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十字镇-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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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解这片地方,”施奈德说,“你可以给我们指路。”
“另外,”米勒说,“我们得把所有物资留下来。”
施奈德登时不说话了。然后他点点头,又踢了一脚潮湿的木头。“这就是症结所在,”他激动地说,“我早就知道了。都是那些你不愿意丢的该死的牛皮!”
“不只是牛皮问题,”米勒说,“我们什么东西也不能带。马会变野,我们的牛会和这里的那些还活着的野牛混在一起跑掉。我们这么辛苦跑一趟,结果一无所获。”
“这就是症结所在,”施奈德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这就是你不愿意冒险的原因。好吧,东西对我来说并没那么重要。如果有必要,我自己一个人翻过山去。你只要给我指个路,给我一些路标,我自己去冒一下险。”
“不。”米勒说。
“什么?”
“我需要你留在这儿,”米勒说,“我们三个人——”他扫了一眼在营火前摇来晃去、低声哼着跑调小曲的查理·霍格,“下山的时候,两个人控制不了装牛皮的马车。我们需要你帮忙。”
施奈德瞪眼看了他一会儿。“你这个杂种,”他说道,“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在给你机会,”米勒平静地说道,“那就是和我们待在一起。即便我指给你道路和路标,你也走不出去。只有和我们待在一起,你才能活下来。”
施奈德又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好吧。我早应该知趣一点,别提这个要求。我就一冬天坐以待毙,拿我的每月六十美元,你们这帮狗杂种见鬼去吧。”说完,他掉转身子,背对着米勒和安德鲁斯,怒气冲冲地把手伸到火上面。
米勒看了一会儿查理·霍格,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然后他猛然转过身,对安德鲁斯说道:“在我们储藏物资的地方的附近挖一挖,看能不能找到一袋青豆。再找一口查理用的锅。我们得吃点东西。”
安德鲁斯点点头,按照吩咐去做了。当他在雪里戳弄的时候,米勒离开营地几分钟后回来了,拖着几张坚硬的野牛皮。他在营地和放牛皮的地方之间走了三个来回,每次都带着更多的牛皮回到营地。他拖回大约十二张牛皮,堆成一堆后,开始在雪里翻来戳去,终于找到一把斧头。接着,扛起斧头,艰难地蹚雪离开营地,爬上山,在一片松树林和被雪压弯的低一些的树枝间穿梭着。有的树的树梢碰到了雪地,因此压弯树梢的雪和落在树梢上面的白雪似乎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奇异的弧线,松树就是顺着这道弧线向前延伸的。米勒走在这道弧线形成的拱廊里。他走到拱廊深处,看上去似乎是走在一个晶莹耀眼的深绿色水晶洞里。
米勒不在的时候,安德鲁斯往他挖出来的铁锅里扔了几把干青豆。放完青豆,他又挖了几大团雪放进去,然后把锅放在营火后面一点儿,好让锅靠在大圆石的一侧。他在雪里没有找到盐袋子,但是找到了用油布包着的一小块腌猪肉皮和一罐咖啡。米勒从森林里回来的时候,锅里的青豆已经煮沸,咖啡壶开始冒出浓香。
米勒双肩扛着几根松树枝,树枝粗的一头被砍得光秃秃的,冲着前面,细的一头在他身后。他踉踉跄跄地走下山坡的时候,松树上的小树枝和树叶在雪地上留下了粗重的痕迹,把雪弄得凹凸不平,掩盖了米勒踩出的小道。米勒被树枝的重量压弯了腰,他摇晃着走完最后几步,来到营火跟前,丢下肩上的树枝,树枝“哗啦”一声落到两侧的雪地上,像白色烟尘的细雾从地上喷然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分钟。
米勒满脸尘垢,又冷又饿,脸色铁青。他在丢下树枝的地方摇晃了好几分钟,然后东倒西歪地朝营火走去,在营火边静静地站着,让自己暖和起来。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咖啡煮得漫出了壶面,在炭火上嘶嘶作响。
他对安德鲁斯说:“找到杯子了吗?”声音虚弱而呆板。
安德鲁斯把壶移到火边上,壶柄烫痛了他的手,但他没有放开。他对米勒点点头,“我找到两只杯子,其余的杯子一定是被风吹走了。”
他把煮好的咖啡倒进两只杯子里。施奈德走了过来。安德鲁斯把一只杯子递给米勒,另一只杯子递给施奈德。咖啡淡而无味,但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大口喝着烫嘴的咖啡。安德鲁斯又往热气腾腾的壶里放了一小把咖啡。
“悠着点。”米勒说道。他双手握住铁皮杯子,杯子在两手间换来换去,以免把手烫了,同时手又能抓住杯子,吸收上面的热量。“我们的咖啡不多了,喝不了多久,让咖啡煮得久点。”
米勒喝完第二杯咖啡,似乎恢复了一点体力。第三杯咖啡,他只喝了一小口,就递给查理·霍格,查理·霍格坐在营火前谁也没有看。喝完第二杯咖啡,施奈德回到查理·霍格另一边的营火旁,眼睛忧郁地盯着炭火,炭火在透过树林渗透进来的耀眼的白雪映衬下,火光黯淡,使他们坐的地方显得更黑了。
“我们要在这儿搭一个披棚。”米勒说。
安德鲁斯被热咖啡烫得嘴疼,张着嘴巴,含糊地说道:“在太阳底下空旷的地带搭不是更好吗?”
米勒摇摇头。“白天或许可以,但晚上不行。如果再来一场暴风雪,我们搭的披棚在空旷地带用不了多久就垮了。我们在这里搭。”
安德鲁斯点点头。他举起杯子,仰起头,喝光了最后一点儿咖啡,杯子热乎乎的边沿碰到了他的鼻梁。青豆在热水里变软了,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尽管安德鲁斯没有感到饥饿,但闻到香味后,胃里一阵痉挛,突然的疼痛让他弯下了腰。
米勒说:“我们最好还是开始干活,青豆没有两三小时好不了。在天黑之前我们得把披棚搭建起来。”
“米勒先生。”安德鲁斯说。米勒刚要站起身,听到安德鲁斯叫他,便停下来,半蹲着。
“怎么了,年轻人?”
“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米勒站起来,俯身掸去粘在膝盖上的黑泥灰和潮湿的松树叶。他低着头,黑乎乎的眉毛缠在一起,抬眼直直地看着安德鲁斯。
“我不想骗你,年轻人,”他扭头冲着朝他们走来的施奈德,“也不想骗施奈德,我们要在这儿一直待到我们必经的谷口的雪融化。”
“要多久?”安德鲁斯问。
“晴朗暖和的天气要三四个星期,”米勒说,“但寒冷的冬天马上就要到了,所以压根没有三四个星期的暖和天气。年轻人,我们要等到明年春天。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明年春天?”安德鲁斯说。
“至少六个月,最多八个月。因此我们最好还是干起来吧,准备做长期等待。”
安德鲁斯想弄明白六个月有多长,但他的脑子就是不听话,不往那个数字上想。他们现在到这儿来有多久了,一个月?一个半月?不管多久,这段时间全都被新鲜感、劳动和劳累占据了,因此这段时间似乎与任何一段可以计算、可以回味、可以和其他事情对照的时间都不一样。六个月,他说出了这个数字,好像大声说出来,这个数字的含义就丰富起来了。“六个月。”
“或者七个月,又或八个月,”米勒说,“光想是没有用的。开始干活吧,要不然咖啡的兴奋劲儿就没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安德鲁斯、米勒和施奈德都用来搭建那个披棚。他们把小松树上的树枝扯下来,整整齐齐地堆在营火旁边。米勒和安德鲁斯弄木头的时候,施奈德把他找到的一块最小最软的硬牛皮削成一些大小不等但比较细的牛皮带。他的刀具在硬如石头的牛皮上没削几下就钝了,削好一根牛皮带,要磨好几次刀。他把这些牛皮带弄弯了,可以塞进在雪地里找到的查理·霍格日常用的一个大壶里。然后他叫米勒和安德鲁斯到他站的地方来,让他们往壶里撒尿。
“什么?”安德鲁斯惊叫道。
“往壶里撒尿,”施奈德笑着说,“你会撒尿,对吧?”
安德鲁斯看着米勒,米勒说:“他说得对。印第安人就是这么做的。这可以让硬牛皮软下来。”
“女人的尿最好,”施奈德说,“但我们自己的尿也就将就着用了。”
三个人正经八百地把尿撒到壶里。施奈德检查了炭灰浮起的高度,遗憾地摇摇头,又往壶里扔了几把雪,让混有炭灰的液体漫过牛皮带。他把铁壶放在营火上,就去帮安德鲁斯和米勒干活了。
他们把削光叉枝的木头砍成一段一段的,在营火前他们把其中四根——两根短的,两根长的——摆成长方形。为了固定这四根木头,他们在潮湿的地上挖了将近两英尺深,在挖的过程中遇到过分叉开来的树根和地下零零落落的石块,他们一挖到底,然后把木头放进这些坑里,长的木头面对营火。他们在比较细长的树枝上开出槽口,然后把这些树枝牢牢地敲进竖在地上的粗直的木头上。这样搭成一个结实得像火柴盒一样的框架。框架从后面几英尺高的树桩上斜披下来,到前面的位置有人的肩膀那么高。然后他们用尿和炭灰浸泡过的皮带把树枝捆绑起来,皮带还是那么硬,但勉强可以用。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几乎筋疲力尽了,于是停下手上的活,开始吃一直在锅里沸煮的青豆。四个人在同一口锅里吃,餐具散落在雪地下面,能找到什么就用什么。青豆没有盐,淡而无味,吃到胃里也难以消化,但他们还是吃下去了,把大锅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儿吃得干干净净。米勒、施奈德和安德鲁斯重又回到他们搭建的框架前,牛皮带已经变硬并且收缩起来,木头像铁箍一样捆在一起。那天下午余下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忙着用在小便和炭灰里泡过的牛皮带把牛皮捆在框架上面。他们在框架四周挖了一道浅沟,把残剩的牛皮都填进了沟里,并且用潮湿的泥土和泥炭把它们盖起来,这样湿气就不会钻进披棚里。
黑暗降临之前,披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