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gl)-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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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未开,局势已是风云变幻好几度。
九月二十六日,平静的一天,王家军,妪厥律,袂林都潜伏在各自的阴谋中,预备做那只最狡猾的狼。魏池接到了正式的军令,同耿祝邱一路撤回封义关。
伊克昭山脉有四个出口,一个是多伦,一个是乌兰察布,一个是巴彦塔拉,最后一个则是大齐的封义关。魏池一行是从多伦进来的,多伦在山脉的西南边,正北是巴彦塔拉,东南是乌兰察布,封义关在山脉西边。那条路不算好走,不过互市的商队要入关内多是走这条路,虽然高高的白云山脉的另一端还有玉龙关,不过那到底是在沃拖雷王爷的地盘上,行走起来变数大些,而且这个封义关离齐国的京城近得多,运过去的货价钱也能高些。自先朝以来就有这条商道,不过这关口却是本朝的皇上才建起来的。以往要入关内直接到
佳兴卸货就可,封义只是个小驿站,歇歇脚的地方。佳兴虽好,可惜不是打仗的所在,做生意方便,城防几乎不作数。每每草原上的人想要来了,随意策马提刀就能搞个‘兵临城下’。那时候京城在南边,打过来也就打过来了,如今迁了都,京城距离佳兴不足千里,这里也就变成个兵家要地了。先皇打了这么多年的长,深知此处是个提不起的口袋,花再多的钱也是往水里扔,遂命人将山口的封义该做城楼,把这个小村落修成了数一数二的要塞。那些封义的先民多是些经营马庄客栈的锅头,过的也都是些散漫自由的日子,朝廷几经规划许多年才把衙门修进了这民风彪悍之地。魏池此去便是要去那里。
二十六日清晨点的卯,封义地势险要常年驻兵不过两千,王允义手头人也不宽裕,拨了一千五百给耿祝邱,依旧是骑兵多些,也就图他能够平安到达。
魏池清点了物资,上马车汇报了耿祝邱。耿祝邱大伤初见起色骑不了马,半躺在马车内听魏池汇报。其实耿祝邱心中也明白,这一千五百人没有魏池是很难顺利回去的,毕竟那些‘流木’只有这小子玩儿过,随便差遣个人怕是揽不下来。听魏池说完了,耿祝邱叹了口气,命人把汤合叫了进来。汤合一看魏池也在,心中老不自在。
“二位,”耿祝邱顿了顿嗓子:“如今的形势你们都知道,不该斗气的时候不要乱来。”
汤合看到耿祝邱歪在垫子上,脸色还差得很,心中难过的不行:“属下知道了。”
魏池也主动点头:“以往我都是小孩子脾气,不过是顽皮,也没真和汤将军有什么芥蒂,大人不要为这样的小事情费神才是。”
耿祝邱点了点头,等魏池退下了,叫汤合上前近些:“魏参领虽然是个文官,但不是喜欢整人害人的角色,要是的话王将军也不能留下他。你随和些,真有什么起争执的,给胡杨林说了传给他,彼此之间不要为难。”
汤合扫了耿祝邱的手臂一眼,红了眼眶,低声应了。
中午时分,这一小队人马出了西门,踏上了归乡之途。汤合率人走在前头,杜莨押尾,魏池负责伺候着此行要用的粮草并重军火。前方是伊克昭,进去不远就是瓦额额纳,魏池打心底恐惧厌恶的地方。魏池站在山丘上回望了乌兰察布——来时也是在这里,自己冒冒失失的冲下战场,险些丧命。那座城市曾经是索尔哈罕的耻辱之地,如今则是王允义的……那一日来时,心中还有姿态同情守城的一方,如今才知道兴旺成败不过瞬间,在这战场上,王允义也罢,索尔哈罕也罢,袂林也罢,没有谁是天下无敌的,没有谁是运筹帷幄的,大家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玩儿命,自己这个局外人如今也陷进来了。这世界果然是没有可以作壁上观的人么?魏池叹了一口气,以前总觉得,王家军和自己没关系,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尽职尽责,漠南和自己没关系,自己要做的不过是个外交守信,现在才知道,没人是置身事外的,不论你怎么想,现实就是如此的无奈,没有什么可以捣糨糊的,这是一场生死厮杀,不是儿女情长,是成王败寇。
只是……对那几个月,人也罢,事也罢,禁不住的不舍与想念……
此刻的北方,沃拖雷王爷终于撑到了转机,索尔哈罕带来了希望和胜利的契机,二十六日是九月最后的平淡。
☆、第六十三章
63【建康六年】
对魏池来说,大齐的京城已经十分的寒冷,但比起漠南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了什么?面对连日的冰雹和冷雨,魏池才明白来的时候虽然冷,但那确实是春天。幸好王允义一行人在这里打仗打了好几十年,深知这地方活下来都不容易,配了蓑衣帽笠不说,重兵器也都涂上了厚厚的油脂。
所剩的‘流木’已经不多,魏池每天都算计着如何才能够用,那些浅沟不比来时,这会儿几乎都积了水,步兵骑兵都只能走‘流木’,不够用的话麻烦就大了。幸好只有一千五百人,又都是精兵,走到第三日时已经能够看到瓦额额纳的边缘。
烂泥滩结了薄冰,踩上去冰渣子直往鞋里头钻。两旁的山峰也不再翠绿,灰蒙蒙的冻成一片。杜莨问魏池:“贤弟,会不会起雾?”
魏池看着杜莨口中冒出的白烟,犹犹豫豫:“徐大人说这里冬天不容易起雾的,可能不会吧……”
杜莨环视四周一番:“这儿会儿算是冬天……还是秋天?”
九月啊,算是秋天吧。
魏池抹了抹脸上冰冷的雨水:“应该是不算了吧……这比冬天还冷了都!”
马匹深一脚浅一脚的打着滑,兵士们吃了三日的干粮,身上僵硬得厉害,魏池看杜莨手下的步兵更凄惨些,便想着出了瓦额额纳做些姜汤歇息个把时辰。杜莨看到魏池嘴唇苍白,忍不住说:“那些木头片儿你叫手下去搬弄,你冻得都变形了。”
魏池笑了一下:“你才变形了!本就不多了,要是弄错了大家岂不是要游过去?”
说完,魏池策马前行,往那前头的浅沟去了。杜莨管着殿后,自然是不能跟去,只是默默看着那个有些瘦弱的身体,生怕雨水把他浇熄了。张怀远轻轻哼了一声:“魏参领是山里头来的,别看瘦,比你经得冻。”
杜莨是怕冷,回头看了张怀远一眼:“你懂什么,他脸色都冻变了。”
张怀远手搭凉棚往远处瞧:“……可怜汤合还记着仇呢,也不搭个手。”
杜莨看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苦笑了一声:“你这个人,怎么老存些偏见?他又没惹过你,你怎么也跟着参合?”
张怀远别过了脖子:“我这人就这样,第一眼看着顺眼就顺眼,第一眼看不顺眼啊,这辈子也看着不顺。”
杜莨知道这人倔不过,只好把一嘴的唠叨咽了。山沟里头的风幸好不如春天时分的大,冷水浇透了也撂下了些担忧,大家干脆洒脱的奔了起来,也算是取取暖。
杜莨一边和张怀远招呼着士兵,一边留意着有没有人掉队。这么走一节奔一节的到了正午,依旧是干粮,借着这半个时辰的休息,大家嚼着干饼略略歇脚。杜莨怜惜自己的马匹,看到棵小树便要牵过去避避雨。其实这也就剩几根树杈子,算不得是棵树了,冷雨依旧往马身上打。杜莨抬头一瞧正好看见块大石头略高于泥地,也不陡峭,爬上去马蹄能够舒服些,便有拉上缰绳往上走了几步。刚爬山去,杜莨便看见有个黑影在那光秃秃的山坳里头一闪,正要细看却发现那黑点不是一个半个,而是漫坡皆是!
杜莨大惊!但也极快的镇定下来——这两边的山都极高,极陡峭,就算是看着近,到眼跟前也要些时候。不过也就是因为陡峭,站在山谷里头极不容易看清山坳里的东西,要不是自己左走右走爬高了些,怕也是察觉不到的!
杜莨没有声张,赶紧策马跃下了大石头,一路沿着泥坡跑到了场中。
“集合!集合!”杜莨大喊,兵士们以为是休息过了,纷纷起身收拾起来。
杜莨吹了哨子,各个军官察觉到了异样,纷纷靠拢过来。杜莨气喘吁吁的对汤合说:“山上有埋伏!三四百人的样子,速速准备迎击!”
汤合一听,先是一震,也迅速镇静了下来:“杜兄弟你去安排火炮,我把兵士们集合起来!”
杜莨点点头,转身对魏池说:“你去保着副统,速带他出包围圈!”
大家正要各自行动,突然听到魏池大喊了一声‘不’
“我去设置流木!否则死困于此处岂不是要折损许多人马?副统帅那里薛烛去吧!”说罢也不容大家再商量,策马往前就去了。
也实在容不得大家再商量了,第一批箭雨已经呼啸着飞上了天。
毕竟是精兵,只用了片刻便布好了阵式。这些弓箭在齐军专用的牛皮车面前没有吃到什么好处,等第一二批箭雨过了,敌人的攻击明显零落了起来,步兵们纷纷钻出牛皮车的护栏,往山头射‘转弩’。这种弩的箭很长,尾端还填了铅子儿和火药,能飞三四百米远。虽然依旧够不着敌人,但铅子儿被火药一迸,闪着火花四射,竟在气势上镇住了对手。就在这喘息的片刻,杜莨的炮兵已经把炮筒摇了起来,这种佛朗炮射程很远,几发炮弹打出去,敌人明显有了伤亡。山头的敌人并没有示弱,集中了后一批的火力与齐军对抗,他们死赶活赶的追上这帮齐兵,就是为了在他们离开瓦额额纳前将他们堵死在这里,但几番对抗后,敌人惊奇的发现这队齐兵稳而不乱,甚至那排流木的小队都是井然有序!虽然是地处劣势,但也让他们一蹭一蹭的往外挪着!
看到己方伤亡渐增,那敌军的将领心中也有些没底了。遂弃了中军想捡那打头铺路的开刀。杜莨如何没有猜到对手的心思,专设了两门炮就打那些往前窜的。几次冲锋都没能靠近目标,敌军首领数着伤亡开始动摇——要再磨下去,等齐军的骑兵冲上了山头,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思量之间,汤合的骑兵已经绕到了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