道:“好!好!好!果如天籁低音,让人飘飘欲仙,乐而忘忧。”
再看秦催华时,只见他双手捂耳,痛不欲生,嘴中悲楚说道:“琴魔!琴魔!琴魔来了!”
再瞧孟浪,但见其面有忧色,满面泪珠直下,亦是心肺俱伤。
尹天季忙喊道:“孟兄,以平常心待之!”孟浪本事聪慧之人,一经点醒,收敛心神,忘却武功,静静聆听,果然大秒。
雅梦和荆楚楚面有喜色,心随琴音,顿时有飞天入仙、超凡脱俗之感,仿佛世间的一切瞬时云消烟散,唯有清风拂面,醉而忘返。
秦催华大声骂道:“琴魔,我与你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何必坏我好事?”
秦催华愈骂,琴音愈是急促,秦催华愈是难熬,便扣紧耳朵,循着大路逃走。
良久,琴音渐和,众人都未见那弹琴之人,但听得秦催华称之为“琴魔”,想来那弹琴之人对琴,必有独特造诣。
尹天季更是如痴如醉,听罢琴曲,喃喃自语:“世间功名于我何干,莫若归去学琴音。”竟走火入魔般呆呆凝望琴音起处,却不见有何人影。
现下强敌已退,荆楚楚骂道:“死书生,我和孟浪那小子都被点了穴,那位姐姐又身受重伤,你还发什么愣?”
这一骂声打碎了尹天季的梦境,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抚着雅梦进了屋,然后到集市上买了棺木,收敛张大婶之尸,实感怀不已,乃作祭诗一首曰:“野芳花草本有生,香木美玉自存情。今日不幸遭弥难,黄泉路上多珍重。”烧罢祭诗,又觉不能达情表意,乃寻良木,篆“张家庄张婶之墓,忘情人尹天季立”几字,作为墓碑,立于墓旁,培以花草植被,自觉惭愧,不觉流泪。
尹天季听了那几首曲调,心中之情飘然而出。可不知这情为何情,音为何音,乃自称“忘情人尹天季”。世之无常,几人得道几人意丧,都是奔流之水,去而不返。
尹天季恻隐之心忽生,想起人之一死,何其悲哀!活着之时,忙忙碌碌,寻侯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