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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们的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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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拉马特一直盯着德·弗来米纳夫人和德·伯恩豪斯密谈。 
  等到钢琴的最后余音消失在掌声中时,他满腔气愤,仿佛在继续一场辩论,答复某个对手似地接着说: 
  “不是的,这些不是女人。她们中间最诚实的也是个不自觉的母夜叉。我越了解她们,我就越无法从她们之中找到一个真正的女人应当给我们的甜蜜醉人的感觉。她们也有使神经醺然的时候,但同时也使人愤怒、因为她们是不真诚的。唉!尝尝也很不错,但是没有法子和陈年老酒相比。您瞧,我亲爱的,女人之所以降临世上原不过为的两件事,只有这两件事能体现她们的真实价值,体现她们的伟大、她们的特色,这就是爱情和孩子。我这些话像普鲁陀姆①先生说的。然而目前这些女人不懂爱情,不想要孩子;她们要是由于不机灵而有了,那就是一场烦恼,接着就是个包袱。老实说,这是一群怪物。” 
  ①是出自法国作家Henri Monnier所着小说《约瑟夫·普普陀姆回忆录》中的典型人物,一位庸碌知足的低能官吏。 
  这位作家所用的激烈语调和在他眼睛里闪烁的怒火使玛里奥感到惊讶,他问道; 
  “那么,为什么您半辈子都绕着她们的裙子转呢?” 
  拉马特怒气冲冲地回答道: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喜欢这样,还用说!还有……还有……您能防止医生进医院去看病人吗?她们就是我的临床病人,这些女人。” 
  这种想法似乎使他平静了下来。他接着说: 
  “而且我喜欢她们,因为她们属于现代。坦白点说,我也几乎不再是个男人,不亚于她们不是女人。当我差不多会爱上其中一个的时候,我就‘寻找’和观察能使我解脱的一切因素,抱着那种化学家亲自服毒以体验毒素作用的好奇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仍然又说下去: 
  “用这种方式,我就永远不会被她们缠住。我玩她们的把戏,玩得和她们一样好,也许比她们还要好,并且这对我写书有用,而她们玩的把戏对她们一无用处。她们真傻!所有受挫折的女人,所有动人的受过折挫的女人,等到她们对自己状况敏感的时候,所得到的不过是暮年的痛苦和难堪。” 
  听着他说的时候,玛里奥觉得自己仿佛在长雨不断、大地阴沉的日子里被人淋得一身透湿,凄凉忧抑。他虽然知道总的说来这位作家的话不错,但是他也不能认为他的话全有道理。 
  于是他有点儿不大快活地提出不同意见,主要不是为女人辩护,而是想揭示在当代文学中她们的魅力减退变化的原因。他说: 
  “在文学家和诗人颂扬她们,促成她们幻想的时代,她们追求并且认为在生活中找到了相当于她们内心从书籍里揣测到的东西。现在呢,你们坚持消除所有诗意动人的外表,只表现令人扫兴的现实。然则,我亲爱的,书里没有了爱情,生活里也就没有了爱情。你们是观念的发明者,她们相信你们的发明。你们现在只是精确现实的召魂人,而她们因为跟在你们后面,于是也开始相信一切的庸俗面。” 
  对文学讨论经常有兴趣的拉马特在开始一场宏论时,德·比尔娜夫人走到了他们旁边。 
  她确实是处在她的一个非常日子里,穿得叫人目眩,角逐的心情使她带着一副大胆挑逗的神气。她坐下来说: 
  “我就是喜欢这样,突然出现在两个谈天的男人前面,除非他们是在议论着我。你们两位是这儿唯一使大家有兴趣听的人。你们在议论什么?” 
  拉马特毫不局促而且用一种文雅玩笑的口吻向她介绍了提出的问题。接着在想当着女人们的面炫耀自己的欲望刺激下(这是沉湎于荣耀的人常有的),更加精神抖擞地介绍了他的论点。 
  她立刻对这场争论的企机感到了兴趣,而且她自己也受到这个主题的刺激参加了进去;她十分机智、策略而且恰如其分地为摩登女性辩护。有几句关于最可疑的女人也能忠贞不贰的话,是小说家听来不可理解的,可是却使玛里奥怦然动心。当她已经走开,准备坐到一直不放走公爵德·伯恩豪斯的弗雷米纳夫人旁边去后,拉马特和玛里奥都对她方才所显示一切有关女性的知识和所表示的风度心悦诚服,相继夸她是无与伦比的杰出女人。 
  “请瞧那一位!”文学家说。 
  这是一场了不起的决斗。他们谈些什么呢?此时此刻,这位奥地利人和这两位女士?德·比尔娜走过去的时候正是这两位虽然愿意在一起,但密谈拉得太长,也变得单调了的时候;于是她打断他们的密谈,带着不屑的神气对他们复述所有她刚从拉马特嘴里听到的东西。这些来自那位新近被弗雷米纳夫人征服过的男人的所有的话无疑适用于她,于是又都在一个十分精明完全能理解的男人前面重复了一遍。对这个有关爱情的永恒话题的火又重新点燃起来;于是这房子的女主人对拉马特和玛里奥做了个手势,要他们也来参与。接着当这些嗓门都提高了的时候,她叫所有的人都过来。 
  跟着就是一场愉快热情的大辩论,人人都来插一句,于是德·比尔娜夫人从中找到了成为最敏锐最有趣的人的办法,她用些诙谐有趣的论点,让这种情绪真真假假地延续下去,因为她真是处于胜利的一天之中,她从不曾有过比今天更活跃、机智而漂亮的日子。
□ 莫泊桑/著 李庠/译 
第二章
第四节
  玛里奥一走出德·比尔娜夫人的家,她在场产生的那种辛辣的魅力就消失了,他感到在他的周围,他的身心里,空气里乃至整个儿世界上,长期以来曾支持他生活,而且使他生气蓬勃的幸福仿佛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什么也没有,几乎什么也没有。在这次聚会结束的时候,她曾有一两次用眉目传情对他亲切表示:“我心里只有您。”可是他感到她刚才对他泄露了许多他宁可不知道的事情。这也算不上什么,几乎什么也算不上;可是当他知道在这二十天里,她又拾起了她的旧日生活,作了那么多的拜访,耍了那么多手段和策略,重新开始了可憎的风流比俏的角逐,击败对手,追逐男人,高高兴兴接受恭维,对他以外的人普施恩泽时,他简直愣住了,像个发现了他的父亲或母亲有可疑行迹的人。这二十天里,他曾以为她会按她许过的愿(他也一样许过),让分分秒秒都奉献给他们刚诞生的新鲜火旺的爱情感受! 
  可是竟已这样!她什么都干了,都已经干了!唉!以后他就不会奇怪了。他懂得什么是世俗生活、女人、感情,他从不曾有过非分苛求,也没有因多疑而生的烦恼,他的智力足以理解一切。她漂亮,生来使人喜爱,为的是接受男人的敬意,听庸俗的恭维。在所有的人中,她挑选了他,大胆彻底地委身给他。他曾是而且将继续是:既是对她的水性杨花感恩知报的奴役,同时又甘心做她那种美妇人生活的旁观者。可是在灵魂深处,在最微妙感觉聚集的晦涩方寸之地里,仍有某种东西使他痛苦。 
  很可能他有过错,自从他自我衡量以来,他总是有诸如此类的过错。他进入社交界时感情上过分谨慎。他心灵的表皮过于娇嫩。由于害怕接触和冒犯摩擦,造成了他生活在孤独之中。他有缺点,因为这种冒犯往往来自不能容忍、天性一点不能宽容别人与我们差异过大。他知道这一点,而且常常看到;可是他仍然不能改变他生活里的特殊感性震荡。 
  假使,她要他回避开她的沙龙,并且在她赐给他的这些幸福日子里躲起来,这都是为的转移视线,避开众目睽睽,确保日后和他的永久归属,他当然没有任何理由责备德·比尔娜夫人。那么为什么他心里会有这种痛苦呢?唉!为什么?这是因为他曾以为她整个儿都是属于他的,而他现在才认识到,他永远不可能抓住、控制住这个女人大极了的活动面,她是属于整个社交界的。 
  此外,他也很明白整个人生原就是那么回事,直到现在他向来都是万事听其自然的,将自己对不尽如意的不满隐藏在自愿放逐之下。可是他曾想过这次,他将最终得到一直企望一直等待的“百分之百”;然而世界上根本没有“百分之百”的纯粹。 
  他一宵过得十分伤感,他用论证分析他所经历体会的痛苦印象,以缓解自己。 
  等到他上了床,那种感受不但没有减轻却反而增强了,由于他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地方未经认真解剖,他追根究底地搜寻他内心新苦恼的来由。这些苦恼去而复来,仿佛阵阵凛冽的寒风催醒了他爱情里还微弱隐约的痛苦,它们像能为一阵风勾起的神经痛一样令他不安,威胁他可怕的苦难将临。 
  他开始明白,他在妒嫉,不仅像个狂热的情人,而且像一头控制一群的雄兽。当他没有再看到她和男人们和她的那群家臣共处时,他忘记了这种感觉。他也曾大致料到这种感觉会怎样,但刚才发生的变化太大,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他曾以为在那些频频秘密幽会的日子里,在那段应当是与世隔绝、热情如炽的动情拥抱的日子里,她应当关心的只有他;然而他发现了他这个情妇和以前一样、或者更甚地忘情于所有她旧日的无谓风骚里以此为乐,将自己生命浪费于任何来者,而不将她自己最宝贵的精华留给所爱的人。他感到自己在肉体上的妒嫉有过于心灵上的妒嫉,不是隐约不清像酝酿中的渴望,而是以明确的方式妒嫉,因为他在怀疑她。 
  开始时,他是直观地怀疑,在他的血管里,更甚于在他思路里有一种不信任感在隐隐起伏,那是由于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伴的把握不定而引起的。到发生了那种困惑后,他真地怀疑了。 
  对她说来,到底他算什么呢?是第一个情夫还是第十个?是那位丈夫德·比尔娜先生的直接继任人还是拉马特的,马西瓦的,乔治德·麻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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