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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店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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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支持不住了。
   “有时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厄尔待尔说。
   他起身走到餐厅角落里酌一个小酒吧柜台前,给我们拿来了一份报纸,他一页一页地翻着。未了,他把报纸送给我,叫我看下面的这则讣闻:


       我们受死者的子女和孙子孙女、侄子侄
   女和侄孙侄孙女,以及朋友乔治·萨谢尔和
   斯蒂奥巴·德·嘉戈里耶夫的委托,谨讣告:
       玛丽·德·罗泽纳于十月二十五日逝
   世,享年九十二岁。
       兹悉丧家定于十一月四日十六点在圣日
   内弗埃弗…德·布瓦公墓的小教堂举行宗教
   仪式和遗体安葬。
       九日弥撒①将于十一月五日在巴黎75016克洛德一洛兰街19号俄国东正教教堂举行。
       谨此不另通知。

________________
   ①一种于死者死后第九日举行的宗教仪式。



   “那么说,斯蒂奥巴还活着?”佐纳基奇说。“您还见到过他吗?”
   “没有,”我回答说。
   “您是对的。应该享受现代化的生活方式。让,你给我们拿瓶白酒来好吗?”
   “马上就来。”
   打那时候起,他们似乎对斯蒂奥巴和我的过去丝毫不感兴趣了。不过这完全没有关系,因为我终于掌握一条线索了。
   “您可以把这份报纸留给我吗?”我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问。
   “当然可以,”厄尔特尔说。
   我们喝得脸红耳热。这么说来,在这两个酒吧侍者的记忆里,我的过去只有一个轮廓,并且有一半还被一个叫做期蒂奥巴·德·嘉戈里耶夫的人给遮掩住了。而关于这个期蒂奥巴,他们从“很早很早以前”——象佐纳基奇所说的那样——就没有听到过他的稍息了。
   “这么说,您是私家侦探了?”厄尔特尔问我。
   “现在不是了。我的老板刚刚退休。”
   ‘那么您呢,您还在继续干?”
   我耸耸肩膀,没有回答。
   “不管怎样,我能再见到您感到很高兴。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吧。”
   他站起来,向我们伸出了手。
   “实在对不起……我还有些帐要做,不得不赶你们走了……那些人,还在那里胡闹呢……”
   说罢,他向池塘的方向指了指。
   “再见,让。”
   “再见,保罗。”
   厄尔特尔带着沉思的神情瞧着我,慢慢吞吞地说:
   “您这样站着,倒又使我想起另一件事了……”
   “他使你想起什么来啦?”佐纳基奇问。
   “我们在卡斯蒂耶旅馆工作时,有位旅客每天晚上都很迟回来……”
   这一回,轮到佐纳基奇把我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了。
   “总而言之,”他对我说,“您可能是卡斯蒂耶旅馆的一位老房客……”
   我尴尬地笑了一笑。
   佐纳基奇挽起我的手臂,我们一起穿过餐厅,它比我们来到的时候更加昏暗了。穿浅蓝色连衣裙的新娘已经不在桌旁了。到了餐厅外面,我们听见一阵阵的音乐声和笑声,它们是从池塘的另外一边传来的。
   “对不起,”我要求佐纳基奇说,“请您帮我再熟悉一下那个人……那个人……老是点奏的是一支什么样的歌曲吧?”
   “那个斯奥巴点奏的歌曲吗?”
   “对。”
   他打着口哨,吹出歌曲开头的几小节儿,他停了下来。
   “您想再去见见期蒂奥巴?”
   “可能吧。”
   他使劲地捏着我的胳膊。
   “请您告诉他,佐纳基奇还经常惦记着他呢。”
   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其实,让所说的也许是对的。您就是卡斯蒂耶旅馆以前的那位老房客……请您尽量回忆一下……康邦街上的卡斯蒂耶旅馆……”
   我转过身去,打开了车门。在汽车的前座上,蜷缩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前额贴在车窗玻璃上。我探身向前,认出她就是刚才的那位新娘。她睡着了.浅蓝色的裙子撩起来,露出了两截大腿。
   “得把她弄下车来,”佐纳基奇对我说。
   “我轻轻地摇了摇她,可她睡得很沉。于是,我只好搂着她的腰,这才总算把她拖下车来。;
   “我们总不能把她留在地上啊,”我说。
   我把她一直抱到旅馆里。她的头在我的肩膀上晃动,金黄色的头发轻拂着我的脖颈。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气,它使我想起了点什么,但到底想起了什么呢?



   此刻是五点四十五分。我让出租汽本司机在夏尔…马丽…维多尔小街上等着我,我自己顺着小街一直步行到克洛德…洛兰街,俄国教堂就在那里。
   俄国教堂是一座两层的楼房,窗户都拉上了窗帘。教堂的右侧,是一条很宽的林荫道。我伫立在对面的人行道上。
   我先是看到两个女人,她们在教堂靠近街道一侧的门口停了步。其中一个剪着棕色的短发.肩上搭着一条黑色的羊毛披巾;另一个头发金黄,满脸脂粉,戴着一顶灰色的高帽子,它的形状同火枪手的那种帽子一样。我听到她们说的是法语。
   从一辆出租汽车里,费劲地爬出来一个肥胖的老年男子,他的头发已经全秃了,有着蒙古褶的眼睛下面鼓着两个明显的皮囊。他正走上林荫道。
   在教堂的左边,有五个人从布瓦洛街上正钥我这里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两个中年女人,她们搀扶着一位老人,老人是那样的苍白而虚弱,以致给人的印象犹如一尊干巴的石膏像。跟在后面的是两个男子,他们长得很象,无疑是父子俩。两人都穿着剪裁雅致的灰色条纹西服,父亲有一副那种自矜漂亮的男子的外表.儿子的头发金黄而卷曲。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开到这群人的身旁嘎然停住,从车上走下来另一个老人,他身被一件罗登缩绒厚呢披风,灰色的头发理成平头,看去身板硬朗,动作利索,有着军人的风度。他会不会就是斯蒂奥巴呢?
   他们走到林荫道的深处,从一个侧门进了教堂。我真想跟着他们走,但我要是出现在他们中间,想必会引起他们注意的。我想到要是不能把斯蒂奥巴认出来,心里越来越焦虑不安。
   在右边的远处,有一辆汽车刚刚停下。车上先后走出两男一女。其中有个男的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海军蓝的呢大农。我穿过马路,等着他们。
   他们走近了,越来越近了。我感到那个高个子男人在同另外两个人走上林荫道之前,曾盯着我瞧着。在朝着林萌道的彩画玻璃窗的后面,点着一些大蜡烛。那高个子弯着腰跨进门去,这扇门对他来说是太矮了。我确信他就是斯蒂奥巴。

   出租汽车的发动机没有熄火,但司机并不在驾驶盘前,一扇车门虚掩者,好象司机随时就要回来似的。他到哪里去了呢?我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决定绕着这些建筑群走一圈去找他。
   就在那附近的夏尔邦…拉加什街上的一家咖啡馆里,我找到了他。他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面前放着一杯啤酒。
   “您还要等很久吗?”他问我。
   “啊……还得二十分钟吧。”
   他头发金黄、皮肤白晰.面颊丰满、两眼蓝而突出。我觉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的耳垂,象他的那样多肉。
   “如果我把计费器开着,您不会在意吧?”
   “没有关系,”我说。
   他乐意地笑了。
   “您不怕有人愉走您的车子?”
   他耸了耸肩。
   “您知道……”
   他叫了一客熟肉酱三明治,一边认真地吃着,一边用阴郁的目光盯着我。
   “您到底在等谁呢?”
   “等一个人,他大概就要从不远的俄国教堂里走出来了。”
   “您是俄国人吗?”
   “不是。”
   “真傻……您早先该问问他几点钟出来嘛……这样您就可以少花点车费了……”
   “算了。”
   他又叫了一杯啤酒。
   “您能帮我买份报纸吗?”他对我说。
   他做出往口袋里模着硬币的样子,我止住了他。
   “甭找了……”
   “那就谢谢了。您帮我买份《刺猬》。哎呀,再一次谢谢您了……”
   我兜了很久,才在凡尔赛林荫大道上发现一个报贩。《刺猬》是一份用略微带些绿色的纸张印刷的出版物。
   他用食指蘸着口水一页一页地园着,皱起眉头读着。我呢,我就瞅着这位胖胖的、头发金黄、蓝眼睛、白皮肤的人读着他那份纸张略微带些绿色的报纸。
   我不敢打断他的阅读。最后,他看了看他那小小的手表。
   “该走了。”
   到了夏尔…马丽…维多尔衔,他坐在他车子的方向盘前,我让他等着我。我再次亡立在俄国教堂前,不过这次是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
   一个人影也没有。也许他们都已经离去了吧?要是那样,我就不会有机会再找到斯蒂奥巴·德·嘉戈里耶夫的踪迹了,因为这个名字没有收进巴黎的《博坦》。在对着林荫道的彩画玻璃窗的后面,大蜡烛一直在燃烧着。我以前认识这个现在大家为她做弥撒的老妇人吗?如果我那时经常和斯蒂奥巴来往,他很可能会把他的朋友们分绍给我,其中也许就有这位玛丽·德·罗泽纳呢。在那个时候,她当比我们年长得多。
   他们走进去的那扇门一定是通向举行宗教仪式的小教党的,我目不转睛地注视者那扇门。它突然打开了,戴着火枪手高帽子的金发女人在门口出现了。搭着黑披肩的棕发女人跟在她的后面。接着是穿着灰色条纹西服的那父子俩,他们搀扶着那位“石膏”老人,后者此刻正同长着蒙古人脑袋的秃顶胖汉在说着什么。胖汉俯下身子,把他的耳朵几乎紧贴在老人的嘴上,因为那个“石膏”老人的声音确实轻得只有一口气了。其他的人也跟着出来了。我注视着斯蒂奥巴,心里怦怦直跳。
   他终于随着最后一批人走了出来。他身材非常高大,又穿着海军蓝呢大衣,使得我能够牢牢地盯住他。他们人很多,至少有四十个。大多数的人都上了年纪,不过我也注意到有几个年轻的女人,甚或还有两名儿宣。大家都停留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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