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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欢乐颂同人)敝姓谭,祖宗原姓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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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

“为何不确定?”

安迪颇有深意地笑,“没什么,我随便问问。那就这么说定了,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对包子无所求,放心。”

2016年1月3日,汪曼春终于回到阔别多年——真的是许多许多年——的故乡苏州。

和有着通家之好的明家一样,汪家发迹于上海,却植根于苏州,古老的姑苏城承载了汪曼春少女时代的大部分时光。而今小桥流水依旧,粉墙黛瓦如昔,桨声灯影里缓缓飘过的,却已不是当年的那条乌篷船。

七十多年岁月变迁,明家和汪家都早已风流云散,故居临街的成了商铺,塑料招牌林立,背街的住满人家,窗前晾晒衣服。走过小贩吆喝叫卖的狭窄巷弄,汪曼春怎么听,也听不到屋后干将河的淙淙。

“这条小巷叫剪金桥,传说吴王与西施出游,桥头来了一个卖花女,吴王从头上取下一只价值连城的金簪,命宫女剪下一截,把所有的鲜花统统买了下来,供西施妆点,这座桥便得名剪金桥,而巷子也就叫剪金桥巷了。”

“这传说真浪漫。”安迪由衷称赞,“你怎么知道的?”

汪曼春摸摸水边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微微一笑,“小时候,一个大男孩告诉我的。”

湿气氤氲的春日傍晚,卖花的乌篷船悠悠漂来,那青色长衫的少年蹲在码头边精挑细选,台阶上站着的小女孩儿等得急了,娇声叫着快点快点。

“不好好选,怎么能挑到最大的?”少年抱着满满一捧迎春花跳上台阶,拈起最大的那一朵,温柔地插在曼春小囡囡发间。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斜阳向西,两个女人正要离去,安迪的电话响了,片刻后放下电话开始查地图,“走,晚饭有去处了。”

“去哪?”

“昆剧传习所,离这里只有两公里,我们走着去吧。”

“去那儿干什么?”

“老谭在那,请我们吃饭。”

汪曼春终于明白,前天夜里安迪听她说要去苏州时,那转瞬即逝的沉默是为何。

只是安迪并不知道,这异乡的邂逅并非巧合,汪曼春和谭宗明不约而同来到的地方,不过是他们共同的故乡。甚至昆剧传习所都并不突兀,昆曲本就是明汪两家人传承数代的消遣与爱好,汪曼春幼年时第一次票戏,正是自家戏园子里,和明楼搭档的一出《长生殿》。

桃花坞,五亩园,仿古建造的昆剧传习所里,谭宗明一身浅灰粗线毛衣,一条磨白的牛仔裤,混在一群票友中间低调地翻着工尺谱。安迪和汪曼春两大美女的出现引发了票友们轻微的失序,双姝都是老谭的朋友就更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在众人的撺掇下,谭宗明不得不站到圈子中央,按大家的要求,“当着美女的面来一段”。

明家的男人都会点戏,汪曼春一早就知道。可谭宗明一开口,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家族的传承,血脉的力量。

凝望眼,极目关山远。思想君亲肠寸断,怎消忠孝愿?回首羝羊散乱,幸遇野人为伴。试把节旄一看,表我君亲面。
那李将军为人最贤,怎肯与那羯膻为姻眷?多应是卫律那逆贼,哄他为不善。莫不是他害羞惭?为降虏也难相见,因此上不来到海边。
我见,见一簇人马闹喧。莫不是胡贼又来相劝?(他若来时呵)拼一命丧黄泉,誓无他愿。早难道意回心转?为君守节,为亲保全,何曾为一身上苟延!

那是明楼最喜欢唱得也最好的一出戏,那是汪曼春曾经最爱听,后来却最不愿听的一出戏,那也是昆曲里最苍凉悲壮,慷慨激昂的一出戏。

牧羊记·望乡。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汪处是唯一一个不叫谭总而叫谭先生的人呢哈哈哈哈
Helen这个梗还真不是我yy,找工作那段时间发现超多HR都叫Helen。这里的面试是有点夸张了,不是批量面试还真没法集齐所有大boss一天出offer呢
原著没有说明家祖籍苏州,只说明家在苏州有工厂,电视剧似乎有这个设定,我记不得太清,此处就沿袭这个设定吧
关于昆曲,电视剧里楼诚唱的苏武牧羊是京戏,总感觉有一点违和,为了本章的整体怀旧氛围,作者还是改成了当时苏州比较流行的昆曲
剧情终于从欢乐颂转向伪装者了……

 



第7章 素绢
逢年过节,明家唱堂会的时候,明大少爷总是压轴,他戴上髯口,手持旄节,细细地扮上戏,执拗地唱那不合氛围的苏武牧羊。彼时明家老爷还健在,常常不顾妻女的嗔怪跑上台去为儿子配戏,明楼唱苏武,他就唱李陵,望乡台上一个慷慨,一个无奈,两个人南望故土,泪洒千行。

而曼春小囡囡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心早随着明楼的唱腔飞去了遥远苍凉的北海牧场。那时的她多天真啊,明楼唱的是风花雪月还是家国情怀,于她都是一样的天籁,明楼扮的是李陵还是苏武,于她都是一样的英雄。

全然不知这是非不分的单纯,为他们后来支离破碎的感情,划下了第一道伤痕。

谭宗明没找搭档,一人分饰两角地唱着。汪曼春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走出了排练厅。穿过水榭,站在扇亭凭栏而望,太湖石下碧水如镜,映出夕阳与绯色的流云,安迪的脚步在背后响起,“樊小妹,老谭唱的有那么难听么?”

汪曼春想了想,不客气地点头,“谭先生一生顺遂,唱腔清朗,唱苏武激越有余,沉郁不足。”

“看不出你对昆曲都有研究,小樊,唱一段来听听。”

安迪本是激将,没想到汪曼春瞟她一眼,真的清清嗓子开了腔。

“这离愁怎放宽,我身似秋霜不久延,我的心似铁石样坚。若要我折节延年,若要我折节延年,拼一命死在眼前!”

没有搭档,她和老谭一样侧身继续唱李陵,“把离愁且放宽。”

“这离愁怎放宽?形孤影只谁为伴?忍饿耽饥北海边。”
“谁与我兄解倒悬?”
“啊呀我那圣上吓!念君主阊阖忧怀。啊呀亲娘吓!叹慈母倚门凝待。”

一个由远而近的清朗男声接下了李陵的唱段,“受尽了千磨百灭,一点丹心似铁。欲待劝哥哥降顺,教我有口难说。思量起恁忠洁,好似严霜皎月。我自叹嗟,徒意切。这羞惭满面,悄地偷弹泪血。”

“为人臣子,当为汉家受节。我若是背义忘恩,肯与那盗贼无别。你教我去顺膻羯,我宁甘殒绝,我的意已决,和你从此别!我若是贪图富贵,那肯餐毡啮雪!”

唱尽最后一句,汪曼春泪湿双颊。

苏武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明楼在她耳边的横眉怒谏,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落在心上更是重拳。她何尝不知道大是大非,不知道谁忠谁奸,可她又何尝有过选择,有过回头的机会?!从汪家决定和明家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她汪曼春就没有任何退路了,就算有,也是明楼明大少爷亲手替她堵死,堵成了一座她永不能翻身的坟墓。

泪眼朦胧中,有人递来一方手绢,烟蓝色的素绢,像极多年前叔父遇害,她嚎啕大哭时,明长官递过来的那一条。

或许也是毒蛇同意刺杀汪芙蕖时,随手放进衣袋的那一条。

汪曼春突然死死抓住那只手狠掐下去,掐得如此用力,若没有手绢隔着,那涂着蔻丹的指甲必定深深嵌进谭宗明的手心。谭宗明意外之余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汪曼春将他的手扣得像要和他同归于尽似的,他几乎能听到她牙关咯咯作响的声音。

“小樊!”安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拉开汪曼春。谭宗明摆摆另一只手阻止了,然后握住汪曼春的手腕,并不试图移动,就那么温和地,安静地握着,直到她狰狞扭曲的面容终于恢复正常,绞缠的手指也慢慢放开,他才松手,仍旧将手绢放进她的手心。

“对不起。”一声哽咽,汪曼春匆匆以手绢掩住不停颤抖的唇。

“还好,没拿我的手磨牙。”谭宗明笑道,若无其事,云淡风轻。汪曼春只觉后背沁出冷汗,有那么一瞬,她是真想下嘴咬的,明楼带给她的伤害切肤入髓,以血还血才能扛得住胸口那股穿心剧痛——可那是谭宗明啊,他不是明楼,他认识她不过几天,他对明汪两家的恩怨一无所知,他何其无辜。

可是汪曼春啊,父债子偿,你不是最擅长构陷与连坐,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无辜了?

“对不起谭先生……”她放下手绢,再度道歉,“我……我可能……有点……对不起……”

认真想要表达歉意,结果更加语无伦次,谭宗明双手向下压了压,“好了,我明白,没关系,帮美女解气是我的荣幸,下次我会记得戴手套。”

汪曼春被他说得忍俊不禁,眼中湿气散去,男人含笑的面容渐渐清晰。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近的距离看他,除却相似的轮廓,和同样万水千山似的眼睛,此刻的谭宗明有着迥异于明楼的气质。他是轻松的,闲散的,温暖的,以及最重要的——对她无所图,所以自然,所以真实。

一种她在明楼身上寻找了十年而从未得到的气质。

“你们……”安迪见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有所松动,方才小心翼翼地介入两人之间,“你们没事吧?”

“没事。走,去吃饭,南园宾馆苏帮菜,上次被这帮人狠宰了一顿,今天你们帮忙吃回来。”

原来谭宗明的这帮票友定期聚会,轮流坐庄,今天有美女同席,庄家吃客都欢迎不迭,席间插科打诨,觥筹交错,一轮酒下来比老谭还热络。

“老谭可是个怪胎。”有损友开始大舌头,“电子产品一定要最尖端的,车子一定要最珍稀的,可有空既不刷机也不飙车,非要跑来跟我们票戏。”

“上海这路况能飙吗?”

众人无视谭宗明的辩解,“还有找女朋友,经常嚷着生命太短美女太多,可身边一个美女都没有——安迪名花有主,不算啊。”

“你们没看到不代表没有。”安迪小声吐槽。

“还有这年头谁还用手绢?”

“那是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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