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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人臣(gl)-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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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要如何说得出口?

  ☆、第七十一章

71【建康六年】
    ‘建康六年,冬,十月廿八日,北兵正署推字部……’
    再蘸墨的时候,小砚里的墨汁已经结了一层薄冰。魏池停了手,呵了一口气暖了暖僵麻的指间,唤陈虎过来参些热水重新研些墨汁。叫了两声却没听到回应,出了内屋一看,陈虎已经缩成一团在椅子上睡着了。魏池将桌上将熄的蜡烛吹了,顺手将紧闭的窗户抬开了些,一阵呛人的寒风立刻就卷了进来。魏池咳嗽了两声,倒也觉得一夜的倦怠稍减了些,遂想将那窗子再开大些。谁知道再用力却是推不开了,仔细一瞧才发现积雪太厚,已将黑木的窗梁压弯,微叹了一口气,随手找了根窗杆撑了,缩回屋来。
    门外的风呜呜的喊得厉害,虽没有太阳,天却要亮的样子。魏池拿了寒衣盖在陈虎身上,自己回头架了铁壶烧水。望着通红的火盆,魏池揉着额头:十月廿八,从十日来算已经是正十八日。而恍惚之间又是新到的一天,廿九了!之前总盼着日子快些过,可现在却不敢那么想。魏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今天的军粮又要出在哪里呢?
    驻军日志,自己每日都写,只是进了这封义之后……每一日都比前一日难,这一日比一日难,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建康六年,冬,十月廿八日……魏池正拿了根柴火捅碳,突然听得“啪嗒”一声!
    椅子上的陈虎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谁?怎么了?”
    魏池倒是被这人吓了一跳!
    陈虎急急的奔到窗前,却是傻笑:“……窗户被大雪压塌了,嘿嘿……”
    魏池忍不住笑了一下。陈虎撑好了窗户,走了过来:“大人……壶里的水都都快干了……”。魏池这才发现铁壶已经冒了许久的白气,赶紧要拿铁夹子将铁壶勾下来。陈虎抢过了魏池手上的铁夹子,把铁壶夹下来,放到一旁的木架上坐着:“大人一夜没睡,赶紧去歇息吧。”
    魏池想了想,这次却没有争辩,让陈虎把那准备化墨的热水倾了出来,准备洗把脸休息。陈虎难得见到魏大人听话一次,赶紧奉命准备面盆。
    一大壶水已经没剩多少,倒在盆里没冒两口热气就开始变凉了,魏池赶紧拿手滔水洗脸。就着水汽,魏池想,这法子总是能被想出来,人不能不歇气,暂睡个把时辰,起来再说吧!遂将‘建康六年,冬,十月廿八日,北兵正署推字部……’后面的事情按下心去。
    陈虎对自己半路就睡着的事情耿耿于怀,拾缀了拾缀后说:“大人放心去睡,有我看着呢!什么人来了我通报!”
    魏池去了外套,躺在床上,想:自从离了乌兰察布就再没有收到过燕王的鸽子,要是此刻能飞来一两只,煮来吃了也好!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好笑。陈虎看魏池偎了被子偷偷的笑,以为魏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走过来拉了帘子:“大人想到什么好主意起来在做吩咐!此刻赶紧睡吧!”魏池自然不好解释想到何处去了,赶紧点点头闭上眼。
    陈虎蜷了半晚上,觉得背上僵硬的难受,看魏池睡好之后,将碳盆移到烟囱里,又添旺了些,批了棉衣棉夹袄掩了门往院子里来。封义地方小,自然衙门也小,魏池因为官位高,所以就住在耿将军的后院。这后院也不是什么尊贵之地,除了宽敞些以外怎么看都像是京城里百姓家的住宅。又是一夜的大雪!竟然连门脚都被埋了一般!陈虎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拿着一柄大铁铲开始铲雪。铁铲插入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虎家住在北边,雪见得惯了,却不曾见过这样的下法——从那天落雪开始,这雪花就没听过,白天下,晚上下,被风一卷漫天铺地而来,让人都看不清对面的人!自己是个不上前线的,走在外头都觉得冷得受不了,那城墙上的兵士就更不知有多难受了。魏大人是值夜的,前些日子许将军还让他上城墙去,后来雪实在是太大,诸位武将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了……唉,陈虎松了口气!这位小大人是个不知爱惜自己的人,那城墙上的冷哪是他能受得了的呢?
    正铲着,突然拗起一直被冻僵了的雀鸟,红红的嘴,小脚小爪子缩着,被冰雪封在里头。陈虎拿铲子将它扒拉出来,看它肚子扁扁的就知道是这大冬天饿死的。忍不住想起粮仓,想起魏大人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样子开始担忧封义的处境……人是铁饭是钢,没有吃的,活命都难哪还能做成别的呢?
    正在发呆却听到院门被人拍得啪啪的响。陈虎把铁铲往墙角靠了,赶紧去开门。
    才开门,许将军就挤了进来:“魏大人呢?”
    陈虎一看甚是稀奇——城外的火炮都还响着呢!怎么这些武将一个不落的都来了?
    “才歇着,下官去叫。”
    魏池才觉得有些模糊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陈虎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下床穿鞋了:“谁来了?”
    也不容得陈虎禀报,许隆山径直踩进门,一把将皮帽掼在桌子上:“这仗是没法打了!”
    魏池使了个眼色,陈虎给各位军官看了坐,赶紧退了出去。
    魏池一边系扣子一边问:“许将军说的是军粮?”
    搭话的却是毕江全:“魏大人,军粮还有几日的?”
    魏池说:“三日。”
    这两个字出口,一屋子人沉默了片刻。
    黄籍任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做了一拱:“大人,从昨日起,城头上的士兵的饭菜稀了许多……您也知道,这打仗是饿不得的……”
    魏池看着地面:“如若不减,那便是三日也撑不过!”
    许隆山站起身:“城中百姓还有许多粮食!下官在这里也许多年了!这些马帮富得流油!他们就捐那些?”
    魏池看了许隆山一眼:“我和庞大人好话说尽,也就这些……”
    许隆山青了脸色:“此刻哪里由得了他们?”
    魏池倒了杯水递到许隆山面前:“此刻怎能做乱内的事情?既然还缺粮食,我和庞大人自然再去要……”
    许隆山不接,一旁的毕江全偷偷捅他腋下,许隆山只做不理。
    毕江全扁了扁嘴,顿了顿,最后还是说:“魏大人,即便马帮将所有粮食都拿出来,我们也撑不过几日……前几日,你说朝廷不援粮食,秦王也不援兵……这,您也看得出来,咱们纵然是再勇猛又有何用?这封义真能守住么?”
    魏池心中一琢磨,这算是明白了!一帮武将,单单来找自己是为了自家的打算啊!前几日说起军情时候,有几位当场就变了脸色!这几日看来是没有什么转机,心动的,心不动的终于是说到了一处,今天是前来唱逼宫这一出的么?
    耿将军他们不敢找,其余的找了也说不上话……自己到底年轻,官位又大,找得倒准!
    魏池不搭话,许隆山上前一步:“为朝廷拼命是咱们该的!但朝廷也不是没粮食,人不到也就罢了,怎么粮食也不派?我们怎么守得住?”
    魏池冷了语气:“许将军是什么意思?”
    许隆山没料到这个文官竟然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有些意外,但想到他杀敌勇猛狠毒的模样也觉得是他性子。不过弃城而逃到底不是什么忠臣良将的举动,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小了些:“去佳兴……”
    “撤兵去佳兴?”魏池语气又冷了几分。
    毕江全看魏池脸色不对,赶紧说:“魏大人有所不知,封义到佳兴的路上就是沽岛,我们那了军粮去佳兴驻守也是一样……”
    毕江全还未说完,魏池猛地回头冷面看了他一眼:“一样?佳兴的城防什么样子怕是在场的诸位都比我明白!此去沽岛?咱们有船么?既然朝廷没有文书下来,即便我们去了他们会送粮?”
    毕江全退了一步:“……佳兴也是有粮食的么……”
    “佳兴要是守得住,何必要封义?”魏池冷哼了一声:“怕是想要去佳兴是假,弃城遁逃才是真!”
    许隆山听了这话,巨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艹比的!当老子当兵的命不是命么?粮没有,人也没有,打他艹大爷的!困在这城里头守得住个屁?你们文官艹的死瘫脑子进了屎,懂个屁,你就胡诌!”
    毕江全看老许狂了有些怕,暗自又想捅他胳膊肘。却没料到这边也是‘啪’的一声。
    “封义一失,天下危急!届时生灵涂炭,这罪过岂是我们几个人能够担当的?”魏池大喝一声:“许将军话到说得好!为了朝廷打仗!一个武官不思为国尽忠,却笑我这个文官心思腐朽!哼!读书人尚且有节不屈!将军难道就不知道廉耻么?”
    一屋子人听魏池话说得重,都不敢搭话。
    许隆山‘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满口就是这些屁道理!我问你!你混蛋满口仁义道德,朝廷可曾把你放在心上!?热脸贴上冷屁股!给你年轻人说吧!咱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官了,这中间的道理比你明白!你当是尽忠?笑话!只怕是你自己乐呵呵的送了命,别人捡了你的骨头卖钱花!”
    “哈……哈哈哈哈”
    许隆山没想到,这魏池听了此话竟然哈哈大笑开来……只是狂傲之中竟也有一丝凄凉。
    “许将军,”魏池指了自己又指了指他:“……你我皆是寒门中来,这朝廷中的冷暖怕是咱们心得相仿!我乃进士前三甲,自有科举以来,你可曾听说有哪个探花被不明不白的编入兵部,还即刻派到前线打仗的呢?我寒窗苦读十年,光耀门楣的确是心中我所想,位极人臣的确是我心中所愿!不过……朝廷于我真正就是两厢情愿知心动情的么?”
    许隆山更没想到这个魏池身为文官倒也说起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时被挫了锐气,退了半步。
    “许将军,您征战沙场十余年,放眼关北,不如你却官高于你的人不计其数……在坐的诸位!你们哪一位不是能征善战的将士?可关北诸部又有多少只知道吃喝的混蛋端坐在高位尸位素餐?为何?不过是有几个尊贵老子,或是舍得塞钱银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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