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闻笙箫-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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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地清脆,活该,谁叫你弄坏我的花……
那一次,成非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他不相信鬼神之说,却无以阻止自己被这个虚幻的灵魂所控制。他一直以理性和智慧去丈量世界,智慧无法到达之处,交于意志。然而,意志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呢?
十三年前的一颗子弹结束了他混乱的前半生,从此,改名换姓,面带微笑,隐含冷漠与锋锐,成了长袖善舞的名商,过着繁花似锦又寂寞空虚的第二生。
但人生是唯一无法用意志力与智慧来快刀斩乱麻的东西。有些往事,也许渐行渐远,但也许,在时间的另一个维度,它从未远离。
就像《交叉小径的花园》,时间可能拥有不同的维度,你所处的那一个,并一定就是真实。这不是幻想,只是哲学到了自虐的地步时纠缠不清的一个问题。几千年前中国那个梦见蝴蝶的哲人,所表达的也无非是这么一个意思。
成海岩从怀里取出一只手枪,军用手枪的经典之作,意大利伯莱塔92系列的98FS bat,轻轻放在相册上。那冰冷的、压迫心脏的重量似乎暂时减轻了一些。
每年只有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待在空空的墓园里,成海岩始觉出几分真实。这是他责无旁贷的沉重,所以他从未想完全逃离。这些年来,偶尔他也思考人生这个命题,但一个错误的题目是不可能解答出正确的答案。他可以用最敏锐地目光一眼看破别人的困境,但却没有解答自己的问题的资格。
就好像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一种态度来对待自己的母亲。每年十二月,所有的因素都会把他推向她,这成了一种既想摆脱又舍不得摆脱的折磨。wωw奇書网一旦连这最后的羁绊也离他而去,那他的前半生,就真得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带着一半的自己,隐身离去。
察觉出有人走近,他迅速地收起枪放在怀里,从墓碑后面走出来。
他看到徐为和闻笙向他走过来。
他没有理会闻笙,只冷冷地看着徐为:“邵华强让你到这里来?”
徐为坦然:“是。”
成海岩冷笑:“你还真是有胆量。”
徐为不置可否,淡淡地道:“你应该在这里立上一块告示,擅入者死。”
闻笙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成非是真得生了她的气,从她进来,他连一眼都没有给她。
成海岩冷冷地道:“还想干什么,说吧。”
徐为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他摊开右手,手心里扣着一只打火机。静静地看着成海岩,他引燃了那只信封。
成海岩和闻笙看着那只信封烧到一半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了里面是什么。闻笙大惊失色,而成海岩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度骇人。他们几乎同时去抢那个着火的信封。
徐为把信封抛出去,那信封已燃烧殆尽,难以挽救。下一刻,成海岩的手枪顶住徐为的额头。闻笙顾不得手被炙伤,扑倒在草地上抢到了信封的最后一点残骸,一回头,看到成海岩手中的枪。
她呆住,颤声道:“成非,你……”
成海岩显然极度愤怒,但习惯使然,他越愤怒的时候就越是冷静。手指利落地一推,枪就上了膛,他把枪筒从徐为的额头挪到他的心脏位置,盯着徐为,一个字也没说。
徐为轻轻吐了一口气,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很想一枪杀了我,不过你要杀的不是我,还是不要浪费一颗子弹吧。”
闻笙睁大眼睛看着成海岩,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扑过去拉下他拿枪的那只手,第二反应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她怕她一动,那支枪里会真得飞出一颗子弹,让徐为命丧当场。她无论如何也想到,她会看到成海岩拿枪指着徐为这样一个场景。这种场景,离生活太遥远。
成海岩冷冷地道:“邵华强值得你这样卖命吗?”
徐为淡淡地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本来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事。你是独孤求败, 当然不会懂。”
“照片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当然是成先生给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从现在起没有照片,什么都没有。关于金雯雯小姐的一切到此结束,就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成海岩听了他这句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忽然之间,有人说,你的母亲从未存在过,你的过去就此灰飞烟灭,他能说什么?成君威有什么权力这样随心所欲?
他忽然转头看闻笙:“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知道多少?”
闻笙看着他:“我……”
没有等她回答,徐为已经截口道:“她知道的并不多,最起码你最在意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成海岩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这句话:“我最在意的事情……”他冷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徐为静静地道:“你不信?别忘了,你们那种母子关系,邵先生是亲眼见过的,他不是瞎子,也不是白痴。”
成海岩盯着他,轻轻吐出几个字:“闻笙,到一边去。”
闻笙听了徐为那句话,正不明所已,冷不防得到他忽然的指示,呆了一下。她看了看成海岩,再看看徐为。原本是放不下成非才跟着徐为到北京来,没想到却变成这样,似乎除了安静地走到一边去,等他们解决问题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她远远地走到另一边去,在走过墓碑时,她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简单的一行字,爱新觉罗·雯芳之墓,1960…1994。闻笙不觉有异,走过几步之后,脑子里却忽然炸开,成非的母亲,竟然生于1960年。也就是说,金雯雯生下成非之时,还不到十六岁。
闻笙回头看了远处的成非一眼,觉得有些眩晕。
徐为说过成非是私生子。在中国的七十年代,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未婚生子,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徐为看着成海岩:“你身手一流,对付我这种书生绰绰有余,不用拿枪指着我,我也跑不掉的。”
成海岩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道:“给邵华强打电话。”
徐为很配合,称得上从善如流,立刻从怀中取出手机打给邵华强。
通了以后,邵华强第一句话就是:“出事了?”
“你说呢?你们成家二少爷的枪现在顶着我的心口呢,邵大老板。”
邵华强哈哈大笑:“你还活着就好。兄弟承你这个人情,以后也给我一个机会去赴汤蹈火……让我跟成非聊聊。”
徐为把手机递给成海岩。
成海岩接过手机,等邵华强说话。
邵华强的语气是他一贯的威严镇定,也即成非眼中的自以为是:“我不相信你会再杀人。”
“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别忘了我最擅长做你们想不到的事。”成海岩淡淡地道。
手机那边静了一会儿,然后邵华强问了他一个问题:“现在你手中的那只枪,不会就是当年那只伯莱塔吧,难道十几年了你每天贴身带着它?”
成海岩不语。
邵华强哼了一声:“对别人狠心的人,果然对自己也狠得下心。”
“解释你的居心。”
邵华强很干脆:“第一是我不想欠你,所以希望你也欠我一次。”
“第二。”
“第二是老爷子托我了结这件事。一个金雯雯折腾了这么久,成非,也够了。老爷子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们还要别到什么时候?”
成海岩冷笑:“你什么时候又为成君威卖命了?”
邵华强沉默了一会儿,答道:“父子连心,血脉连根,我不像你,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你们那么执著的爱与恨。”
“如果不能将心比心,根本没有资格对他人指手划脚。邵华强,如果是邵太太被成君威毁了一辈子,如果是你亲手枪杀了你的母亲,你能不能像你说的一样?”
“不存在这种假设。”
“所以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邵华强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了句让成海岩意料到的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成非,你真得那么恨老爷子吗?”
这句话问得突兀无比,成海岩无以为答。
“成非,这些年来老爷子都住在法国,我不信你不知道。如果你真得欲杀之而后快,距离根本不算借口,十年前你就可以买张机票飞过去,凭你的身手,就算老爷子身边有保镖,但你也绝不是没有一点机会。但是你却连试都没有试过,为什么?”
成海岩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
邵华强冷冷地哼一声:“你尽可以自欺欺人。成非,成君威不是好父亲,但是别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好儿子,你们彼此彼此。成君威把你当成稀世珍宝,不惜金山银山花在你身上。可惜,天才,又能怎么样?你一身本事,到现在也无非是炒炒房子卖卖地而已。人生本来就是这样,饮食男女,寻欢作乐,这么简单的事,却被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搞得比迷宫还复杂。如果你是我儿子,我宁可一枪毙了你,也不会让你长成今天这种样子。”
成海岩冷笑:“可惜你不是,否则我连去法国的机票都省了。”
“谁说不是?长兄如父,你再怎么着也改不了那一条血脉。如果不是看这点血缘之情,你以为我有耐心在老爷子和你之间费这种力气?”
这句话激怒了成海岩,他冷冷地道:“记得带着担架来接你的手下爱将。”啪地按掉了电话。
徐为看着他,皱眉:“你……不是真得要杀我吧?”
成海岩淡淡地道:“杀人不用偿命,至少有十几种方法,徐大律师心里最清楚。”
他缓缓地垂下手枪,指向徐为的右腿膝盖处:“我如果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邵华强还以为我吃素。”
闻笙在远处一直惴惴不安地盯着成海岩拿枪的手,看到成海岩的枪口下垂时,她心中忽然闪过一道警戒的光,来不及细想,她下意识地扑过去挡在徐为面前。
成海岩根本没有注意闻笙在一旁的动静,是以,只觉眼前一晃,已多了个人影挡在枪口之前。这个场景无比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