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名相徐阶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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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一笑:“哎哟,这么大!我们平时见的锭银只能算灰孙子了!”
既然包了妓院,其他客人只得散去,就在楼底下摆上五六桌,喝酒、行令、调笑。一时间淫言秽语夹杂着环佩叮当。许苟也不客气,左搂翠儿,右抱云儿,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此时,那税课司的官儿撩拨道:“翠儿、云儿,你娘说你们是雏儿,还没*呢,可怎么证明给我们看啊!”那翠儿、云儿在秦淮学得一身本事,琴棋书画件件精通,谈吐清雅,见过不少文人墨客,没想来到延平遇见许苟等人,眼神淫邪,无怜香惜玉之意。谈吐粗俗,有令人作呕之感。学得本事无处施展,本就不耐,于是不冷不热道:“无需证明,到时便知。”司狱司的官儿,不知就里,紧接着说:“你们那儿,听说没*的妞儿都叫什么清倌人,听说凡叫清倌人的十个倒有九个不清,是吗?”许苟说:“清不清,上了床便知分晓。”那翠儿比云儿略大,于是说:“说白了吧,雏儿也好,清倌人也罢,此位大爷说十个九不清,我也认了。谁叫我们投到这秦楼楚馆来的。”许苟一班人大笑起来。云儿接着说:“我倒觉得我们这些妞儿,比当今官场中人清多了。依我看,当今官场中人,十个有十个不清!”税课司、司狱司的两位正待发作,只见突然拥入一群军士,刀枪剑戟闪闪发亮,大呼小叫:“一个都不许动!”
许苟这班人一时都未反应过来,可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魂飞魄散,尖叫起来。老鸨慌忙上前口称:“军爷,我们翠云楼按月纳银,也算是正经的营生,可没犯法,莫不是走错地方了?”转而又说:“走错也是缘,且请坐下歇息。”带头的那位大喝道:“没你的事,趁早靠边!”就这当儿,许苟他们反应过来了。税课司、司狱司的两位起身笑说:“这位军爷息怒,我们税课司、司狱司今儿宴客,要不,请坐下说话?”两人边说边拿眼睛瞄了瞄许苟。那许苟安坐不动,刚才惊吓缩回的两双手又伸出,依旧左搂右抱。那位军爷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到了许苟,笑容可掬对许苟说:“此位莫非是……”课税司、司狱司的官儿来劲了,说:“此位许大官人,银屏山银场局矿监莫公公是许大官人的义父……”没等两人继续吹嘘下去,军爷的笑脸突然铁板,左右看了看两旁手下的士兵,厉声喝道:“拿下!”士兵一拥而上,那许苟猛然站起,喊了声:“敢!”那军爷似没有听见一般喝道:“拿下!与许苟一起来的,统统拿下,押送延平府大狱!”此时,那花容失色的翠儿、云儿,婷婷袅袅起身说:“刚才还说我们姐儿不清呢,真是现世报!”说罢哼了一声,扭转身子往楼梯走去。
徐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许苟一班人。第二天,延平卫指挥使司的士兵到了许苟盗采矿上,二话不说予以查封。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银屏山矿监署里,莫尤震怒了,他那公鸭嗓子吼叫起来:“敢跟咱家作对,反了天了!来人!带上家伙,随咱家去延平府里……”余音未绝,只听得:“不敢劳驾莫公公,下官徐阶请安来也。”这下,愣住的倒是莫尤:“莫非抓我来了?敢!”但莫尤的气焰降了一半。
看看年纪三十光景,个子不高,身体不胖不瘦,脸上挂着笑容的徐阶,莫尤没好气:“你来做甚?” 莫尤个子也不高,精瘦,脸色苍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年龄四十光景。徐阶看在眼里,依然笑容满面:“这不,给公公请安来了。”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莫尤充满着戒备。
坐定之后,莫尤先发制人:“听说你拘了许苟,是何道理?”“拘许苟乃小事一桩,何足道哉!还有大事在后头。”莫尤一惊,竟顺着徐阶的话问:“什么大事?”“公公有所不知,此人借公公名头,大肆盗采银矿。且坑内条件恶劣,致死矿工十五人,罪大恶极!下官只怕公公无故受累,坏了一世清名倒在其次,恐怕圣上……”说到此处,徐阶两手抱拳向天一拱,说,“雷霆之怒,公公的前程便不好说了。”说着便喝道:“还不把卷宗呈上?”身后胡岚匆匆上前,恭恭敬敬奉上卷宗。徐阶说:“下官今作不速之客,也是出于对公公的一片孝心。就此告辞。”说罢返身就走。眼见徐阶旋风般的退走,莫尤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莫尤惊魂未定,赶紧打开卷宗,只见里边开列着许苟盗采的几处银矿,连年致死的矿工姓名、人数,受贿官吏的人员、金额,欺压百姓的种种罪状。更使莫尤触目惊心的是周边里长纠集百姓写的要求严惩许苟的《万民状》。看到这里,莫尤深叹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徐阶连首辅都敢顶,我莫尤算什么,在大内根本排不上号,何况许苟这事儿已成铁案,事情闹到皇上那儿,没好果子吃。莫尤于是软了下来。许苟有靠山莫尤,还被擒住,延平其余矿主都像戳破的气球--瘪了。跑的跑散的散,多年的痼疾一朝解决。
徐阶正竭尽全力整顿盗采,京城却传来了徐阶的老乡冯恩被打入了锦衣卫的大狱。事情说来话长。嘉靖十一年(公元1532年),天上出现了彗星,彗星俗称扫帚星,人们认为是不祥之兆。彗星出现象征着政策有误,嘉靖皇帝煞有介事命令大臣们进言。南京有个巡抚御史叫冯恩的就讲了几句真话,说这彗星出现是人造成的,希望改变不合时宜的政策,应该改变用人的现状。冯恩对当时的大臣做了评论,谁谁谁行,谁谁谁不行。重点指出大学士张孚敬、方献夫、都御史汪鋐三人是奸臣。说张孚敬是“根本之彗”,汪鋐是“腹心之彗”,方献夫是“门庭之彗”,请求嘉靖罢黜三人。嘉靖皇帝请大臣提出改进朝政的建议,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哪里知道这冯恩来真的,要求罢黜自己的宠臣。再说张孚敬已经致仕,冯恩消息不灵,继续猛攻,在嘉靖看来就有落井下石之嫌。于是嘉靖龙颜大怒,下旨命锦衣卫奔赴南京逮捕冯恩,追查是何人指使。这冯恩被拷打得遍体鳞伤,被处以死刑。为冯恩说话的尚书王时中、侍郎闻渊、郎中张国维、员外郎孙云都受到了不同的处罚。消息传到延平,徐阶大吃一惊。一来冯恩是自己的同乡,多了一层关心;二来这冯恩是位铁面无私的御史,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就为了说几句真话--而且还是应嘉靖的圣命才说的真话,也要被处死。
不提徐阶揪心。处死总该有个程序吧,北京组建了审判团来审理冯恩,审判团人员有尚书夏言、王廷相、汪鋐以及一批官员。这汪鋐还是“主笔”--书记员。这就是嘉靖时期的怪现象,冯恩揭发的是汪鋐,结果是汪鋐来审冯恩,连回避制度都形同虚设。
这场审判的结果是不欢而散。先是冯恩不跪汪鋐,汪鋐命士卒扭扯让他跪下,冯恩不服,大声呵斥;接着是混战,汪鋐斥责冯恩说:“你屡次上疏要害我,今天我先杀你!”冯恩抓住话柄反击:“圣天子在上,你做大臣为报私人恩怨杀言官,居然对着百官也敢这么说,肆无忌惮!”汪鋐又说:“你平时不是自称廉洁正直吗?在狱中为什么收受同狱犯人的东西?”冯恩说:“这叫做患难之人互相关照,从古到今都如此。哪像你贪污成性,卖官鬻爵!”接着,冯恩像背书似的列举汪鋐收钱卖官的事实。
对着这么多官员,冯恩当面揭发,到底是谁审谁呢?汪鋐恼羞成怒,掀翻桌子,起身上前,竟欲报以老拳。这哪里是朝廷审案,简直是市井相骂!体统全失!尚书夏言看不过去,也敢说话,就说:“汪大人,此是审案,不是相打,存些体统吧!”闹了一场,毫无收获。汪鋐就利用“主笔”的身份,在记录上写了两个字“情真”,也就是冯恩污蔑大臣情况属实。
审判结束,冯恩要被押回大狱,押出长安门时,围观的人几乎堵塞了道路,人们纷纷赞扬冯恩,称他口如铁,膝盖、腰也铁,连骨头也是铁铸的。北京城到处流传着冯恩的事迹,称他是“四铁御史”。
草民称赞是不济事的,冯恩仍被判死罪。冯恩的儿子行可,年仅十三,为父伸冤,守候在长安街,见到官员乘轿而过,便拦轿告状伸冤,却没有一个官员敢揽这活计。冯恩的母亲年已八旬,白发苍苍,来到午门外,敲响了登闻鼓。这登闻鼓就是皇帝除了通过官僚机构奏报系统了解信息之外的另一条获得信息的路径。明太祖在午门设登闻鼓,令一御史坐在那里,有人击鼓便立即奏报皇帝,以便听取民间重大冤情。所以,击登闻鼓就是要告御状。这个松江老妇人豁出去了!可御史一听是为冯恩伸冤,吓得裤裆都湿了,连忙拦下,把冯母撵走了事。
冯恩案一直拖到嘉靖十二年(公元1533年),期间徐阶驰书告诫冯家,大意是圣上性情刚直,硬顶撞冯恩一定得死,如果能够用哀婉的事情来打动皇上,或许承蒙皇上恩典,赦免了冯恩。于是冯恩之子冯行可请代父死的一篇李密式《陈情表》上呈。这篇冯式《陈情表》先叙祖父早死,父亲冯恩由祖母吴氏抚养成人,当了御史。因感恩皇上,才竭诚直言,陷于大辟。后述祖母吴氏年已八十有余,对父亲冯恩被判死刑非常哀伤,只一息尚存。再表如果父亲冯恩今日死了,那么祖母吴氏今日也一定会死;父亲死了,祖母也死了,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希望皇上您可怜我,同意我代替父亲去死,赦免了我的父亲,苟且让我的父亲和祖母活命。最后说皇上您杀了我不会伤了我的心,我被杀了也不会有损皇上的法治,我现在就伸长脖子等着刀斧手来取我项上人头。这篇《陈情表》是冯行可刺臂用血写成。通政使陈经倒有些担当,也不怕汪鋐的报复,把冯行可的血书入奏嘉靖。这位冷血的皇帝,读后居然动了恻隐之心,下旨司法部门“再议”,冯恩由此得以不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