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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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后来又回你们那小区查了下,有几个老人告诉我他好像疯了好几年了。”
“不可能!我是心理医生,接触过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疯了?!”
“这……你意思是说他装疯的?”
我点点头,道:“你也知道,他就住我楼下,我接触过好几次,而以我职业上的判断来说,他精神是正常的,他装疯的原因,我想还是不外乎刘成的威胁……老姚,你信我么?”
“这……我也不知道什么职业不职业,但我去精神病院看他的时候,看护说他经常把大便拉在床上,你说他没疯的话,他那么做是为啥?”
我摇摇头,道:“把大便拉在床上也不一定就说明他真疯了,要不这样,明天你和我再去一趟,我单独和他见面,你只要在外面听就行了,我应该能问出点线索。”
老姚点点头,道:“行,你今天就先回家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去精神病院一趟。”
这天下午,办理了一些简单的手续之后,我终于走出警局,打了辆的士,回到小区,回到602门口。
回想起上次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那天,又是过了半个月多。而半个月之后,在这扇门里,那个我每天都在希望等待着我的人,她会出现吗?或者依然像半个月前一样,等待我的是一只由自己的幻觉构想出来的怪物?
我对于自己将要面临的幻觉开始产生恐惧,我不知道这次开门进去后会不会再次出现那样的情形。因此,钥匙插进锁孔里好一会,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拧动。
咔!钥匙竟然无法转动,锁孔有问题?
不是!好像是里面反锁住了!
里面反锁住了?怎么可能?里面有人?!
—:文:—怎么可能?!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
—:人:—但是,这钥匙转动锁孔的感觉,确实是从里面反锁住了……
—:书:—一股冷汗从后脑勺冒出来,因为我不知道此刻在自己家里的到底会是谁。
—:屋:—王飞?他不是不敢进602了么?
昕洁?我是多么希望会是她,但这可能么?而且,昕洁没有这种将门反锁的习惯……
凌志杰?他已经从那帮人手里逃出来了么?他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敢去,就躲在我的屋子里?这好像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那么,里面到底会是谁呢?
难不成还是那个怪物?等等,怪物,怪物是我自己的幻觉生成的,但是现在锁孔的反应明明是表示从里面反锁,在屋里的到底是谁呢?我又该怎么进去呢?
我将钥匙抽出来,本打算拍门或者按门铃让里面的人来开门,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因为,假如里面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离奇事件的始作俑者呢?我一拍门或者一按门铃肯定会惊动他……所以,这也许是一个机会,我需要悄无声息地潜进去,看看这个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
但是,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呢?
我朝楼道转角的破窗那里看了一眼,觉得可以尝试从那边跨到自家厨房的窗台,因为我记得厨房的窗子一直是不关的,应该可以从那里进去。
这样想着,我便走到了楼道转角,将上半身探出窗口看了看,虽说这边的窗台离厨房窗台还有4米左右的距离,但抓住窗框,踩在边缘突起的外墙上,小心移动,还是有可能跨过去的。
我计划好了路线,就爬上了窗台。
第三十章 母
这个冬天太漫长了,漫长到我都快记不起来一个月前的那场大雪是几月份下的,而现在又是几月份。我只知道,这一个春夏秋冬还没走到尽头,新的轮回也还没有开始。所以,越接近岁末,这天气也越来越寒冷,就像此刻窗外的风,呼号着试图将所有的温度从我体内带走。
我单手扒住窗框,另一只手勾住墙体一处凹陷,脚下一点点地向厨房窗台移去。但在这种寒风中,裸露的手指(在警局的半个月里伤势已经恢复,不再缠绕绷带)却因为寒冷开始变得僵硬,渐渐地失去知觉,彷如假肢一样生硬地勾在缝隙里。
这是六楼半,我没有往身下看,因为那会增加自己的心理压力,我只是用麻木的手指勾住墙体每一个细小的凹陷,靠着脚下一点点地移动,才终于到达离窗台1米半左右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和窗台之间是隔断的,需要跨一大步才能过去,但是我忽然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很难做出跨越的动作。
你能想象吗?当一个人像壁虎一样四肢平展地贴在墙上,他身后是一条1米半宽的隔断,隔断下面是20多米的垂直落差,隔断后面才是那处窗台。而那窗台能落脚的地方仍然只有半只脚掌的宽度,你却要从自己所在的位置,迅速反身,跨过那一米半宽的隔断,平稳地踩在狭窄的窗台上。
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动作,如果是凌志杰在这里,我想他可以很轻易地做到,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种情形再次让我回想起童年时那棵树上的情景。不同的是,我跨越的不再是枝桠;不同的是,一旦我失败了,凌志杰不会再及时出现拉住我的手。此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如果失败,也许就真的死了。但我并没有后悔爬上窗台,因为我是那么迫切地想搞清楚,现在在自家屋子里锁着门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进的屋子,它在屋子里又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将手掌在墙体上使劲摩挲了几把,让手指稍微增加点热量,左右提了几下脚,保持肢体的灵活性,让它们做好充分的准备,最后又吸了几口气,使紧张的情绪稍微平和下来。
猛地一个转身,单脚离开墙体,顺着转身的动作跨过隔断的同时,整个人的重心也随之朝窗台跳跃过去。
砰!膝盖重重地磕在墙上,但我完全无法理会那种疼痛,只是用几近失去知觉的手指死命地扒住窗框,缓冲短暂跨越之后的身体惯性。
好在,整个动作完成地非常顺利,除了左膝盖被磕碰以及右脚踩上窗台的最初滑落了一下以外,我终于还是跨了过来,整个人的身体也已经贴上了窗子并保持住了平衡。
跨之前可以让心跳平复,跨之后心跳却难以再平复。一想到之前跨的那一瞬间,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细小的问题而跌落下去,那种紧张的情绪又蔓延上来,以至于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我深呼吸了几口,抽出右手,将手掌贴在窗玻璃上,用力移动那半扇窗门(厨房的窗子设计为滑动式移门)。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发觉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以至于我停止了右手的用力,转而将头摆正,去注意刚刚我脸颊所贴上的位置。
因为,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和我的脸颊一起,也就是隔着一层玻璃之后,同样贴着一个什么东西。
要知道,此刻由于室内外的温差,玻璃窗内侧肯定会被雾气蒙住。但是,现在那层玻璃后面的雾气却没了,转而有一小块非常苍白的东西贴在了那里。我正近距离地、错愕地看着那块苍白的东西,没想到它突然动了起来,继而又快速滑动了几下,将玻璃后面的雾气完全抹净,才终于让我辨认出那片苍白的东西是什么——一只手掌。
在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只手掌移开了,继而有一张脸从玻璃后面贴了上来。而我,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终于被惊吓到以至于手抖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我的身体先于我的思维意识到了自己身后是20多米的高度。于是,整个人下意识地再次反身,双手前伸,在身体下落之前搭住了原先的落脚处……最终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横在了窗台和墙体之间,暂时动弹不得。
就在我还在想厨房里那个吓到我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听到身后那扇窗子被打开了,然后有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哭喊起来:“宁儿……你别动啊,妈现在就去找人来,你千万别动啊……我的宁儿啊……都是妈不好,妈把你吓着了……你千万别动啊……”
我听到母亲哭喊的声音渐渐向楼道下面盘旋而去,开始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沙发上,喝着热水,看着重新回复整洁明亮的屋子,以及一旁母亲脸上仍未干涸的泪水,心底的寒意和暖意在不断交织着,以至于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宁儿啊……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搁在心里,也不跟妈说说,妈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为你操心,但是你说天下哪有母亲不操心孩子的?特别像你这样的,特别让人操心,妈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生活怎么样了,都一个多月了也没个信,连电话都没一个,打你电话又是关机的……宁儿啊,你说你是不是都要把妈给忘了啊?”
我笑了笑,说:“怎么会呢?妈,您想多了,我就是最近特忙……对了,有咖啡么?这白开水我喝不下去……”
“就知道咖啡!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我都扔了,以后只能喝白开水啊!我都跟昕儿说了几次了,不能给你喝咖啡,她还给你喝,真是的……对了,昕儿都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啊?瞧瞧你这屋子,我先前进来的时候都以为进错屋子了呢,整个一荒废了好几年似的,桌子都长白毛了!昕儿不在,你都是怎么过的啊?”
由于先前我让凌志杰打电话回家试探昕洁是否回老家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家里出了这些事,而是撒了个谎,说她出国旅游去了,所以,母亲现在问起昕洁,我依然需要将这个谎继续编下去,于是,我回道:“妈,您也知道我自己又不会收拾屋子,所以就这样了,不过您来了不就好了嘛,哈哈……”
“你还笑?你好意思笑么?对了,宁儿啊,跟你说正经的,妈最近一个多月总是心神不宁的,老做噩梦,梦到你和昕儿出啥大事情了,你们倒好,也没个回信,害我担心得要死,每天每天都睡不好,做梦醒来都是一身汗!我实在熬不住了,你爸就跟我说,让我到城里来看看你们,不然我还得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