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欲-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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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微一笑,他这番话在我听来酸溜溜的,我一望旁边那位中年人“蒋大师”,蒋大师向我微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他是我在中国碰到的第一位同行了,但看他那不屑的眼神,我便读出了一行字: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且回去多读几年书再来和我争这碗饭吃。
其实,在美国纽约,我碰到的中国同行不在少数,风水算命看相这一行,作为我国的另类国粹,也早已冲出了国门,走向了世界,与世界一体化经济接了轨。常听一些中国同行在纽约唐人街说道:只挣中国人和同胞的钱那叫不仁不义,咱要挣的就是美国人的钱,咱要将中国的民族文化精髓充分在异国土地上发扬光大。咱要保护自己民族文化的知识产权,要加入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大潮……结果,他们中绝大多数被美国警方以“涉嫌诈骗”遣送回国。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蒋大师乃是龙虎山三阳真人的嫡传弟子,在行内颇负声望,亦是一位后起之秀,符咒灵验,慧眼神通,法力无边!”刘司长向我介绍完毕,又向蒋大师说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便是我的老友刚刚介绍给我的方先生,他说这位方先生更是天生神功,能堪透万事万物。哈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蒋大师听罢一声干笑道:“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哪!想我在山上修行参练,这几年一直未尝出山,也曾听说多有不肖之徒坏我玄门声望,年纪老的倒也罢了,毕竟骗些小钱养家糊口,只是,听说多有年轻壮年之徒亦来瞎搅和,搞的是百姓怨声载道,对我正统玄门嗤之以鼻,以至世风日下,我等玄门中人生计日艰哪!但听刘司长这一说,看来,方先生你真所谓‘长江前浪推后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了!看你面相,实非凡人,蒋某我有礼了!”说罢,向我一个揖手。
这话说得倒真是花团锦簇、八面玲珑,只是,从他口中叫出的“方先生”咋这般拗口?
的确,和他比起来,我是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着实易给人以“招摇撞骗”的印象。
“那么,方先生年纪轻轻便已出山,三教九流,方先生你拜的是哪一门,修的是哪一道,入的是哪一流?驾鹤伏牛,开坛祭山,方先生你又所历经几重劫、渡得几重天?”蒋大师喝下一口茶,盯着我,两眼异光锋芒。
大师已经和我较上了劲,他这是在考究我的玄门出身来历及名望,更在试探我的言辞和谈吐,其用意昭然若揭。我轻轻一笑道:“剑走偏锋,人入玄门,法天道,遵人伦,效五行,我不入流。”
“既不入流,何法天道?”蒋大师不紧不慢。
“人定胜天,是为法;执法者,乃入流。自行使然,是自然,是为道。故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也不急不慌,我无恒宗这一隐秘玄门,自然不入他们名家眼里的“流”了,堪堪不入流者,能成大事。
“那么,何为道?”蒋大师依旧不依不饶。
“《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
“何为阴,何为阳?”
我见他神情傲然,不屑之意甚重,答道:“出世为阴,入世为阳;山南为阴,山北为阳;文为阴,理为阳;女为阴,男为阳。忧为阴,喜为阳……得势不饶人者为阴,豁达开朗者为阳;轻薄者为阴,高尚者为阳;倚老卖老者为阴,脚踏实地者为阳。”
心胸狭窄,倚老卖老者,其心地阴鸷,屡怀险恶,此类人,正是我无恒宗所谓的“阴”之一。
“你这话……”蒋大师听出了眉目,面色一阵青白,“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蒋某我甘拜下风,哼!”
刘司长赶紧上前圆场,笑道:“玄门自古是一家,大家心平气和来探讨,这是好事,不要伤了和气嘛!是这样,本来,蒋大师,我今天只请了你一人来,因为我明天便要返回北京了。这段时间我老是做一场同样的梦,想请大师给化解参透一下有何吉凶。但我的老友给我推荐了这位年轻的方先生,我想我明天便要返京,没时间了,干脆便一起见见你们。当然,蒋大师,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你的法力和声望我早已如雷贯耳。恩,方先生,也请你不要见怪……”
“刘司长如此诚恳,蒋某愿效犬马之劳!”蒋大师神情恭敬。
我点点头道:“那么,刘司长,还请细细一述你那梦境。”
刘司长道:“是这样的,我最近几天老是做同一场梦,梦见自己在书房内挥毫写字,奇怪的是,前夜的字没写完,昨夜做梦接着写!你说这怪也不怪?以我这些年的见识,我只怕这有些不吉,但到底是否吉凶,我只能请你们给化解一下。”
“刘司长大可不必烦恼!此乃上吉之兆也!”蒋大师脱口而出,“我《三阳拆梦决》中‘续梦录’曰:梦续弦者大凶,续舞者凶,续棋者轻凶,续歌者无恙,续画者无恙,续文诗者吉,续读者中吉,续书者上吉。刘司长梦见自己‘续书’,乃是上吉,解辞曰:一笔一划连成方,昨夜今宵画堂东。只要此字写不完,广受福禄万年长。”
“大师此言不假?”刘司长悠然面露喜色。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蒋大师点点头,又瞟了我一眼,他这番话,既在回答刘司长,也在针砭我了。
“那么,方先生,你的意见是?”刘司长当即望着我。
我一观他的面相和气色,略有感念,问道:“刘司长,你能否记得你在梦里写了什么字?你尽力把你所书之字记起来,我方可详尽给你化解一下。如果,梦里你在写,而又没写出什么字,那的确如蒋大师所言,此乃吉兆。”
刘司长一扰脑袋,忙道:“我有点印象!我好像不仅仅写了一个字,写了三个字!我想想看,其中一个是‘弈’,还有一个好像是‘酉’字,还有一个,我不太清楚了,仿佛是个‘呈’字……怎么,方先生,你要拆字?”
“哈哈哈!年轻人,拆字算命法已经被推为文人投机取巧之流,早已不入我正统玄门之术了,你莫不是要卖弄文学?”蒋大师面色愈加鄙夷。
我摇摇头道:“一些好事之徒刻意找些字出来拆解,这的确属于无稽之谈,但特定时刻、特定的字,是可以凭‘拆字’来化解堪透的,比如,刘司长在这种关头做这种梦,梦里又写了这些字。”当即,我郑重神色,“刘司长,你这梦和字,乃凶险之兆。”
刘司长一听罢,手中的茶杯盖“当”一声打碎在地上,紧紧盯着我,额上汗水攸然直冒。
当官的,偏偏又痴信这些,他们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我这种话,我很理解刘司长的这种神情。
第四十六章吉凶两卦
富贵华丽的客厅上空骤然弥盖起一层阴霾。
刘司长盯着我,一分钟内说不出话,汗水纷涌。
“刘司长,不必忧心。《命术》曰:征兆吉凶,非运命吉凶。玄机在人者,凶即是吉;玄机在天者,吉亦是凶。”我盯着眼前这位国家干部,内心不由一丝轻薄,俗话说:人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若是好端端的,居其位谋其职,没做过任何亏心事,管它吉恶之兆,又岂会怕到如此地步?我轻叹一声,继续道,“我观你面相,乃‘玄机在人’,因而,凶险之兆亦可转化为吉良之兆。”
刘司长尚未镇静下来,那蒋大师轻笑一声道:“年轻人,你的一些道理鄙人实在领悟不得!明明是一上吉之兆,定要被你说成为凶险,刘司长明日便要启程赴任,你这关头在此风言风语,是何居心?既说面相,我观刘司长面色光泽,白璧撩日,主事业顺利;天庭饱满,命纹稳健,主富贵长寿;印堂凸出,眉目开朗,主名望过人,声闻天下。又何来忧戚不顺之兆?”
刘司长喝下一口茶,说道:“方先生,你倒是说说你的见解,你和蒋大师的化解截然相反,而你凭我在梦里写了三个字便认定此为凶险之兆,我愿闻其详。”
我刚要答话,蒋大师一抖嗓子,说道:“也罢,年轻人,‘拆字’相命到底是否属于卖弄文学风雅,且不管它,但若真要凭它相命,我又岂会逊于你?刘司长梦里得三字,其一为‘弈’,其二为‘酉’,其三为‘呈’,先说这‘弈’字,其形似阶梯,上下各半,上为‘亦’,意为‘也’、‘又’,其下类似一‘升’,综合而论此字,意为‘又升了’,据此而论,刘司长近来可能会喜事连连,升官不断,蒋某看新闻得知刘司长最近在一个外贸项目上为国家节省了数百万,如此政绩,岂有不升官之理?梦里写一‘弈’字,正是此等上吉之兆也!”
一席话,说得那刘司长当即喜笑颜开:“蒋大师高!那么,第二字‘酉’何解?”
“‘酉’,时也,酉时万鸟归巢,鸡入圈,酉,五行其属为‘金’,意为金银归库、四方纳财;再拆字来看,乃‘兀’、‘口’、‘一’三字组合而成,‘一’为大,‘元’为首,可推为:口里衔住一,一兀则为元,元即为首。综合而论,无论金钱、官场一把手,都是刘司长你口中之物。这岂不又明显印证了刘司长近期将喜事不断?”蒋大师瞄了我一眼,转而望着刘司长。
刘司长此刻如沐春风,飘飘然轻摇而上,一推金丝眼镜:“蒋大师不愧为活神仙下凡!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那么,还有最后一‘呈’字又何以拆解?”
蒋大师干咳一声道:“‘呈’者,供也,奉之,种禾者为程,食禾尽者便为呈,正是种禾者供奉之意,于此可见刘司长命贵之一斑!论其形,王上一口,口为‘日’之一半,正是:朝日初升,只露半脸,神龙来时,首尾不见。归而论之,刘司长近来必将升官成为你部门的‘王’,即一把手……统观刘司长在梦里续写出‘弈’、‘酉’、‘呈’这三字,拆字来解,尽是上吉之兆,皆印证了刘司长近期会升官纳财,试问,又何来凶险之兆?莫不是,有人欲招摇撞骗,危言耸听以骗取钱财?”
听完这蒋大师的话,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到底谁在招摇撞骗?懂点玄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