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第5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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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村次郎并没有下车,而是将头露出车窗,挥了挥手,那铁门便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了。
当车子开进了围墙之中,张浩天目睹到里面的情况,顿时也是一愣,原来,他看到的,竟然是一个中国式的庄院,虽然规模并不大,但假山林立,庭院错落,另外还有清池曲榭,完全是仿造苏杭的园林结构做成,而且所有的建筑都是雕梁画栋,描有山水花鸟,极是精致,便是在中国国内也很难找到这种建筑工艺了。
这时,车子在空阔之处停下,岗村次郎带着张浩天走了出来,然后顺着一条青石道向着前面一幢庭院走去,那里有一个月牙门,外面站着四名穿黑西服的青年男子,应该是这个庄院的主建筑了,而白鸟桓进无疑就在里面。
走到月牙门前时,一名青年男子过来仔细的搜了张浩天的身,这才放他进去,却见里面也是一个中式庭院,前面是正屋,两边则是厢房。
穿过院落,上了台阶,走到了正厅,岗村次郎请张浩天脱了鞋进去,张浩天便依他所说,将鞋子除下而入。
进去之后,却见正厅的布置并非传统中式,并没有靠椅之类,只在地上放着几个跪垫,这样的建筑布置,实在是中日结合,让人感觉到有些怪异。
请张浩天在客厅里稍等片刻,岗村次郎则走进了右侧的一道门,想是向白鸟桓进禀报去了。
按日本人的规矩,拜访主人,而主人不在,是应该跪着静静等待的,虽然明白“跪”是日本人平常的礼节,也是过去从中国古代传入的,并没有屈辱人的意思,但张浩天还是不习惯,盘坐在屋子里,举目张望,却见这客厅虽然是日式布置,但还是有中国的物品,最醒目的是,主人位置上一左一右的放着两个半人高的青花大瓷瓶,一个描着梅,一个描着竹,笔法细腻,栩栩如生,瓷底白洁清淡,泛着一种如浸了油般的荧光,这一对大青花瓷瓶,就算他是个行外人,也看得出必然是一对极其珍贵的瓷器。
而在客厅正中的墙壁上,则横着一付幅尺巨大的古松图,上面似乎有诗句与图款,张浩天意识到这必然是白鸟桓进从中国掠夺而来的宝物,便起身凑过去看,却见图中有数十株苍松在含翠而立,清新典雅,便如沐浴过新雨一般,而每一株松树都有各自的形态,线条粗犷,刚劲有力,旁边有两句诗,张浩天仔细分辨,却见上面写着“松风吹茵露,翠湿香袅袅”一句,而画家的落款处却写着“关仝”的字样儿。
正看着,听到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有人来了,张浩天此时重新去坐下,已经来不及,而他也不想偷偷摸摸的,也不去管,依旧负手看着这幅画。
就在这时,从右侧的小门里走进了几个人来,当先的是岗村次郎,后面跟着两名穿着黑色武士服,腰插武士刀,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而走在最后的,却是一个穿着白色和服,戴着眼镜,光着头,一脸皱纹,显然又干又瘦的老头儿。
见到张浩天如此无礼,不在屋里跪着等候,却站在主人的位置上欣赏起画来,那两名壮年男子立刻出声呵斥起来。
然而,那又干又瘦的老头儿却出声阻止了他们,慢慢走到了张浩天的身边,抬首望了比自己高出快两个头的张浩天一眼,然后指着那古松图道:“这付‘雨松图’,是中国宋代的大画家关仝所作,关仝是长安人。最擅长画山水,自成一家,人称‘关家山水’,所作山水笔简气壮,景广意长,与李成,范宽齐名,在北宋号‘三家山水’。富有生活气息,布境兼‘高远’与‘平远’两法,树木有技无干,用笔简劲老辣,有粗细断续之分,落墨则渍染生动,长于墨韵。但一生之中,只画过这一付‘雨松图’,是他在天目山居住了三个月,观察了十数场雨后的松景一气作成的,共画了八十八株松树,在那个年代,这样尺幅的图是罕见的,可说是弥足珍贵,我能够得到,真是三生有幸。”
张浩天当然知道这老头儿就是白鸟桓进了,算他的年纪,应该在八十几岁左右,虽然矮瘦发皱,但脸色红润,说话中气甚足,精神很好,日本是世界闻名的长寿之国,平均年龄超过八十,以白鸟桓进的身份条件,有这样的状态也不足为奇,瞧着他,张浩天忽然间就掠过了一个念头,那田野三郎与白蝴蝶有奸情之时,也不过二十几岁,他的年纪与白鸟桓进应该差不多大,白鸟桓进还活得这么精神,田野三郎很有可能也没有去世。
第467章 仇人之踪
这念头只在张浩天脑中一闪而过,听着白鸟桓进对于中国画与画家的了解实在比中国人还多,便淡淡的一笑道:“既然这么珍贵,不知道白鸟先生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呢?”
他一边说,一边回到了客位上,见到白鸟桓进等人已经跪了下来,自然也不会再坐着,当下席地而跪,等着白鸟桓进回答。
白鸟桓进凝视着张浩天,很平静地道:“中国人有非常好的文化,也有非常好的文化遗产,但并不善于保管,到了我这里,我会一代又一代的好好传下去的,这一对瓷瓶与这幅画,除了我之外,别的人都不能动的,中国的文化在日本得到喜爱与传承,其实是中国人值得骄傲的事,至于怎么来的,有那么重要吗?”
张浩天一笑道:“当然重要,日本人喜欢中国的文化珍宝没有错,但如果是主人送的,或者在街上买的,那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不告而取,称为窃,而豪取强夺,视为劫,如果日本人喜欢用后者,那绝不是中国文化,而是日本人自己的本性,一个竹瓶,一个梅瓶,再加上古松图,是中国有名的岁寒三友,而岁寒三友最讲究的就是风骨与清白,但不知白鸟先生对‘清白’二字是怎么理解的?”
白鸟桓进沉默一阵,忽然笑了起来,道:“听说张先生在国内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青年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好口才,好胆量,像你这样的俊才,我日本国也是罕有的。”
他虽然在笑,但眼神却射出了冰凉的寒光,可说是杀机毕现。
那两名黑衣武士一左一右的坐在白鸟桓进的旁边,而岗村次郎则坐在他的前侧,显然是要防着他的偷袭,而张浩天这次来,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听他说话的口气,明显的带着轻视中国的意味儿,便微笑道:“白鸟先生过奖了,像我这样的人在中国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有什么稀罕的。”
听着张浩天对自己针锋相对,白鸟桓进已经阴沉了脸,杀机更盛,道:“张先生,你今天来,不知想给我谈什么。”
张浩天望着他,吐出了两个字道:“谈和。”
白鸟桓进闻言,忽然发出了一阵苍老的笑声,然后收敛目光,抿着唇,缓缓道:“你杀了我的长孙,又袭击了我二十四处重要场所,白鸟家族的武士与忍者尽毁你手,现在却想要谈和,你说,我会答应吗?”
张浩天一笑道:“如果是别人,那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我既然能够找到白鸟先生你这里来,当然会有把握,人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而白鸟先生你饱经风霜,长于世故,应该更明白,冲动是一个恶魔,会让人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而作为白鸟家族的当家人,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了,就会影响到整个家族与帮派的命运。”
听到张浩天娓娓而谈,白鸟桓进冷笑着道:“我倒要听听,你能够说出什么利弊,说得让我动心,那就罢了。而要是满口胡说,你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张浩天点了点头道:“你看像那种白来送死的人吗,白鸟先生,你想过没有,中国人的性格本来是以和忍为主的,轻易不会与人相争,为什么会和与白鸟家族冲突起来?”
白鸟桓进道:“这当然都是张先生你的功劳了,在日的中国人本来是一盘散沙,你却让他们组成了什么龙盟,让他们有胆子和我们白鸟家族作对了。”
张浩天却一摇头道:“白鸟先生,你自诩是一个中国通,但看来还不了解真正的中国人,能够让龙盟组成起来的,并不是我,而恰恰是像白鸟先生这样轻视中国人的日本人,你们动不动就排挤中国人,让他们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被日本人欺负的环境里,没有话语权,也不敢反抗,只在心中留下了仇恨,但这种仇恨很可怕,一旦积蓄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你想像不到的,数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难道还不能让你清醒吗,中国人之所以输,是因为多年的积弱,是因为腐朽的政府,是因为落后的兵器,是因为文化没有得到普及,绝不是因为中国人没有骨气,不敢与你们拼杀,这笔仇,这个耻辱,时时刻刻都铭记在每个中国人的心里,一些小小的事故,都能够激起他们的新仇旧恨,就算没有我张浩天,也会有另外的人将在日的中国人团结起来的。”
听到张浩天说了这么一大段的话,白鸟桓进眼神闪烁,似乎也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在思考着张浩天的话是否正确。
过了好一阵之后,白鸟桓进才道:“你是说,这场战争是我们白鸟家族的人挑起来的了。”
张浩天点头道:“别忘了,耀光武馆的门人是怎么被杀的,中国阳光城又是怎么被逼关门,不得不廉价租给日本商贩的,白鸟先生,在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觉得中国人是很好欺负的,在日本完全可以按照你们的意愿做事。可是你就没有想到中国人有‘以牙还牙,血债血偿’这一句古话吗?”
白鸟桓进“哼”了一声,道:“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也是我们日本人的性格,龙盟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搞毁了东京全部的重要场子,要是不报这个仇,我白鸟家族的荣誉何在?日本人的颜面何在?我这个当家人,也没有脸面做下去了。”
张浩天脸上恢复了微笑,道:“白鸟先生,你要报仇,龙盟的人也不会怕你,你应该知道,这次行动,我们已经团结了在日本所有的华人帮派,在实力上,是超过白鸟家族的,而且人员分布在日本各地,不像白鸟家族这么集中,更何况的是,我们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