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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综同人)(甄嬛+红楼)雍正年间-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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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刚刚登基,不宜大动土木的。”黛玉平和道,“哀家领你的孝心,只哀家徒心念着长春宫的那一小片凤尾竹,混栽在小花园里,也很漂亮。”
  睹物思人,黛玉想,那片凤尾竹的其中一株,是否还留着那人兴起时刻下的痕迹?她心里莫名有些疲惫,四季流转,宫中容颜变换,只有这红瓦白墙的紫禁城永远矗立在这,化为一座回忆的牢笼,困住了她的思念。
  皇帝自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忤逆她,只是怕她为着先帝而太过神伤,终是忍不住劝慰道,“儿子近来听紫鹃姑姑说额娘总是夜不能寐,皇阿玛若是还在,必不愿见额娘如此。”
  黛玉一怔,缓缓道,“……很是。”
  ——那人最见不得她皱眉烦恼,若是见她这样,定然要说教一番的。有时他说的急了,黛玉便先恼了,那人便又忙不迭的说起自己的不是来。
  黛玉想着想着,脸上心酸地笑开来。
  *
  这应当是还在长春宫的时候,黛玉于混沌中朦朦胧胧想着,下方是还是慧妃时的她,眼底盛满了羞怯和爱慕,雍正别扭地执一支金笔为她在额间细细描绘,面上竟是难得的如临大敌。
  ‘黛玉’闭上眼,静静感受着笔锋在皮肤上游走,留下极轻的触感,低笑道,“皇上怎么手抖?”
  ‘雍正’乍听她笑语有些分心,笔上的金粉便落下些许,‘他’无奈地笑了笑,“林卿貌美无双,便如玄宗梅妃在世,与卿面前也要明珠失辉、被衬作蒲柳之姿了。只奈何朕于妆容一道实是绣花枕头一只,怕是要白白辜负了卿家的好容颜。”
  黛玉呆呆看着眼前的‘情景’,往昔温存尚历历在目,不知不觉间,她竟已泪流满面。
  ‘雍正’果然慌了神,‘他’困惑的望着她难掩悲伤的模样,一时只得拥她入怀,温声道,“别哭了……怎么了?再哭……就真的要变成花猫了。”
  黛玉惶恐的抱桩他’的肩膀,感受耳边再真实不过的温热呼吸,贪婪地听着那人熟悉的言语,面上潸然泪下。
  她哽咽着,“胤禛——”
  我好想你。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月已中天。
  窗外的点点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室内,床帐前烛台上的烛火燃了半宿——黛玉自睡梦中惊醒,侧眼撞进一片莹莹灭灭的浮光掠影之中,枕畔泪湿沾襟。
  她这才惶然分辨清诺大个宫殿楼阁下的萧瑟和孤寂,和着窗外寂寂的春风和‘呜呜’摇曳的竹影——枕着眷恋直到天明。
  *
  白日里舒嫔带着二格格来请安,她是安家的庶女,先帝时赐给弘旸作格格,性情却与其封了太妃被接出宫奉养的长姐大不相同,竟有几分满洲女儿的英气,无论黛玉还是皇帝都偏爱她几分。
  二格格现年四五岁的年纪,生的冰雪可爱,眉眼不像弘旸倒有几分颇似雍正,黛玉每每瞧着她,心底便无端柔软下来。
  孩童的心思纯净,二格格知道眼前的人最疼爱自己,索性张开怀抱,肉呼呼的脸蛋鼓起来笑,“玛嬷,抱抱长乐~”
  ——长乐,长乐,长安久乐。
  黛玉笑着蹲下来,故作为难道,“那可不行,长乐养的这般胖了,玛嬷都抱不动了。”
  长乐瘪瘪嘴,失望的把手放下来,转而忽的眼睛一亮,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嗯……那等长乐长大了,有力气了,就来抱着皇玛嬷——长乐肯定能保护好皇玛嬷,长乐将来要做大清的巴图鲁!就像和嘉姑姑一样!”
  小格格人小,‘志气’却不小,黛玉一面数落‘可不能与你和嘉姑姑学’一面笑岔了气。舒嫔亦是忍俊不禁,拉着自己的女儿嗔怪道,“皇祖母面前,瞎说些什么?”
  舒嫔来之前黛玉正描着一阕词,她眼尖只瞧见一句‘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舒嫔对词句并不是很通,只瞧见太后搁置在桌案上的毛笔很是陈旧,有些地方都褪了色,不免随口道,“臣妾瞧太后娘娘所用的笔颇有年岁,是有什么来意?”
  黛玉微微一滞,面上怀念之色转瞬即逝,轻描淡写道,“左不过是哀家当初做妃子时的旧物,哪里有什么来意。”
  舒嫔自觉失言,眼见室外暮色沉沉、已近黄昏,当下请罪告辞,“臣妾竟打扰了这许久,该罚该罚!”
  紫鹃送舒嫔母女出了宫门,黛玉兀自拿起那支毛笔,细细摩挲——仿佛这上头还残留着那人握住她的手临摹字帖的余温,而今却独她孤身一人,活在失却了温度的宫廷中。
  信步走入佛堂净室,她敲起木鱼,默默言语:大清日益强盛,旸儿后宫祥和,子孙美满,一切安好,妾亦安好,胤禛——
  *
  又是意态多姿的云意殿内,地面上是雕琢出四喜如意图纹的大青石砖,秀女跪拜如仪,张张或喜悦或忐忑的脸散发着青春天真的气息。
  黛玉看了一天,已微觉疲惫。
  “国子监祭酒梅恒景之孙梅萍艾,年十六——”
  那秀女跪拜下去,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首饰发出轻微细碎的碰撞之声,声音晦涩滞阻,带着显而易见地紧张,却有一股令黛玉莫名在意的熟悉感。
  “抬起头来。”黛玉身子微倾,淡淡道。
  梅氏大感意外,尽量得体的抬头让自己的面貌置于太后眼中而不失了礼数。
  黛玉神色一变,记忆回到雍正四年初春的倚梅园中,故人自残花拂柳中福身,“妾延禧宫常在薛氏,祝慧嫔娘娘金安。”
  梅氏在下首安分跪着,半晌,太后的声音才仿佛是自云端飘来,“你祖父为梅恒景,未知你祖母是何人?”
  梅氏低下头去,“臣女祖母薛氏宝琴,为五品宜人。”
  黛玉神色复杂,深知世事无常之意。
  ——“记下名字留用。”
  新人中有一位梅常在颇得太后青眼,这是阖宫皆闻的事,连舒嫔都有些吃味,在黛玉面前撒娇卖乖,“老祖宗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不疼妾身了!”
  每每这时她便乖觉的站在一旁,从不多言。太后轻瞥她一眼,笑着打发走舒嫔,这一层便算是掀了过去。
  她姿色不错,又有太后庇护,很快便在一众新人中脱颖而出,封了‘贵人’,掌一宫主位。她得宠而不张狂,事事有度,皇帝更宠爱她几分。
  黛玉闲暇时把她叫过来,叹息道,“生的一般模样,性子却总算较她稳妥识趣些,想必不会步她后尘。”
  梅贵人便低下头温顺的应着,聪明如她,从不曾问过太后口中的‘她’是谁。
  她很快便在慈宁宫中有了不低于舒嫔的待遇,太后在人前也总是宽和的模样。直到有一天,新来的上茶水的小宫女无意间打翻了茶盏,浸湿了太后桌案一侧的字画。
  黛玉当即沉了脸色,吩咐紫鹃,“这样的奴才还留在哀家宫里?送去内务府,领完板子后逐出去!”
  太后震怒,那小宫女吓得连求饶都忘了,紫鹃忙叫人把她压去内务府,黛玉慌里慌张的摊开字画,拿手帕去抹,只是收效甚微。
  梅贵人凑上前去,模糊认出是一方字帖,零星几个字苍劲有力,不像是太后的笔锋。
  她小心翼翼道,“娘娘,墨迹晕染成这样,怕是废了。”梅贵人不无惋惜,“倒可惜了这一手好字。”
  黛玉呆呆望着,脸一转竟是哽咽不成语调,挥手道,“你出去,你出去——”
  梅贵人惊慌失措,只得忙忙退出去想着去寻皇后来,恰紫鹃忧心黛玉匆忙折回来,只嘱咐她一句‘小主万不可惊动皇上或皇后娘娘’便赶进正殿。
  梅贵人在殿外站着,只听得一两句破碎的抽泣——
  “果然……是个狠心的!……留下我一个人……”
  “这宫里也住不得了!连他的东西都留不住了!哀家明儿就要去陪着他去——”
  她抬起头仰望着庭院内已度过有些年头的海棠树,岁岁枯荣流转,见证多少聚散离合?不知怎得,许是这随风而来的破碎哭声来得太过绝望,梅贵人想,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难受。
  *
  宫中岁月几经流转,当年的小小常在,都已生子晋位,成了‘怡嫔’。
  梅氏生子的消息传来慈宁宫时,黛玉正自晨起梳妆,她的记性已有些不大好,问紫鹃,“这是宫里第几个阿哥?”
  紫鹃道,“按序齿,该是四阿哥了。”紫鹃有些高兴,“宫里还有几位妃嫔有孕,奴婢怎么说来着,先帝爷也是后来方子嗣兴隆的,皇上还年轻着呢。”
  黛玉喃喃自语,“四阿哥?四阿哥好……”
  一不留神,她拽下几缕发丝,间或一点霜白——她这才恍惚惊觉,是了,她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他走后在这世间倏忽过了十年光阴。
  宫里花开花落,失意相伴得意。
  慈宁宫中人人面色凝重,太医院的太医早早通报帝后:太后寿数已到,时日无多了。
  黛玉浑浑噩噩再度醒来时,便见皇帝守在床边,竟如孩童般红了眼眶,喊,“额娘——”
  黛玉哭笑不得,平静道,“哭什么?总该是会有今日的。”黛玉微叹一口气,“哀家熬了这几十年,就算到了下面,也能有颜面去见你皇阿玛了。”
  皇帝哽了哽,再无言语。
  黛玉便想着交代身后事,把宫里要紧的事掰开来数落,“……哀家的葬仪,一切从简即可,万不许铺张浪费;哀家走后,你也不许哀毁骨立,太过伤痛,该让皇后和怡妃看着你;还有四阿哥,他醉心文才不喜政务,哀家虽在一众儿孙中偏疼他,但与偏疼长乐是一样的——你可不许做糊涂事。哀家看,小十二的品性便是极好的,颇有先祖遗风。”
  “这里还有最后一桩事,”黛玉偏过头,细细扫过殿内每一件物件,“当初你命人封了坤宁宫,皇后细心,把哀家念着的旧物都留了下来……哀家身后,旁的不用有,只这些却是要带去下面去的。”
  皇帝一一答应了,黛玉见此舒心的笑了笑——胤禛,我来见你了。
  *
  她又做梦了,黛玉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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