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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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心窍没了家门?”张玄银牙一咬,反手从身后侍人端着的金盏上拿下一只华美金杯,稳稳端着,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
“侍人董氏,以下犯上,魅惑君上。结党营私,内外勾结,欲图谋反。甚者拒不受押,抗旨不尊,杀宫中护卫三人,罪该万死。念其服侍君上多年,留尸归家。赐鸢辇一杯。”她身旁大女官漠然的声音适时响起。
暗红色的液体在金杯中缓缓回旋,映出我一张脸笑容张狂。
“要等他么?打翻这鸢辇,再拖一拖,今日便也罢了。”张玄低低地跟我说,我抬头看她,看不透她漆黑眼底的浓稠。
我依旧笑,接了金杯,摇晃着从鸾座上站起来,一个不稳,撞翻了一旁燃了一夜还未熄灭的红烛。那豆萤之火落在鲜红的地毯上,没有香油也没有烈酒,却倏然如火蛇般游走起来,然后萦绕而起!
要等他么?等他来救下这狼狈的我,再等待未来有一天真正末路穷途?
哈哈……
多年以前的董虞,权倾朝野的董家中备受宠爱的嫡子,却偏生了个不羁的性子。风流浪荡,可以为一个承诺散尽几年的财资,为一盘棋局赌出命来。拿一柄敛琰剑,武功不高却总是以命相搏,那时候的董虞从学不会伸屈有度,硬着脖子发誓永远不学会低头。那时候的董虞心比天高,那时候他信奉的是天下在手,翻覆乾坤。
那才是董虞啊,永远学不会委曲求全,永远抬着头哪怕脖子被压断。
火焰仿佛有灵,竟然围绕着我燃成了一个火圈。张玄被抗拒一般地推了出去,跌在一干手忙脚乱的宫人中间。
我张扬地笑起来。
却是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彻在火焰的混沌中。
“皇上驾到——”
隔着熊熊烈火,我看到一袭明黄的他跌跌撞撞地冲入殿门,然后那一双漆黑的眼便捉住我的目光,再也没有移开。
“停在那里,别动。”他看到我手中的金杯,低沉又生硬地下了命令,快步走过来,边走边小心翼翼地安抚,“阿虞,别怕,等我过来。”
他的眼中掩不去的震撼和惊诧,我想我知道是为何。
因为他看见我在笑。
他形容我作冰,是因为我在他身边总不过是冷目寒眉,生死不休,或是服帖乖顺,低眉敛眼,是以他从未见过我真笑,爹娘秋柳霏烟还有张玄都说过,我的笑啊,其实真真是,飞扬如烈火。
董虞在笑,笑得飞扬跋扈,眉角扬起,唇红如血,张狂的笑声高高冲入天日。在场所有人都一阵颤栗,都突然不敢再直视烈火中那红衣蹁跹几欲癫狂的身影。然后,帝王皇后、宫女宦官、苍天白日,全部,都怔怔地看着那几分单薄的人执起耀目金杯,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只感觉到自己喝下的仿佛是熔铁,胃里烧起一团火,要由内而外的,将这幅身躯焚烧殆尽。我依旧在笑,为什么不呢?这才是真正的董虞啊,死又何妨,亦不逾仰头纵横长笑。
“阿虞!”他爆喝,狂奔上来,几乎想要直接冲过烈火围成的笼。
我缓缓倒下。隔过火焰,我看到他狠狠推开想要将他拦住的张玄,又径直冲来。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再碰我了。
斜刺里窜出一人,生生将即将踏入火圈的帝王撞开,自身却跌入火焰里,熊熊火舌瞬间舔舐过她的身体,凄异的惨叫响彻宫殿。
我看清了,那被烧得焦黑扭曲的女孩,是只剩一臂的秋柳。
就是这片刻,我的身体终于及地,鸢辇不愧是这宫中最禁断的美酒,施施然终了一段不切实际的幻梦。
我左右是没有死在他怀里,这样真好。
不过,若是可能,真想让这火,把这个混账的世界都全部烧得一干二净才好啊。
☆、归尘位
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优雅穹顶上一幅华丽的七宝图。
略略冥思片刻,上一刻还恨不得灭掉那伤我至深之世的怒火毫无过渡地就平息下去,那一世的红尘纠葛,好像突然就模糊成了别家的戏台子,远远看过,心中却波澜不惊。
我走出玲珑塔,迎面伫立着一人。
那是一个极其清雅,淡如远山的男子。一袭青衣,及膝碧发悠悠垂下,狭长的眼略略慵懒地半睁着,那双眼睛的色彩尤为奇异,似一汪春水之绿,又偏偏透出天空的湛蓝。
那人翩然倚靠一棵青柳,卓然出世,让人只觉遥不可及,哪怕浩荡红尘亦不能沾染其一分一毫。
如果不是过分熟悉了,我估计会看呆在那里。但凡事总有例外,就好比你妈妈是个惊天动地的美女你也不可能天天看傻不是?因为她是生你养你的人,你从小到大都看着那张脸,一纤一毫,看着它绝代风华然后渐渐衰败,却不会产生距离感。综上所述,对着这张从我第一次睁开眼就日日在我眼前晃的脸,管它再卓然出尘,我也再不可能被它震撼到了。
“师父。”我笑起来唤他,快步迎过去。
“这次历劫一月零一十三天,倒是比上一世多活了不少年。”他淡淡笑着,似蓝似绿的眸子里也尽是笑意。
“我好想你啊师父。”我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呼吸几口那染着淡淡梓燕花味道的香气,觉得心中安实无比。
我此番下界化作一个名为董虞的凡人,经历多番挣扎苦痛,爱恨别离,实是被折磨得够呛。那飞扬洒脱的董虞,到头来却只是本仙君一个情劫梦。那些几欲将董虞逼得癫狂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本仙君现在堪堪回想起来,只觉得和其他那些劫数里的故事也是一流,过眼云烟,浮华也短暂。
我生在栖梓山,到今两万三千余岁,却已历了不下百次劫数,其中还十有九次都历的是情劫,还每次都是断袖之情……至今我也不知道师父是怎样想的。
栖梓山是一座新进的灵山,才三万来年月,乃是本仙君的高师湮愔上神亲手择地、开辟而来。神山仙水,灵物丰饶,倒是一座后生可畏后来居上后浪推前浪的好山,又有本仙君高师坐镇,堪堪超过昆仑崆峒,成了这仙庭首屈一指的神山。再说本仙君这位高师,乃是开天辟地不久就存在的上古神祗,据说曾经在仙庭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一呼百应,虽在三万年前辟了这栖梓山来了个避世隐居,但湮愔之名在仙界至今也仍是如雷贯耳,没有哪个神仙听了敢无动于衷不向这栖梓山方向拜一拜的。
便是因了本仙君有这么个才惊绝艳的师父,又生在长在这样一座神山,是以是一定要比同辈小仙努力一些、优秀一些的。
别人都说我那不食凡尘烟火的美人师父总该是个多么清淡的性子,我看却不然。天知道他是个多么好面子的神仙,在竹桃杏菊梅五大弟子都纵横仙庭之后,还撵驴似的要我成为栖梓山的第六个骄傲。
可怜我现今两万多岁年纪,却足足历了数十道情劫,十数道乱世劫和□□来道盛世劫。要知道我们这些天然生就的仙胎与修炼成仙的凡人不同,两万来岁着实还是个很稚嫩的年纪,哪像我这般已几乎历尽了凡世凡人所有的,但凡有几分看头的世事沧桑。
本仙君的高师,仙庭地位崇高的湮愔上神,此刻正被本仙君八爪鱼似的缠着的美人师父,轻轻揉了揉我的头,以呵气如兰的销魂语调在我耳边说:“去休息一下吧,准备历劫。”
“什么!又要历劫?师父你就放过我吧我才刚回来!”我只觉得一块巨石当头砸下,砸得我眼冒金星。还来?虽然每次历劫都会让我的修为大为精进,但作为凡人在凡世挣扎沉浮一生,每一次对我的小心肝来说都是极大的摧残啊!特别是每次情劫过后我都心力交瘁急需修养啊!
于是本仙君还是死死地扒着本仙君敬爱的师父大人,打定主意不松手,可怜兮兮地冲他眨眼睛。
他亦低头望着我,狭长的美目中流淌微光。然后他伸手按住我的额头,笑道:“在想什么呢六儿,为师就是再怎么无情也舍不得我们六儿又去历情劫啊,六儿每次去历情劫为师都心疼啊。”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被他提着领子从他身上下来,又听他缓缓道,“这次是天劫。为师推演你的命数,看出那九天雷劫就在这两天。你也不必担心,凭你的修为,这种雷劫也真是走走过场罢了。”
师父每隔五十年就会为我占一次大命数,三年就会为我算一次小境遇,这个习惯是从我五千岁那天开始的。因的那天本仙君差点化成一堆渣渣,师父说那时真是让他分外心惊。
神族一生下来便是一身神骨岁月长流,几乎都是长寿不老的。可要神仙都是这般不老不死,那仙庭还不得人满为患了不是。于是在神仙漫长的生命里总会历下多番劫数,挨过则飞升高位,挨不过则化为飞灰。
就一般神族来说,常是出生一万年时,五万年时,十万年时和二十万年时会迎来九天雷劫,也称天劫,能从二十万年的天劫中蜕变的神族寥寥无几,如今剩下的都是各族尊神,比如我的师父湮愔,那早已是不伤不灭寿与天齐的身躯。
天劫,是所有神族都逃不过的宿命,但是仙庭还有另外的劫数,譬如我历过多次的情劫、乱世劫、盛世劫什么的,大大小小数百种劫数。这些劫数有的是必须历经,比如飞升上仙时至少需得历过七道情劫,承战神神位时又必须历过七道乱世劫且有所功绩。这等可以自主选择的劫数称作红尘劫。
虽历红尘劫对神仙的修为是一剂大补药,但大多仙家对红尘劫都是避如蛇蝎,得过且过。究其原因,大约是无论身份何等尊贵,化作凡人之后皆是记忆全失毫无根基,红尘牵绊备受折磨,与凡人扎做一堆,还要任凭司命其人捏扁搓圆,着实大大地失了神仙的身份。有时还可能因失了记忆而受蛊堕入魔道。
像本仙君高师湮愔上神这等为提升修为不择手段的受虐狂毕竟还是少数……问题是受虐的不是他自己,是本仙君啊……更不幸的是,师父掌握的上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