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越苏]月明千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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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寄书闻言更是满脸不悦,“哼”了一声。陵越虽自幼家教严谨,习武学艺之余无暇动儿女心思,倒也并不迟钝,心里早明白了大概。他暗想以百里屠苏这般出色的品性,惹得姑娘倾心实在不足为奇。
“我送花给云溪大人,他就只会说我胡闹。”凤寄书委屈道,“为什么他倒肯接你的花呀!”
陵越答得无奈又诚恳,“在下送花非关儿女私情,自然无需避讳。”
凤寄书叹了口气,她毕竟只是少年心性,难过得一时,几句调笑之下便也淡了许多,用手指点点下颔,玩笑着问陵越他既与巫祝大人交好,可知他的心上人是谁。陵越一怔,摇头道他人私事自己不便过问。
交谈间已近人去台空,凤家姊妹也双双告辞。陵越走下祭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茶花被屠苏随手弃在角落,微风中洁白花瓣轻轻颤动,依稀清香未散。
当夜,陵越躺在床上,看着柔薄月色透窗而入,他心情异常平静却又毫无睡意。
陵越干脆起身盘膝而坐,练起云天青所教授的内功心法。过得小半个时辰,他睁开眼轻舒了口气,周身经脉都舒展开来,四肢百骸充沛有力。
忽然间,只听隔壁房间传来轻微异动,紧接着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陵越想了想,左右今夜也是无眠,当下便起身穿衣,推门出屋。
此时正值深夜,每家每户俱已闭门入睡,鸟兽栖息,四下里静无人声,白日里吱嘎转动的水车也已停止运作,唯听见风吹树摇的轻微响动。中天一轮皓月高挂,夜空纤净无云,放眼望去,整个乌蒙灵谷犹如披上了一层皎白的轻纱,正自酣梦甜美。
陵越四下寻了一周,并不见百里屠苏踪影,正疑惑间,忽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笛音,便循声而去。沿着山路向低处走,果然看见百里屠苏正坐在水潭边,吹弄指间一片树叶。
未及走近,屠苏已看见陵越,颇感意外地一扬眉,唇边曲声顿止。陵越加快步伐向他走去,屠苏则一手搭膝坐在草地上,抬头看他,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听见你出门,便跟来看看。”陵越在他身旁坐下,反问道:“这么晚了,为何不在房中休息?”百里屠苏闭上眼,屈起食指,以关节抵住眉心轻按,摇头道:“想是今晚饮酒之故,一直无法安枕。”实际上他因歌会之事整夜心烦意乱,这才出门散心排遣一二。
风起无心,却吹皱一池春水。
两人似有默契般,绝口不提今夜歌会之事,仿佛那一场送花赠曲全未发生过。
陵越淡淡一笑,又见百里屠苏的随身佩剑正搁在地上,便问道:“此剑可否借我一观?”屠苏看了他一眼,拾起剑平平递至他手边,颔首道:“请便。”
陵越接过剑细细端详,那剑身不知是何种晶石铸炼,色泽赤红却清莹透亮,不觉凶煞只觉艳煞,锻造工艺只算是中上之姿,甚至不比他自己的佩剑精巧。偏生他觉得此剑由百里屠苏握在手中,十分妥帖相衬,足见铸剑之人心意深厚。
“是故人亲手所铸。”百里屠苏道。
陵越两指相并,缓缓拭过剑身上简单古朴的花纹,不知何故,竟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剑可有名字?”陵越问。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名之剑。”
陵越将剑交还给他。忽而忆起那日屠苏所使的剑招,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师承何派。家师出身昆仑琼华派,你的剑术与他仿佛有相像之处。”
“师门并非琼华派,剑招相像,全因恩师曾于琼华学艺。”百里屠苏放眼望向远处,顿了顿,悄然握紧了拳,“我拜师学艺之处,是昆仑天墉城。”
陵越并未察觉他情绪有变,只叹道:“师父曾偶有提及天墉城,却并未多说。不过依我想来,仙家术法便有气脉相通之处,也是理所应当。”
屠苏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陵越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拂衣而起,如长剑在手一般挽了个剑花,练起那招纯熟无比的入门剑式,树枝在他手中仿佛变得锋利无比,带起飒飒风声。剑招舞至一半,突又转成百里屠苏所使的天墉剑式——陵越于习剑一事本就有宿慧,过目不忘,此时举手投足间模仿得丝毫无差,且衔接得十分自然,直若行云流水一般。
百里屠苏坐在原地凝眸而看,他眼神沉静,黑亮亮彷如两粒墨玉。眼前之人衣袂翻飞,英姿焕然,恍惚间竟与百年之前昆仑顶上许许多多个清晨,那抹傲立人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时纵然只是远远看着他,便觉得胸中温暖渐起,意气顿生。年幼的韩云溪经万里山水远至昆仑,故园不再,无可依托,正是那个人在八载朝夕相伴中,默默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希望。甚至在二十年前陵越身故后,他一度心死如灰隐居遁世,若非云天青将陵越怀记忆转世一事告知,他断无决心重拾信念,继而重建家园执掌权杖。
可是又如何呢,冥冥中总有天定。当年昆仑雪风中予他温暖的青年,终是已经不在了。
陵越收起剑势,一回身,恰与百里屠苏目光相对。那双眼中的深挚隐痛,直教他看得心惊。屠苏瞬间已经回过神来,慌忙将视线转投他处,方欲说些什么,却见一枚暗紫嵌玉的剑穗递到自己眼前——
“我在白马寺中拾得此物,不知是不是你留下的。”陵越低着头,一双清明眼眸静静看向屠苏。
百里屠苏沉默片刻,伸手将剑穗接过,修长手指捋过丝丝流苏。“确是我随身旧物,多谢。”屠苏说道。只不过,当日他在白马寺中早早候了数天,却在约期将至时萌生退意,匆匆离开,事后翻遍行囊也没找到这枚剑穗。本欲回寺中找寻,但远远看见陵越来到,心中又踌躇不决,竟是不敢靠近。然而这些幽微心事除却他自己,也再无第二人知晓。如今剑穗又被陵越拿到,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
陵越重又坐下,转头看着屠苏,只见莹白月光和着清凌凌水光,竟将百里屠苏平日冷峻锋锐眉目映出几许柔和。陵越心中一动,忽而问道:“我与你,可有前缘?”
百里屠苏眼中波光骤闪,呼吸都似窒住,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沉声开口:“你……为何有此一问?”
陵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摇头道:“师父问我天命缘定,又让我来寻你,再者……”陵越抬起一只手,轻轻掀起屠苏额间发带,抚上那一点明艳朱砂印,“我总有感觉……”
陵越语声渐低,被夜风晕散成一声温柔无比的低喃。他指尖清凉,屠苏却觉得似是带了火焰,所触之处泛起灼灼热意。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沉默不语,像是光阴就此凝滞不前。过了好半晌,陵越才收回手垂在身侧,指间只挽住一脉清风。
“前尘渺渺,不可一语尽道。”百里屠苏轻声说,“你因携前世记忆转生,幼时被灵力反噬,云前辈将其封印二十年,机缘到时自解。”
这番话听来颇为惊心,若换做旁人,恐怕难以承受。屠苏缓缓将真相道出,却并未在陵越眼中看到半分惶惑,只一派坦然无畏之色。陵越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在感慨又像是释怀,唇角亦扬起微不可见的笑意,“果真如此。想来我前世与你关系匪浅。”
“我……暂不便多说。”屠苏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只道,“日后你自会一一记起。云前辈安排你我相见,也是因为我可助你破此封印。”
陵越颔首不语,静静望向远方。有些事他困惑多年,早已心中有数,只是今日方才问出口来。话既挑明,便不必刻意隐瞒避忌,两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陵越心头迷雾顿扫,反觉灵台一片澄明。
天边冰月盘投作潭心一点珠玉,正是清夜幽长。
☆、三生石上尘梦醒
两日后是春日祭典,求一年风调雨顺好收成。百里屠苏身为大巫祝,自然要主持大典,当天从早上起便忙得足不沾地,直至日落时分才回到家中。
次日一早,陵越依约穿上便于行动的贴身劲衣,略作准备,拿起佩剑刚要出门时,百里屠苏已在屋外叩响了房门。陵越将门打开,见屠苏已换下宽大的巫祝袍,只着一身利落短打布衣,手握那柄赤红长剑,整个人立在初升朝阳下,只觉神采奕奕。
二人心有默契地互一抱拳,随即沿着长长的吊桥,并肩朝女娲神像走去。陵越一面走,一面仰头望着面前高高矗立的白玉神像,这位传说中的□□上神静立在晨光中,双眼阖闭,平举的右掌中托着一捧清光,温柔面容栩栩如生。他虽非女娲族人,也不由心生肃然敬畏之意。
“这里便是冰炎洞。”百里屠苏在一扇石门前停下,向陵越解释道,“冰炎洞是乌蒙灵谷的禁地,唯有历代大巫祝可以入内。”
石门就嵌在山壁上,造化天成一般,门上绘着村中随处可见的符咒,隐约泛着蓝光。陵越道:“既有此禁令,我进入岂非不妥?”
百里屠苏微微摇头道:“无妨。”随即抬起手掌虚按在门上,符咒感应到他的气息,一瞬间光芒大盛,只听隆隆声响,两扇石门霍然洞开。“进去吧。”百里屠苏握紧佩剑,举步迈入洞中。
山洞中路径崎岖蜿蜒,两侧岩石突兀,粗大的铁链纵横交错,壁上燃着长明灯火以供照明,虽则处处火光,仍有彻骨的寒意自脚底渗上来。陵越探头向下望了一眼,然而目及一片幽深黑暗,什么也看不分明,便问道:“像是有冰雪之意?”
百里屠苏脚步一顿,低声道:“正是,冰炎洞底部藏有万年玄冰。”
陵越从屠苏话音中听出几许压抑的苦涩,不禁转头看去,只见他紧抿嘴唇,眼中波光闪动,想是触动了什么心事。陵越想出言相慰又不知从何问起,便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屠苏没有避开,而是反手握住陵越的手掌,轻轻颔首示意。
沿着盘绕的窄路向洞穴深处走去,不多久就看到一个机关,屠苏伸手揿动,木制的传送机械便载着两人向高处缓缓升去,陵越不由在心里暗叹乌蒙灵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