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散文全编-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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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不但古文走上了〃雅俗共赏〃的路,诗也走向这条路。胡适之先生说宋诗的好处就在〃做诗如说话〃,一语破的指出了这条路。自然,这条路上还有许多曲折,但是就像不好懂的黄山谷,他也提出了〃以俗为雅〃的主张,并且点化了许多俗语成为诗句。实践上〃以俗为雅〃,并不从他开始,梅圣俞、苏东坡都是好手,而苏东坡更胜。据记载梅和苏都说过〃以俗为雅〃这句话,可是不大靠得住;黄山谷却在《再次杨明叔韵》一诗的〃引〃里郑重的提出〃以俗为雅,以故为新〃,说是〃举一纲而张万目〃。他将〃以俗为雅〃放在第一,因为这实在可以说是宋诗的一般作风,也正是〃雅俗共赏〃的路。但是加上〃以故为新〃,路就曲折起来,那是雅人自赏,黄山谷所以终于不好懂了。不过黄山谷虽然不好懂,宋诗却终于回到了〃做诗如说话〃的路,这〃如说话〃,的确是条大路。
雅化的诗还不得不回向俗化,刚刚来自民间的词,在当时不用说自然是〃雅俗共赏〃的。别瞧黄山谷的有些诗不好懂,他的一些小词可够俗的。柳耆卿更是个通俗的词人。词后来虽然渐渐雅化或文人化,可是始终不能雅到诗的地位,它怎么着也只是〃诗馀〃。词变为曲,不是在文人手里变,是在民间变的;曲又变得比词俗,虽然也经过雅化或文人化,可是还雅不到词的地位,它只是〃词馀〃。一方面从晚唐和尚的俗讲演变出来的宋朝的〃说话〃就是说书,乃至后来的平话以及章回小说,还有宋朝的杂剧和诸宫调等等转变成功的元朝的杂剧和戏文,乃至后来的传奇,以及皮簧戏,更多半是些〃不登大雅〃的〃俗文学〃。这些除元杂剧和后来的传奇也算是〃词馀〃以外,在过去的文学传统里简直没有地位;也就是说这些小说和戏剧在过去的文学传统里多半没有地位,有些有点地位,也不是正经地位。可是虽然俗,大体上却〃俗不伤雅〃,虽然没有什么地位,却总是〃雅俗共赏〃的玩艺儿。
〃雅俗共赏〃是以雅为主的,从宋人的〃以俗为雅〃以及常语的〃俗不伤雅〃,更可见出这种宾主之分。起初成群俗士蜂拥而上,固然逼得原来的雅士不得不理会到甚至迁就着他们的趣味,可是这些俗士需要摆脱的更多。他们在学习,在享受,也在蜕变,这样渐渐适应那雅化的传统,于是乎新旧打成一片,传统多多少少变了质继续下去。前面说过的文体和诗风的种种改变,就是新旧双方调整的过程,结果迁就的渐渐不觉其为迁就,学习的也渐渐习惯成了自然,传统的确稍稍变了质,但是还是文言或雅言为主,就算跟民众近了一些,近得也不太多。
至于词曲,算是新起于俗间,实在以音乐为重,文辞原是无关轻重的;〃雅俗共赏〃,正是那音乐的作用。后来雅士们也曾分别将那些文辞雅化,但是因为音乐性太重,使他们不能完成那种雅化,所以词曲终于不能达到诗的地位。而曲一直配合着音乐,雅化更难,地位也就更低,还低于词一等。可是词曲到了雅化的时期,那〃共赏〃的人却就雅多而俗少了。真正〃雅俗共赏〃的是唐、五代、北宋的词,元朝的散曲和杂剧,还有平话和章回小说以及皮簧戏等。皮簧戏也是音乐为主,大家直到现在都还在哼着那些粗俗的戏词,所以雅化难以下手,虽然一二十年来这雅化也已经试着在开始。平话和章回小说,传统里本来没有,雅化没有合式的榜样,进行就不易。《三国演义》虽然用了文言,却是俗化的文言,接近口语的文言,后来的《水浒》、《西游记》、《红楼梦》等就都用白话了。不能完全雅化的作品在雅化的传统里不能有地位,至少不能有正经的地位。雅化程度的深线,决定这种地位的高低或有没有,一方面也决定〃雅俗共赏〃的范围的小和大——雅化越深,〃共赏〃的人越少,越浅也就越多。所谓多少,主要的是俗人,是小市民和受教育的农家子弟。在传统里没有地位或只有低地位的作品,只算是玩艺儿;然而这些才接近民众,接近民众却还能教〃雅俗共赏〃,雅和俗究竟有共通的地方,不是不相理会的两橛了。
单就玩艺儿而论,〃雅俗共赏〃虽然是以雅化的标准为主,〃共赏〃者却以俗人为主。固然,这在雅方得降低一些,在俗方也得提高一些,要〃俗不伤雅〃才成;雅方看来太俗,以至于〃俗不可耐〃的,是不能〃共赏〃的。但是在什么条件之下才会让俗人所〃赏〃的,雅人也能来〃共赏〃呢?我们想起了〃有目共赏〃这句话。孟子说过〃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有目〃是反过来说,〃共赏〃还是陶诗〃共欣赏〃
的意思。子都的美貌,有眼睛的都容易辨别,自然也就能〃共赏〃了。孟子接着说:〃口之于味也,有同嗜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这说的是人之常情,也就是所谓人情不相远。但是这不相远似乎只限于一些具体的、常识的、现实的事物和趣味。譬如北平罢,故宫和颐和园,包括建筑,风景和陈列的工艺品,似乎是〃雅俗共赏〃的,天桥在雅人的眼中似乎就有些太俗了。说到文章,俗人所能〃赏〃的也只是常识的,现实的。后汉的王充出身是俗人,他多多少少代表俗人说话,反对难懂而不切实用的辞赋,却赞美公文能手。公文这东西关系雅俗的现实利益,始终是不曾完全雅化了的。再说后来的小说和戏剧,有的雅人说《西厢记》诲淫,《水浒传》诲盗,这是〃高论〃。实际上这一部戏剧和这一部小说都是〃雅俗共赏〃的作品。《西厢记》无视了传统的礼教,《水浒传》无视了传统的忠德,然而〃男女〃是〃人之大欲〃之一,〃官逼民反〃,也是人之常情,梁山泊的英雄正是被压迫的人民所想望的。俗人固然同情这些,一部分的雅人,跟俗人相距还不太远的,也未尝不高兴这两部书说出了他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这可以说是一种快感,一种趣味,可并不是低级趣味;这是有关系的,也未尝不是有节制的。〃诲淫〃〃诲盗〃只是代表统治者的利益的说话。
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之交是个新时代,新时代给我们带来了新文化,产生了我们的知识阶级。这知识阶级跟从前的读书人不大一样,包括了更多的从民间来的分子,他们渐渐跟统治者拆伙而走向民间。于是乎有了白话正宗的新文学,词曲和小说戏剧都有了正经的地位。还有种种欧化的新艺术。这种文学和艺术却并不能让小市民来〃共赏〃,不用说农工大众。于是乎有人指出这是新绅士也就是新雅人的欧化,不管一般人能够了解欣赏与否。他们提倡〃大众语〃运动。但是时机还没有成熟,结果不显著。抗战以来又有〃通俗化〃运动,这个运动并已经在开始转向大众化。〃通俗化〃还分别雅俗,还是〃雅俗共赏〃的路,大众化却更进一步要达到那没有雅俗之分,只有〃共赏〃的局面。这大概也会是所谓由量变到质变罢。
1947年10月26日作。
(原载1947年11月18日《观察》第3卷第11期)
论百读不厌
前些日子参加了一个讨论会,讨论赵树理先生的《李有才板话》。座中一位青年提出了一件事实:他读了这本书觉得好,可是不想重读一遍。大家费了一些时候讨论这件事实。有人表示意见,说不想重读一遍,未必减少这本书的好,未必减少它的价值。但是时间匆促,大家没有达到明确的结论。一方面似乎大家也都没有重读过这本书,并且似乎从没有想到重读它。然而问题不但关于这一本书,而是关于一切文艺作品。为什么一些作品有人〃百读不厌〃,另一些却有人不想读第二遍呢?是作品的不同吗?是读的人不同吗?如果是作品不同,〃百读不厌〃是不是作品评价的一个标准呢?这些都值得我们思索一番。
苏东坡有《送章惇秀才失解西归》诗,开头两句是:
旧书不厌百回读,
熟读深思子自知。
〃百读不厌〃这个成语就出在这里。〃旧书〃指的是经典,所以要〃熟读深思〃。《三国志·魏志·王肃传·注》:
人有从(董遇)学者,遇不肯教,而云〃必当先读百遍〃,言〃读书百遍而意自见〃。
经典文字简短,意思深长,要多读,熟读,仔细玩味,才能了解和体会。所谓〃意自见〃,〃子自知〃,着重自然而然,这是不能着急的。这诗句原是安慰和勉励那考试失败的章惇秀才的话,劝他回家再去安心读书,说〃旧书〃不嫌多读,越读越玩味越有意思。固然经典值得〃百回读〃,但是这里着重的还在那读书的人。简化成〃百读不厌〃这个成语,却就着重在读的书或作品了。这成语常跟另一成语〃爱不释手〃配合着,在读的时候〃爱不释手〃,读过了以后〃百读不厌〃。这是一种赞词和评语,传统上确乎是一个评价的标准。当然,〃百读〃只是〃重读〃〃多读〃〃屡读〃的意思,并不一定一遍接着一遍的读下去。
经典给人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