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2: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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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盖忽然打开,那个猩猩一样的黑壮汉站在外面,俯身一把攥住邱菡的胳膊,把她抓了起来。随后将玲儿和珑儿也从藤箱里拎了出来,替她们母女解开了勒在嘴上的布条、绑住双手的绳索。柳碧拂已在屋里,绳索也已解开,正呆坐在床边。
邱菡赶忙一连声地问和求:“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要抓,就抓我,把我两个女儿放回去!”
那黑大汉却像是没听见,只漠然看了一眼,拎起那个大藤箱走出门去,从外面将门锁上了。两个女儿忙扑到邱菡的怀里,邱菡搂紧女儿,四处一看,身在一间小屋,四周墙上糊着白纸,靠里一张大木床。此外,屋中只有一张圆桌、四个绣墩。桌上一套红瓷茶具,点着一盏油灯。器物床褥看着都精贵,只是屋里有些憋闷,让人气窒。
刚才她们母女在那个场院没能逃成,又被绑起来丢进大藤箱里,搬上了车,一路晃荡来到这里。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她一阵慌怕,又看了一眼柳碧拂,柳碧拂仍是那副全然听命的清冷样儿。邱菡想起刚才在炭院里丢下她不管,心里一阵不自在。
柳碧拂碰到她的目光,轻轻站了起来,轻声道:“姐姐,坐一坐吧。”
第十二章
开封府、暗室、瓦子
未有危人之亲,而人不危其亲者也;
害人之身,而人不害其身者也。
——司马光
“你是冯赛?”
“是。”
“你得跟我去开封府衙,有官司。这是传票。”
“什么官司?”
“去了就知。”
“能否容在下进去换件衣裳?”
“推官大人严命,即刻就得去。”
冯赛昨晚在吴蒙别宅外面蹲守一整夜,弄得一脸灰、满身土,这些年他从来没这么邋遢不整过。清早赶回家来看,却见这个公差守在门外,听他这么说,只得重新上马。仆人阿山夫妇和阿娴、小茗听到声音,一起跑了出来,都一脸惊惶。
“她们可回来了?”冯赛忙问。
“没有。三相公也没见人。”阿山苦着脸。
“你们看好家。”
“快走!”那个公差也上了马。
冯赛只得随着他快马向内城赶去。这个公差骑了马,看来事情真的紧急。但会是什么官司?难道是炭的事?臧齐昨晚并没把炭运到宫里?话已经说明,他应该不敢啊。冯赛暗暗懊悔,昨天该看着他把炭运过去。
昨晚蹲守在吴蒙别宅那里,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天刚亮,崔豪另去寻了三个会拳脚枪棒的力夫朋友,分别挑个挑子,装作卖菜蔬、果子的,在那里继续监守。他们几个回去睡觉。冯赛又疲又困又焦闷,看来是自己估计错了,邱菡母女和碧拂是否被谭力劫走、是否会送到吴蒙别宅,都成了疑问。这里不知又摊上什么官司,祸事连连,这是怎么了?
他心里焦苦无比,跟着那公差由梁门进到内城,向南沿太平兴国大街奔到开封府衙。府衙分左右厅,他们赶到左厅,门吏见到他们两个,远远就叫道:“快些!推官大人已经催了几道了!”冯赛忙跳下马,将马拴在街边马柱上,跟着那公差急步进门,穿过庭院走向公堂。
这里冯赛来过许多次,早已熟稔。公堂高阔巍然,自五代沿用至今,已近二百年,虽然修缮过许多回,看着却仍十分古旧。顶瓦是新换的,墙砖泥灰却布满雨痕苔迹,椽梁也已有些朽裂,布满蛀洞。太阳才升起,只斜照到门里一小块地,公堂内有些郁暗。二百年是非曲直,似乎化作一股肃然之气,渗满每一砖、每一椽,除了皇城,全天下恐怕就属这座高堂最能摄人心神。
“牙人冯赛传到!”一个门子高声道。
冯赛忙微垂着头急步趋入,偷眼一看,两边各站着一排衙吏,堂中站着两个人,是杂买丞娄辉、内柴炭库丞卢晨,都身穿绿锦官服。冯赛心里一沉,臧齐真的没有交炭。
再一看,地下另跪着三个人,中间是行首祝德实,两边是臧齐和吴蒙。这三人在京城商界已是一等人物,然而见了官,都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冯赛已经来不及多想,忙也跪到三人旁边,膝下那不知被几千几万人跪过的青砖光滑而冰硬。
“开封府右一厢牙人冯赛叩拜推官大人。”
“冯赛,炭到哪里去了?”推官闻广德身穿绿锦官服,坐在黑漆木案后,声音有些焦躁。
冯赛一听这话,忙偷眼看身旁,跪在他身侧的吴蒙果然神色慌怒。冯赛心中急转:臧齐不交炭,自然是不怕吴蒙告发自己,看来他昨晚已经偷偷将那些炭运到了别处,反用其计,回击吴蒙。
“冯赛!”闻推官喝道。
“小人也不知道。”冯赛急急在心里寻找对策。
“你们都不知道,这炭难道化成烟了?先不管那些炭去了哪里,你们赶紧想法子把宫里的炭送去!”
“大人,请容小人细禀——”祝德实正声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炭行百年来早有成规,宫里的炭由京城几家炭商轮流交纳。有了这规矩,宫里的炭才得以按期足量、常年供应。若乱了这规矩,往后……”
“我岂不知这个道理?!但眼下宫里急等着用炭,你们几个就是现去挖,也得把宫里的炭赶紧凑齐!其他该罚该判的,我自然一个都不会漏过!”
“大人,不算万户宗室,仅宫里每天至少得两千秤炭。若是吴蒙昨天晚上早些说话,今早小人和臧齐两家的炭运来,还能设法凑出来。他又没有说,我们的炭照旧全都发卖出去了。这急切间实在是找不到这么些炭来。”
“昨天我们不是催过几回了?这时候又说这话?!”杂买丞娄辉在一旁怒问。
“娄大人说的是,这要怪小人疏忽。昨晚两位大人走后,小人因为足疾犯了,没有亲自去催问,只派了家人去问吴蒙,吴蒙回话说不用忧心,宫里的炭已经备好了。小人信以为真,哪里知道他今早都还没送去。”
“吴蒙!”闻推官怒喝。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吴蒙拖着哭腔连连磕头。
“你死不死值什么?你昨晚为何说宫里的炭已经备好了?”
“小人本来找见了那库炭,可今早那库炭却又不见了!”
“大人!”一个公差急急赶进来,“禀告大人,小人去了吴蒙说的新曹门外那个场院,里面果然堆过炭。小人查问看院的三个人,那三人都说,那些炭是寒食深夜,谭力、吴蒙和冯赛三人运过去的。昨晚,又是他们三人带了几十个力夫把炭运走了。”
“大胆刁商,连官家都敢欺!先将吴蒙和冯赛各杖二十!”
“大人!冤枉啊!小人绝没有运走那些炭!”吴蒙大喊起来。
“你既然发现了那些炭,为何不当夜运往宫里?”
“小人该死,昨晚喝多了酒,一觉睡过去了!”
“那就更该打!来人!杖五十!”
两个粗壮衙吏将吴蒙拖过去按倒在地,另一个衙吏手执荆杖,照准吴蒙的臀部狠击下去,吴蒙顿时惨叫起来,他声音本就粗砺,这时听着更是刮耳割心,连屋瓦都簌簌震动。冯赛一直没敢回头,只听着这声音,就已经心颤不已。打到三十杖时,吴蒙的嗓音已经喊哑,到五十杖满,就只剩牛喘一般的呻吟。冯赛扭头偷眼一看,吴蒙穿的上等好绫已被抽裂几道口子,渗出些血来。他正在暗暗惊心,闻推官忽然大声问道:“冯赛?”
“小人在。大人请容小人细禀——”冯赛一直在急想对策。那个场院的三个看院人之所以谎证,自然已经被买通。昨天我看破各人计谋,虽未点破,却已触到祝德实和臧齐的忌讳,两人记恨在心,才连我也牵扯进去。看来以德报怨不成,只能以直报怨。
于是他正声言道:“大人,此事有几处疑点,第一,吴蒙延误宫中之炭,自然有罪,但新曹门外那个场院中昨晚有炭,证见俱在,此事不虚。那些炭去了哪里?”
“看院人不是说了?被你和吴蒙、谭力三人半夜运走了?”
“此事小人暂时不能自证清白,但小人在京城做牙人已经十四年,始终谨守两条,一是守法,二是守信,十四年来丝毫不敢有所违犯。小人虽也曾多次身陷生意讼案,但有京城大小商人可证,也有官司簿录可查,从未做过一件违法失信之事。延误宫中之炭是大罪,而一万秤炭,牙费就算百分之五,也至多五十贯。就算小人再贪利、再无信,也不至于为几十贯钱做这等冒犯皇威、自陷囹圄之事。”
“你说那三个看院人诬陷?”闻推官语气缓和了一些。他家中亲属有两桩生意都是托冯赛做成,私底下很倚重冯赛,也清楚冯赛为人。
“那三个看院人每月酬劳最多不过三五贯钱,但据小人猜测,三人身上必定有不少银钱,大人派人一搜便知。”冯赛望向祝德实和臧齐,两人都忙垂下头,神色大变。
“你这么确信?”
“小人不能自证清白,但自知清白。因而能断定他们三人是作伪证。他们绝不会平白作伪证,自然有人用钱买通了他们。”
“你们去那场院,可曾搜过那三人?”闻推官问那报信的公差。
“搜了,每个人身上揣着五两银子。卑职问他们,他们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卑职紧着来报信,便先骑马过来了。他们三人随后带到。”
闻推官望着冯赛微微点头:“看来你说得不错。你刚才说有几处疑点,这一条等那三人带到,自然明白。还有呢?”
“第二条是——吴蒙明明知道有那些炭,却仍延误了宫中之炭,他会如此大胆,必然有其大胆的原由,只等大人细问。”
“大人,小人是被人陷害!”吴蒙趴在地上哭喊道。
“嗯,这一条我自然会问。还有呢?”
“第三条,昨夜偷偷运走那些炭的人是谁?吴蒙若有罪,偷运炭的人也同样有罪。只凭大人公断。”
“好。这条仍得等那三个看院人来,才能查明。还有没有?”
“还有一条,便是那个炭商谭力。大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