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外史-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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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任毅民道:“她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堂里念书?”茶房道:“那可不知道。
反正她不怕人的,任先生和她交一交朋友,谈上一谈就全知道了。”任毅民道:
“我总看见她有两三个人在一处,今天就是她一个人吗?”茶房道:“就是她一个
人,今天要认识她,倒是很容易的。”任毅民听说,笑了一笑。一会儿工夫,那杨
三小姐,忽然离位走出场去,沿着池子边的路,慢慢的走着。任毅民一时色胆天大,
也追了上来。不问好歹,在后面就叫了一声密斯杨。杨三小姐回头一看,见是他,
也没有作声,也没发怒,依然是向前走。任毅民见她不作声,又赶上前一步,连喊
道:“密斯杨,密斯杨。”杨三小姐回头一笑,看了任毅民一眼。任毅民越发胆大
了,便并排和她走着。笑问道:“怎么不看电影?”杨三小姐却不去答他这句话,
笑道:“你怎样知道我姓杨?”任毅民道:“以前我们虽没说过话,可是会面多次,
彼此都认得的。要打听姓什么,那还不容易?”杨三小姐笑道:“你不要瞎说。我
看你还是刚才知道我姓什么呢。你和茶房唧唧哝哝在那里说话,口里说话,眼睛只
管向我这里瞧着,不是说我吗?我让你瞧得不好意思,才走开来的。”任毅民笑道:
“其实我们老早就算是熟人了,瞧瞧那也不要紧。”杨三小姐笑道:“我倒是常遇
见你,而且就早知道你贵姓是任呢。”两人越谈越近,便交换名片。原来杨三小姐
名叫曼君,在淑英女子学校读书,现在虽然不在学校里,自己可还是挂着女学生的
招牌。任毅民和她认识了,很是高兴,当天就要请她去吃大菜。杨曼君道:“我们
交为朋友,要请就不在今日一日,以后日子长呢。”任毅民觉得也不可接近得太热
烈了,当天晚上,各自散去,约着次日在北海漪澜堂会。
这个时候,还在七月下旬。北海的荷花,也没有枯谢。二人在漪澜堂相会之后,
任毅民要赁一只小游船,在水上游玩。杨曼君说是怕水,不肯去,也就罢了。过了
几日,这天下午,二人又在北海五龙亭相会,在水边桥上,择了一个座位,杨曼君
和任毅民对面坐下。任毅民坐了一会,然后笑道:“论起资格来,我是不配和你交
朋友。但是在我个人的私心,倒只愿我一个人和你常在一处,你相信我这话吗?”
杨曼君淡淡的笑道:“有什么不相信,男子的心事,都是这样的。”任毅民笑道:
“口说是无凭的,总要有一点东西,作为纪念,那才能表示出来。”说着,就在身
上将一个锦盒掏出,说道:“这是我一点小意思,你可以带在身上,让我们精神上
的友谊,更进一步。”杨曼君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人心式的金锁,锁
上铸了四个字,乃是“神圣之爱”,锁之外,又是一副极细致的金链子。这两样东
西,快有二两重,怕不合一百多元的价值。杨曼君笑道:“谢谢你。你送这贵重的
东西给我,我送什么东西给你呢?”任毅民道:“我们要好,是在感情上,并不在
东西上。我送这点东西给你,不过是作一种纪念品,何必谈到还礼的话。”杨曼君
笑道:“虽然这样说,我应该也送一样东西给你作纪念品才好。”说时,把一个食
指点着右腮,偏着头想了一想,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我送你什么东西呢?”任
毅民笑道:“就是依你这种样子,照张六寸的相给我吧?”杨曼君道:“要相片子,
我家里有的是,何必还要新照一张?”任毅民道:“只要你给我东西,无论什么,
都是好的。”杨曼君笑道:“既然这样,我到水中间摘一朵莲花给你吧?”任毅民
道:“也好,但是你怎样得到手呢?”杨曼君道:“那还有什么难处?回头我们赁
一只船在水里玩,划到荷叶里面去,就可以到手了。”任毅民笑道:“荷花丛中,
配上你这样一个美丽的小姐,真是妙极。我是一个浑浊的男子,不知可配坐在后艄,
给你划船。”杨曼君眼睛一瞟,嘴一撇道:“干吗说这种话?那是除我不起了。”
任毅民因为上次请她坐船,碰了一个钉子,所以这几天总不敢开口。现在她自己说
出来了,自然是不成问题了。不过要把这句话说切实些,还得反言以明之,所以带
说带笑的试了一句。杨曼君风情荡漾的,反来见怪,那就是十分愿意同游的意思。
任毅民得了口风,赶快就要去赁船。杨曼君和他丢了一个眼色,笑道:“何必忙呢?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阳光不晒人再去罢。”任毅民巴不得这样,她先说了,自然
是更好。坐了一会,又吃了些东西,等太阳偏西,然后赁了一只小船,划到北海偏
西去。一直等到夜幕初张,星光灿烂,方才回码头。
到了次日,任毅民是格外的亲热,雇了一辆马车,同她坐着到大栅栏绸缎庄去
买衣料。买了衣料,又陪杨曼君去听戏。听了戏,又上馆子吃晚饭。接连闹了几天,
杨曼君才慢慢高兴起来。以先任毅民说家里怎么有钱,父亲怎么疼爱他,杨曼君听
说只是微笑,并不答话,那意思以为任毅民是说大话。任毅民见她不相信,就不肯
再说,免得在朋友面前,落了一个不信实的批评。这一天下午,二人在公园里玩够
了,杨曼君要他在一家番菜馆里吃大菜,任毅民便陪着去。两人找了间雅座,一并
排坐下。杨曼君笑道:“今天不是我要你到这儿来,你一定不肯这样请我的,以为
这是小番菜馆子呢。”任毅民道:“我也不是那样的阔人,连这种地方,都当他是
二荤铺。况且这种地方阔人到的也很多呢。”杨曼君道:“我看你用钱,很是不经
济,大概你府上,汇的学费,不在少数吧?”任毅民道:“也没有多少钱,够用罢
了。”杨曼君笑道:“我们还算外人吗?为什么不说哩?我知道,你府上是个大财
主,你的日子,很是舒服,你所说的话,我都相信了。不过有一层,府上既然这样
有钱,难道你还没有……”说着,咬了一块面包,笑了一笑。任毅民忙道:“没有
什么?没有什么?”杨曼君笑道:“你既然是个有钱的少爷,自有许多人家想和府
上提亲。”任毅民正色道:“婚姻这一件事,我和家父交涉过多年,他早许了我,
让我绝对自由的。”杨曼君摇着头笑道:“你没有少奶奶,这话我不相信。”任毅
民见她如此说,赌咒发誓,恨不得生出一百张口来否认。杨曼君道:“没有就没有,
何必发急呢。”任毅民笑道:“别人问上这话,我不急。你问我这话,我是要发急
的。”说时,将手胳膊拐了杨曼君一下。杨曼君道:“不见得吧?”说时,笑着两
肩只是耸动,低头用勺子去舀盘子里的鲍鱼汤喝。任毅民看见这种情形,情不自禁,
便握着杨曼君的手道:“我想找一个地方和你细细一谈,你同意吗?”杨曼君道:
“什么地方呢?”任毅民道:“旅馆里你肯去吗?”杨曼君右手拿着勺子,依旧是
舀汤喝,没有作声。任毅民摇撼着她的手道:“怎么样?怎么样?”杨曼君红了脸
笑道:“我没有去过,我害怕。”任毅民道:“那要甚么紧?去的多着呢。”杨曼
君道:“我们感情既然很好,要向正路上办,就当正正堂堂的进行。这样……究竟
不好。”任毅民道:“自然是正正堂堂的进行。但是……”说着对杨曼君一笑。杨
曼君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对我说,还不行吗?”任毅民道:“话太多了,
非找一个地方仔细谈谈不可。”杨曼君道:“那就过些时再说罢。”任毅民见她老
老实实的这样说了,倒不便怎样勒逼她。便笑道:“过几天也好,我听你的信儿。”
杨曼君道:“今天晚上,我不能和你一路出门了。我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任
毅民道:“真有事吗,不要是因为我刚才一句话说错了?”杨曼君笑道:“那是你
自己做贼心虚了。我没有存这个心思。”任毅民道:“你没有存这个心思就好。我
们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曼君也不再驳他,随他说去。当时二人吃完了
饭,各自分手而去。
任毅民回家,筹思了半天,竟想不出一条妙法。到了睡觉的时候,左一转来,
右一转去,倒做了一夜的梦。一直到次日清早,接到一封信,是朋友自天津寄来的,
就在这一封信上触动了他的灵机,于是先和杨曼君通了一个电话,问今天有工夫出
来玩吗?原来这杨曼君的父亲是个烟鬼,不管家务,生母早死了,现在是一位年轻
的继母,乃是太太团里的健将,杨曼君在外面怎样交际,她不但不干涉,反极端的
奖励,所以打电话到她家里去,那并没有关系的。当时杨曼君接了电话,带着笑音
说道:“我有四五个女朋友,昨天约我在中央公园相会。我打算临时请她们在来今
雨轩吃饭,大概有大半天的应酬。我们是明天会罢。’任毅民笑道:“我加入一个
成不成?”杨曼君道:“我不请男客。”任毅民道:“我倒有个法子。回头在公园
里找着你,你给我一介绍,统同由我请。她们不拒绝,自然很好,拒绝了,我们两
人可以单独去吃饭,那也好。”杨曼君听说很为欢喜,便答应了。到了下午一点钟,
任毅民换了一套西装,先到来今雨轩去等候。不一会工夫,杨曼君带着一个时装女
郎来了。据她介绍,是密斯邱丽王,任毅民请她坐下,就添咖啡开汽水。不多一会,
又来了林素梅、赵秋屏两位小姐,也在一处坐了。大家谈得热闹,杨曼君又打了电
话,请着张五小姐张六小姐两人来。任毅民只一个人,陪着许多女宾,恍如在众香
国里一般,花团锦簇,左顾右盼,极是高兴。便叫西崽在大厅里开下西餐,邀请众
女宾大嚼。凡是做交际明星的女子,无非是爱男子的招待。任毅民虽然和这班女子
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