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情-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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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顿时怔住了,满腹狐疑地望着他。
“你觉得我在说疯话,是吗?”他很平静地说,“告诉我,你爹是不是不向你提起有关你舅舅的事情?”接着他问道。
“是的。”我说,“爸爸从来不提有关舅舅的事情,不过,他却要我相信舅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就对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不错,这也许就是你爹不愿意留下有关你舅舅那些事情的日记的缘故吧!”
“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让我想想!”他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好吧!”
于是他说,那是一九六三年隆冬的一天下午。天色阴沉沉的,北方的寒风暴地吼叫,这里所有的生命仿佛被冻封在一个没有知觉的世界之中。
不久,天空中开始飘起鹅毛般的雪片来了,仿佛柳絮飘坠。
象往常那样,遇到这样天气,人们很少出门。就连那些喜欢热闹的孩子们也不得/奇/不屈从父母的意愿而/书/老老实实地带在自己的家里。
那时候,我和维明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和高骞也是如此。)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维明和海燕已经相爱很久了,也许这就是他唯一的秘密吧!除此之外,他无话不谈。
因此,要是家里没有啥要紧的事,那末,每天放学之后,我从来不急于回家。那一天也是如此,放学之后,我便和维明坐在办公室的炉火旁闲聊着。
维明看了我一眼,笑道:“我觉得学生们进步多了。”
“是么!”我说,“我只觉得他们比以前更听话了。”
“我们要对他们充满信心……”没等维明把话说完,海山已经推门进来了。
屋外的寒风扑面而来。于是我们赶忙起身来,我从维明的床上拿起笤帚打扫海山身上的雪。
瞧!雪已经下大了,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然而,他并没有像像往常那样,搬过一把椅子在我们的身旁坐下,而是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脸色阴沉可怕。
于是我问道:“海山哥,你这是怎么啦?”
他站在那儿,如泥塑石雕一般,而他的眼光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炉火。
维明也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海山哥。”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火炉旁边,坐在我的椅子上面,他的眼光仍然注视着炉火。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原来我他娘的只是一个让人牵来牵去的木偶。”说到这里,他竟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凄厉,非常吓人。
说实在的,我和海山关系一直很好,而且还很谈得来。可是,我和他却很少见面,因为他每天都要下地劳动,而我只能同村里的孩子们混在一起。不管怎么讲,一旦我们见了面,便有许多话需要痛痛快快地闲聊一通。简而言之,我是村里第一个知情人。
当然,他很乐意把自己爱上秋月的经过告诉我。我知道,他并不希望我给他出什么主意,而是想对我发泄一下自己越来越强烈的感情。
我只好再搬过一把椅子,重新坐在火炉旁边。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为炉旁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慢慢地平静下来了。缓缓地说道:
“告诉你们,我已经是个共产党员了!哈哈哈哈。”他的声音里充满痛苦。
“这不是很好嘛!”我说。
“好,好,真是太好了!”他大声嚷道:“我和她也就不能结婚了。”
“原来如此!”
而维明坐在那里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他抬起眼光看着海山说:“这样一来可就难办啦!”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要是海山哥没有入党的话,各方面的压力要小一点。”
“他们让我入党莫非是个圈套。”海山说。
一个圈套?我疑惑地问道。
“这都怪我,怪我啊!”海山眼里喷着怒火。“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们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面目全非的样子。他的痛苦渐渐地压上我的心头,我的心沉甸甸的。我想说几句劝慰他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这时,我们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天已经黑了,维明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屋外,狂风和猛雪就像两个因仇恨而杀得难解难分的武士一般,把天空和山岗全都搅混了。
从一开始,他们的爱情就长成了畸形。虽然长得倒也枝繁叶茂,可是土地太贫瘠了,没有多少养分,四周围全是充满敌意的眼光,在他们看来,这棵作物既不适宜这里的气候,又不适应这儿的土壤,因此,他们必须把它连根拔掉,使他在烈日的曝晒下死去。
如今,他就像野兽一般,疲于奔命,终于倒在路旁。尽管如此,他无法诉苦,更得不到同情,只得听凭着自己的心不停地淌血。
他曾经告诉我,他二叔一家人压根儿反对他和秋月来往。我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天生要屈从他人,任人摆布的人,总之,他的所作所为的确使他二叔头疼,看得出,他就像傲不训的小马驹。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二叔一家人对他的态度变了,他们顺从他的意志,就像他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只是他奴隶。但是,他们鼓励他加入共产党,而他也答应了他们。
谁知,他成了共产党员,却不能和她结婚了。
既然他入了党,那么他不仅不能退党,而且更不能被开除党籍。否则,他将是被众人唾骂的对象。
“现在秋月怎么啦!”我问道。
“我不知道。”他说,“最近几天我没有见过她,海明告诉我说——她爹病了!”
“不错,他病得不轻,听说没有几个月的活头了。”
“伟杰看过他吗?”维明问道。
“伟杰决不会再踏进那个家门。”海山说,“我想,他巴不得他马上死去。”
“是啊!”我说,“社会对秋月太不公平了。”
“除此之外,”维明似乎叹了一口气,“她又有什么选择呢?”
“都怪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们呢?”海山说。
“这不能怪你啊!也许天意如此。”我说。
“呸!屁话,什么天意!‘海山说。
“其实,你不入党,你二叔还是要采取其它的手段阻止你和秋月的婚事。”维明缓慢地说道。
“你说得太对了。”海山终于恢复了平静,“不错,他压根儿就不同意我和她的来往。”
“你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吗?”我问道。
“我想,准是海明。”海山恶狠狠地说。
“他是想不出这样的主意。”维明说。
“那么,到底是谁呢?”我赶忙问道。
维明用奇怪地眼光望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我觉得,海山哥,你应该想开些,千万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啊!”
“是啊!”我说,“海山哥。”
“事到如今,我能说什么呢?”他的眼光注视着炉火,“只要秋月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放心吧!海山哥”。我说。
“胜坤,你说得太好啦!天意如此。”海山说,“她应该嫁给伟辰哥,不管怎么说,我知道,伟辰哥会真心待她的。”
这时,天已经漆黑一团了,雪已经差不多半尺厚了,可是风继续刮着,雪仍然下个不停。
而我们三个人就像与世隔绝了。
我们的眼光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炉火。谁也没有说话,如同三具没有知觉的僵尸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得出,那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维明,我哥在吗?”
但见维明站起身来,打开房门,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当然,一听到那声音我就知道她是海山的妹妹海燕到了。
屋外的寒风吹了进来,给人冷飕飕的感觉。现在我们也似乎清醒多了。维明超笤帚帮着海燕打扫身上的积雪。她看了看我们,笑着说道:
“怎么,你们不吃饭了?”
我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一切摆设,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胜坤叔,说道:
“你知道那个出主意的人吗?”
胜坤很镇静地说道,“你舅舅也许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确切地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一直到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是谁。”
“他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其实,那个人不是别人,他是我大哥胜天。”
“胜天叔?”
“是的,除他之外,没有人可以想到此法。”
“他为什么这样做?”
“这我就不好说了,因为我不想妄自推断大哥的行为,也许你的某种想法和我差不多,只是不敢肯定罢了。”他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胜坤叔。
“他似乎不是觉得你胜天叔……”
“其实,我也不能判断胜天叔的对与错。”
“为什么?”他惊怔了一下问道。
“也许那是当时人们的唯一选择吧!”
“你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只是你舅舅……”
“幸好,我没有见过你所说的那个舅舅。”
“其实,在其他人眼里,你舅舅并没有变化。只是觉得他比以前更会过日子了。”
“可是,经过我们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觉得舅舅心里并不快活,起初,我想准是表哥的婚事,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有几次,我很想和他谈谈心,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你舅舅并不是关心儿子的婚事,只是他不愿意让自己卷入其中,给秋月家带来新的不幸。确切地说,自从伟辰惨死之后,不到一个星期,秋月疯了。唉!真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啊!后来,多亏敏慧这丫头。”他说,“要说你舅舅有所变化的话,那是在秋月疯了之后。看得出,他很想帮助她们,却又无能为力。”
“那么说,舅舅是赞成表哥和敏英结婚的。‘
“可有什么用呢?”
“只要表哥和敏英真心相爱,他们会生活在一起的。”我说,“生活中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吗?”
“是啊!”胜坤叔微微一笑,“刘备要是放过了一次逃命的机会,他早就完蛋了。”
“人活在世上,千万不要放弃希望。”我说,“而且还要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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