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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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我若得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官人,汝且待江夜五个春秋罢!
☆、第四章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
小楼有一门匾,与外在人家疏异,上有六字,“春江花月夜”,端的龙飞凤舞,如章如松。
时年,江夜年方十六,公子怜其父母尽失,已与他束发戴冠。虽身量犹然较小,气色却已好盛十分,朱唇星目,面若冠玉,衣饰佩戴宛若成年人一般无二。
院中常时寂然无声,偶有女仆笤扫之沙沙声,庖厨烹调之叮当声,抑或二公子江夜朗朗之读书声。
却说此时,突的有人来报,远远地便大喜喊道:“二公子,大公子——”
江夜大喜过望,瞬时如燕归巢,连忙弃书奔向门口,口中惊喜断道:“可是公子归家耶?”
兴兴然奔至门口,却犹然门可罗雀,道上行人二三,并不曾有车马,更遑论那远行奔波之人。
江夜倚门,茫茫然回望,一时竟不知当去向何方。那门房见二公子如此,也恁的不落忍,紧走几步,慰声道:“二公子,大公子遣人送来书信一封,想是过几日便要归家了罢。”
江夜兀自苦笑,抬手接过信笺,纵是衣冠歪斜不合时宜,他亦未曾整束,径自踏着如梦虚步入了书房。
“与娘子书:
自娘子展信时,十日内为夫必归家,安好勿念。
另,感念娘子独守三月冷闺,为夫一路转徙时有所感,特特赋诗一首,供来年举人老爷赏玩批驳,以度余暇。”
书信内容至此戛然而止,江夜苦笑难言,翻遍信纸却未见公子之大作,大奇,忙遣人找来门房相问:“适才送信人可还有言语叮咛?”
“耶!二公子一问,小的便是想了起来,似模糊有句:‘且待为夫归家再念于你听罢!’,小人听罢以为不妥,料是错耳,便未曾往心头去,一时便忘却了此事。”那门房苦着眉眼,面目尽是疑窦,不明所以。
江夜未曾面红,似理所当然一般,谢过门房便归了书房,将信笺好生收捡于一沉香木盒中。
垂头眼见往日朗诵之《四书》、《五经》,也仿似失却了光彩一般。只因那人不在。
公子不好读书,却喜行商。江夜早知公子志愿,并不曾阻拦。然,他于院中汲汲钻研圣贤书,公子却在四海飘荡,以船橹车马为家,常年岁月不归家。此去已有百余天,江夜虽犹能静心读书,每逢乌升凫落,寒夜冷雨,独自惊醒时,却不免潸然泪下,思念与烦忧如蝇附膻,挥之不去。
商人重利轻别离,然耶?
公子在外如何过活?可曾有危险?可一帆风顺?江夜泣下如雨,却不敢问道:公子寂寞阑干,百无聊赖之时,可曾念过江夜?
夕年读望夫诗,未能感同身受,只当是无病□□,没曾想今日读来,句句皆伤情,字字皆是血泪,泪如诗下,泣不成声。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
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
公子,江夜虽有所求:望与子同舟,修十年之约;望与君同床,修百年之好;望得君一心,白首不离;
然人事不了尽内,若然此三愿者,尽数化作泡影,如昨日云烟,消散于无痕……江夜唯有一愿,誓要求天公应允:
望公子一世无虞,逢凶化吉。
却说九日之后,江夜愈是无法安坐,辞了门房自担其职,于门口张张瞭望,既是烦忧,又是情怯,终日不宁。
直守得大半夜,公子还未曾归来。院中仆从怜二公子年幼,感其心意,双双劝他暂且离去,一有消息便来通报。他却弃置不闻,白狐大氅如皑皑白雪加身,他已渐渐长开的身量,此番看来又如孩童般单薄,惹人心疼。
终是一夜未眠,公子犹一日未归。
天渐明,雾渐散,朝日之辉,普照众生。
江夜全身已僵硬如冰柱,安坐于门口木椅,无法再来回踱步。头顶门匾,“春江花月夜”于日光中熠熠生辉,然当日挥毫泼墨之人,却犹自未归。
又是一日一夜徒然等待,江夜孱弱身体如纸片,仿佛因风阵阵,便要被吹起,去往心上人处。
已过十日约定之期,江夜无由再待,匆匆携了银票碟文,点了几个仆从便要出门。
万里山河,千里云烟,管他是巴山楚水凄凉地,抑或漠北岭南荒芜地,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定要将他寻了出来。从此昼而为影,夜而为烛,胶漆相投,再不与他分隔,哪怕一日。
江夜不顾众仆阻拦劝诫,头也不回便出得门去,一言不发直往城门走。未曾想,方行几步,便见一青白小轿缓缓而来,领头的正是公子长倩的车夫。
江夜一时怔忡,倏尔却如归家之箭猛冲上去,泪珠不自觉滑落,却是笑若蜀葵,口中呜咽着“官人”奔将而去,不去理会一些诧异鄙夷目光。便如去年秋日,灞桥伤别时,他的乾坤,他的宇宙,便又只剩那一人。
变化却在一瞬之间,江夜不知是否适才眼花,便在帘子因风飘起时,他瞥见公子阖目仰躺于座,眉目紧皱,面色惨白如纸,全然失却了往日的神采与气度,竟似毫无生气一般……
车马已停,小轿方歇,咫尺寸余时,江夜却如魔障一般,将欲掀帘的手倏忽收回。他长哭一声,口中似有悲天痛地之殇。帘中人寂寂睁眼,目光寥落,见他飞也似地奔将回门,披拂多日的白狐大氅滑落在地,他直掩住双眼猛奔,不再去看。
江夜目中脑中心中,皆是白茫茫一片,他不曾伸手去见识那轿中人是何面目,尤此,他尚且能诓骗自己,那人尚健全无虞,只尚且未归罢了。
公子,他的公子……
“夜儿……”一声轻吟无力的呼唤,自轿终吐出。面色如土的公子在车夫搀扶下缓缓下得车马,望着那悲哭狂奔的人儿,禁不住双眼晶莹。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江夜刹然止步,仅一咒语便可令他神魂尽失。他忘却自己,弃之于九霄天外,双腿却不自禁回转过来,脚下生风奔将回来。
他的公子,原来并未……并未!只要他还一息尚存,他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独赴那冷冷黄泉!
“官人……”江夜见公子正含笑望他,霎时间,积聚多时的心酸惧怕烦忧惶恐,皆如潮水向他奔袭而来,唯有眼泉能全其意,避其害。
将欲近时,江夜还未曾投入公子怀抱,车夫却戒道:“二公子小心!大公子出门遇劫,身负重伤,并不怎得移动接触——”
江夜眼中更是惶恐,往日公子最爱的清澈秋波,此刻却如投入石子的镜湖,破碎虚空,满是怅然惧怕。
“无妨。”公子挥手笑道,拉过近前如孩童般受惊而懵懂的江夜,笑道:“便让为夫抱抱娘子罢。”
江夜含泪点头,口中嗫嚅着:“官人,此去——”
“嘘~”,公子轻轻怀抱他腰身,沉重却无力的身子压地江夜心疼,他将欲问公子缘由,却被公子截去:“容我,小憩片……”话未尽。
车夫叹罢,公子再次不胜疲乏,昏厥过去。
“官人!官人!公子……”江夜孱弱身躯,全身僵硬,双手却如铁捁环抱倒下的公子,似握住自己性命一般,不敢稍有松懈,泪泉涟涟,目光却倏然坚定如铁。
忽而一夜长大,江夜心中卷起万丈狂澜,无法再归于平静。
官人此去劫难,他必十倍报还!
是夜,月明如昼,庭下积水空明。江夜侍于公子左右,面色未霁。虽已不计银钱,倩得医中圣手代为诊治,然公子犹是未醒,药效大作,皱眉抽搐时而有之,江夜见之每每心痛如绞,恨不得以身相易。
却原来,大兴王朝虽是盛世,然风闻圣上龙体欠安,坐下皇子为争得储位,拉帮结派,权力倾轧甚是严重。圣上困于京城,耳中未明,远地官员越发不作为,是以,海盗、山贼之祸愈重,商人商船少不得要遭几回劫难。
公子此去江浙,带回大宗货物倒卖,多是行水路,较之山路更为安全。然公子归家意切,便将货物托于故人走水路,自己点了几许仆从,星夜出发,从山路赶回。
途中遇一山贼窝,公子好算计,与之周旋言笑,供奉少许“过关银”,便有惊无险离去。然祸便在这贼窝,公子与仆过关不过两个时辰,山贼窝却倾巢而动,如如狼似虎困住他们。
公子未慌,只大奇问道:“寨主何意如此?可是银钱未够?”此去远途不平,公子早已料到,便携带了少许银钱,以做必要时周济自身之用。适才已与了山贼半数,已有千金,却是未够?
“非也!此番本丈前来,不图财,却将欲娉小女于你,许你赘我山寨,免于商途转徙,自此做个乐活郎君。”此寨主五短身材,草寇打扮,赫赫莽笑。
公子闻言亦嘿然笑矣,他竟不知天下却有如此好事,更遑论,此事落于他身上。他犹自嬉笑道:“敢问寨主如何因此?本少爷身有好皮囊,蒙寨主青眼,虽荣幸自得,却另有隐疾,不敢稍稍隐瞒,望寨主慎之行之,为令爱另择佳婿。”
☆、第五章 见江夜,心方定
寨主惊道:“有何隐疾?”
公子却似面露羞惭,小声道:“咳……便与那汉哀帝一般,不爱女色,好南风。”
未曾想,寨主闻言却面露精光,大喜过望,笑道:“当真如此?啊哈,佳婿易求,真龙难得!汝且留下,随我回寨完婚罢!”
公子及众此时却疑窦丛生,有一仆从受公子眼色,问道:“寨主竟如此狠心,愿将女子如此轻慢嫁与?何不嫁我,吾虽不如公子,却能与你女子共享人伦——哎哟!”突然一酒壶飞至,仆从未敢再妄言。
“吾观汝尚且懵懂,实是不知陆明先生所言‘头顶五彩祥云,体附真龙之气’究竟何为?却不必去管恁多,你等且随我回寨,令先生再辨认一二便是。”
公子闻言,却是哑然失笑,这算命先生当真有趣,随口妄言,便阻他行程,实是可恶!然此时敌强我弱,强取实为下策,便随了他去,欲寻计智取。
却在第二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