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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何处闻笙箫-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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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箫被她的反应吓住了,停了很久,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近闻笙身边坐下。闻笙靠在弟弟肩上,尽情地哭。

这让箫箫既开心又难过。轻轻拍拍姐姐的背,他低声道:“对不起,姐姐。”

箫箫把面纸递给闻笙。她不再哭了,拿面纸擦去脸上的泪痕。但眼泪仍然不停地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擦啊擦啊擦,箫箫静静地看着她,不停地递面纸过去。

“为什么,”箫箫问她,“你非要和一个让你哭的人在一起呢?”

闻笙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弟弟。

人人都认为箫箫年幼无知,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但忽然之间,他却一语中的,直击爱情的真谛。为什么你非要和一个让你哭的人在一起呢?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所谓的爱情,也许就存在于这一个“非”字之间。

让女人为自己流泪,就和让女人停止流泪一样,都是在情场中获胜的男人的特权。爱情的战场上没有硝烟,美女的眼泪就成了衡量英雄的标志。

箫箫看着脸上挂着泪水的姐姐,心中油然而生的,有生气、有难过、有怜惜、有悸动。那一瞬间,仿佛是神使鬼差,他忽然俯下头去,吻住了闻笙的嘴。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闻笙全身僵化,有那么一秒两秒,她思维整个白掉了,忘了作出任何反应。

直到箫箫柔软的舌头,探入她口中,想要顶开她的牙齿深入,闻笙像触电一样惊醒,冷汗淋漓。

用力将箫箫推到地上,闻笙气得浑身乱战,喝斥他:“你胡闹什么?!”想要拿枕头砸他,手边一时又抓不到枕头。

箫箫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盯着她:“你们接过吻吧?”

闻笙无言以对,又羞又窘又怒。除此之外,满心惊怕。她一直当箫箫是小孩子,但是看着箫箫站起来,带着一丝男孩子式的不甘的神情,她猛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的,箫箫早已长成挺拔少年。

只有那双俊秀眼睛里的某些神光,依稀仍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的箫箫,遇到有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的,就是这样的光芒。

箫箫盯着她,眼睛清亮沉静,嘴角微微扬起,有一点孩子气的委屈又有一点不甘的挑衅:“接吻不就是一种技巧游戏吗?谁都会,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非他不可?我一样可以的,而且会比他更温柔。”

闻笙一阵头晕目眩,手扶住床沿,她盯着箫箫,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问他:“箫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法律现在不能阻止我们了。”箫箫冲口而出,在看清闻笙的脸色时,不由地有些后悔。

闻笙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拉过床上的枕头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你……你明天就给我滚去北京,不到大学毕业不准来见我!”

枕头砸中了他的肩膀又弹到地上。从小疼惯了宠惯了,即使是急怒攻心,闻笙仍然舍不得用枕头去砸他的头。

被软软的枕头砸中并不疼,但闻笙那句话让箫箫如蒙重击,截然变色:“姐姐,我……”他万万没想到闻笙会说出这样重的惩罚来。这不是撒个娇就能逃掉的事。

箫箫幻想中的美好明天是可以和姐姐朝夕相伴,在北京全新地度过,抹掉杭州那令他恶心的记忆。不幸,现在被闻笙的一句话粉碎。

箫箫脸色灰败,喃喃地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闻笙看着他,又是生气又是心:“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几千年的伦理纲常,你没学过吗?你……”

“姐姐,我……”箫箫刚想说什么。

闻笙已经摇头:“你一个字都不准再说,我不会听你分辩。”

闻笙静坐了一会儿,下床,开始分别给两个人收拾行李。箫箫乖乖的,一句话都不再说,站她身后,看她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收拾东西。

她的动作很慢,叠一件衣服就要用十几分钟,仿佛是叠了这只袖子就忘了下只袖子应该怎么叠似的,要愣在那里想一会儿,才能继续。

箫箫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去北京的前夜忽然失控,惹怒了姐姐。他盯着闻笙的背影,有些发呆。

如果是从前,当姐姐因为某些事生他的气的时候,他会走去她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磨磨蹭蹭,一边懒洋洋地撒娇认错一边给她讲一些东拉西扯的笑话哄她开心。他讲的笑话并不是每次都好笑,但姐姐永远会被他逗笑,然后,原谅他犯的错。

那都是些小错,但这次不是。

箫箫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她那句“不到大学毕业不准来见我”的涵义,觉得一阵阵发冷,似乎预见到那难熬的孤独。

箫箫忽然间无限怀念那些可以磨蹭在她身边撒娇讲笑话的时刻。今晚之后,他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闻笙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并不只是箫箫的错,更大的责任应该归咎于闻笙本身。

所有的男孩在某一段时间都会有恋母的倾向,或轻或重,或长或短,这很正常,但必须善加疏导。但闻笙毕竟只大箫箫半个小时而已,她根本不懂得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只记得要宠着箫箫顺着箫箫,弥补他年幼无母的缺憾,却忘了时间过得如此飞快,箫箫不可能永远是那个窝在姐姐身旁撒娇的小男孩。

弥补他年幼无母的缺憾,何尝不是弥补自己内心的缺憾?闻笙心中的自责和后悔像潮水一样淹过来,她觉得是自己的自私和疏忽害了箫箫。

等闻笙收拾好那些东西,已经六点多钟,天已经快亮了。九点钟的飞机,七点多也就该往机场出发了。

箫箫沉默地,去洗漱换衣。

他的行李并不多,大部分东西都弃置在学校。医院里只有临时添置的生活用品和几套换洗的衣物。闻笙只把他的衣服收拾装了一只背包,递给他。

“我去办出院手续。还有,我会给你的卡里打钱,不够的东西,到北京再买吧。”

箫箫看着她,没有接那个背包:“真得要四年不见面吗?”

闻笙看着他忧郁皱起的眉头,心中一软,但立刻地,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嗯,四年之后,你长大了再来见我。”

箫箫轻声道:“我会想你的,很想。”

闻笙眼睛一酸,几乎流泪,想了想,答道:“不用四年也可以,带你的女朋友来见我,跟我证明你能照顾她或者她能照顾你。”

箫箫看了她半晌,接过背包,一声不响地出了门。

在北京首都机场下机时,箫箫果然看见徐为。这次没有司机,徐为是自己开车来接箫箫。

徐为看到只有箫箫一人,很惊讶:“你姐姐呢?”

箫箫没有理他。一方面是心情糟糕,一方面是因为徐为是成海岩的朋友,箫箫对徐为的态度相当冷淡。

“我自己来就好,徐律师你还是先回吧。”

徐为笑:“你自己来?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你知道什么时候去考试?你并不是正常合法地上大学,小朋友,你是在破坏我们伟大祖国的高考制度。”

箫箫哑然。他一向聪明,但斗嘴总也斗不过徐为。

“你姐姐留在那边还有什么事?她想再见见成海岩?”

箫箫烦躁地道:“别跟我提这个人。”

徐为只是笑而不语。他开车带箫箫去自己的房子。

徐为在二环有一套三室一厅,装修完备,但他经常在邵华强那边,几乎没有回家住过,所以可以借给闻笙姐弟。

徐为带箫箫参观房子,给他讲解一些必要的事宜,讲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什么事,徐为笑道:“小朋友,你一个人会做饭吗?”

箫箫不答,答案显而易见。要何闻箫先生炒个鸡蛋,恐怕都不是易事。

徐为大叹:“可惜了我这全挂子装修的厨房啊。我原本还指望闻笙来了好好利用一下,我也能常回家来蹭几顿温馨的家常饭。”

箫箫丢给他一句:“想得美。”

将钥匙交给箫箫,徐为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怎么折腾都行,别把我这房子烧了就行。”

他已经出门,刚要进电梯时,箫箫跑出来叫住他。

“怎么了?”

箫箫咳了两声,终究还是说出口:“谢谢你。”

徐为看着小孩那别扭的表情,不由地笑出声:“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我,还有帮我找学校,还有借你家给我住。”

“最后一个谢我收下,不过前两个我不要。”

箫箫一怔。

“前两个谢,你不要给我,留着给你最讨厌的成海岩吧。”

箫箫呆住半天,徐为已经笑着离开了。

拿什么证明你不爱她

从徐为口中得知救自己的人是成海岩之后,箫箫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闷在屋里好几天,最后完成了一幅泼墨奔马。

新的老师是一个脾气颇为和蔼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名叫范荑,原籍上海,嫁到北京多年,身上依然有挥之不去的上海味,是央美一位手握实权的副院长的夫人。待人非常亲切,头脑聪明,擅长交际,看得出来对学生的管教并不严厉。

考试之前,徐为陪同箫箫去见这位范老师。

范荑一开始对箫箫的印象并不很出众,因为晓得是走她家后门进来的插班生。但看了箫箫这幅画,不由地生出几分惊喜之心,再打量箫箫时,同样是和蔼的眼光,却比刚见面时热忱多了。

“笔法熟练,气势也不错,在你这个年龄,是非常难得的了。”她这样夸奖箫箫,又问了句,“你和成海岩先生是什么亲戚?”

徐为替他答道:“成先生算是箫箫的表哥。”

“怪不得,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一笔泼墨,酣畅淋漓,倒是有几分曾晶当年的风格。她那时学过国画,也是我给打的基础。她应该指点过你吧?”范荑复又拿了那幅画端详。

徐为答道:“这孩子没去过上海,他和曾小姐还没见过两面,谈不上什么指点。”

箫箫忽然插了一句:“老师,我这幅画能卖吗?”

范荑听了,先是吃惊,接着就笑:“画家就是要卖画为生,你以后卖画的日子长着呢。小小年纪,这是着的什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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