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闻笙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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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丝毫不在乎对面对手的欣喜若狂,只是看着闻笙,道:“你猜赢的人会怎么样?会拿着筹码走出去还是继续?输的人,比如我,又该怎么样?”
“如果一直不离开赌桌,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他笑笑:“根据我的经验,赌钱的人,很少有赢了主动离开赌桌的。人的头脑,在这种时刻是最不清醒的,所有的赌场都没有窗户和时钟,就是让你忘了外面的世界,在这里一直赌下去。赌到没有筹码,才是结束。在地下赌场那会儿我很有名,因为我不但经常赢,而且赢了就收手走人。”
闻笙呆呆地看着他。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赢了会怎样,输了又怎样?”
闻笙茫然:“我不知道,我不赌。”
成海岩笑笑:“你不赌钱,但你赌人生。从你走进谜城的那一刻起,你就开始赌了。左或者右,在迷宫里走来走去,总会有一个结局。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闻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该他下注了。
他拈起那仅剩的一只筹码,问闻笙:“这一次,你希望我是赢还是输?”
闻笙眼里忽然涌出一点泪意,也许是委屈。他这种捉摸不定的态度,让她疲于应付。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状况。
“我希望你输。”她冲口而出。
他们摇骰盅。
骰盅开出来,他赢了个满堂红。所有的筹码重新回到他面前,甚至比之前更多。
旁观者中有人惊呼。
他的嘴角带微微的笑意,看着闻笙:“看来,上天不满足你的心愿。”
“上天?”闻笙咬着嘴唇,看他,“有命运这种东西存在吗?”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命运即是偶然。”然后起身离开赌桌。服务生过来为他收拾桌上的筹码。
闻笙跟着他离开,低低地道:“你又是在赢的时候离开桌子。”
“得到想要的东西,获得那种满足感才算是赢,我想要的不是钱。”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闻笙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我什么都不想要。”他这样回答。
服务生带他们到贵宾室去兑换筹码,经理过来,殷勤地问:“先生是想换成现金还是支票?”
成海岩笑笑:“什么都不想。我想见徐先生。”
闻笙脸色刷地惨白。
那经理一呆:“先生您……”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不认识徐为的话,你们每个月三成的抽成要交给谁?国税局吗?”成海岩淡淡地道。
经理第一反应是怀疑他的身份,莫非是上面派来的匿名巡查官员?想想又不会。开这么一间高级赌场,不用说也是早已搭通了天线地线。有人来查的话,怎么会不知情呢?交给邵华强的三成抽成就白交了?
“要是来查你们的,会在这儿玩吗?你告诉徐为,我姓成。”
经理不再多说,退出门外打电话。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闻笙。闻笙跌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他。
成海岩微微一笑:“徐为不会吃了你,别吓成这样。”
徐为很快到了,进门看见这种情况,立刻了然。他极聪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笑容里透着一点尴尬。
成海岩平静地看着他,道:“告诉邵华强,适可而止。”
徐为耸耸肩:“毕竟是亲兄弟,何必搞得跟仇人一样?邵先生也是一片好心。”
成海岩冷笑,却没说什么,转身看着闻笙。
闻笙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像陷入了流沙,无力动作,只能那样仰看着他,脸色苍白。
成海岩伸手把她从沙发里拉起来。
闻笙站在他面前,没有一个字可以为自己辩白。
他注视了她一会儿,把一个银色的筹码塞进她手中,那是他从那一堆赢得的中拿出来的一个。
轻轻凑近她的耳朵,他轻柔地说:“再见,笨蛋小特务。”
闻笙的眼泪掉了下来:“成非,我……”
他替她擦掉眼泪,转身欲走。
徐为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他客气地问:“你明天早上的飞机?”
“早上八点,如果打算在机场绑架我的话,现在就开始准备人手吧。”成海岩淡淡地道。
徐为笑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祝你一路顺风,毕竟,人生无常,我可还希望以后能有个交朋友的机会。”
“谢谢。”成海岩转身出门。
徐为看着闻笙,摊摊手:“对不起。”
闻笙擦干眼泪:“愿赌服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别人没有关系。”
徐为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闻笙摇摇头。
徐为的眼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堆筹码上,有些叹息:“我一直很奇怪,邵先生说他当年靠地下赌场为生。赌骰子这种事,纯属运气,和智力因素没任何关系,为什么他会一赢再赢?难道真得有天之骄子这一说?”
闻笙想到成非刚刚对她说过的,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所以他也没有赢。
那么,是谁赢了?
那么多赌客在赌场里来来往往,一掷万金。他们都是身怀万贯的高官巨贾,每个人想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谁有权力结束
徐为在第二天准备离开酒店时,看到闻笙站在酒店门外的台阶上,她显然是在等他。
徐为向闻笙走过去:“我不是已经让人送你回去了?”
闻笙没有说话。
“你有话要对我说?”
闻笙点点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要回北京。回到北京以后你和成非还有关系吗?”
“有,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闻笙呆了呆,说:“我不知道你和邵先生究竟在做什么,我也不想问。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所以,我想请你带我一起去北京。”
徐为看了她很久,最后微笑:“你是个很有勇气也很善良的姑娘,上天会给你好运的。”
徐为退了上午的机票,改为下午,和闻笙一起飞北京。
在他们登机后,一辆白色宾利停在机场,曾晶从车上走下来,一副硕大的香奈尔冬季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让她的气质更显冷艳。
司机从车上下来,将机票交给她。曾晶没有看,接过来放在包里,她点点头。
白色宾利驶离机场,曾晶一个人向登机口的方向走过去。
福田公墓座落在北京郊外的西山风景区,靠着燕山龙脉和永定河引水渠,三十年代就已经建成,历史悠久,是北京最早的一家上等公墓,景色清幽静美,像一座园林。
安葬在其中的历史名人包括末代皇帝溥仪的生父爱新觉罗·载沣,国学大师王国维、俞平伯,着名文学家钱玄同、汪曾祺,近代中国核物理学之父钱三强等等。九一年江青自杀后,也是葬于此处。
此刻时间已是下午六时,冬天天光暗得早,六点左右已经看起来暮色深浓。不是清明时分,来扫墓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到四五点钟时,几乎就没人了。
此刻已经到了下班关门的时间,但是按照公墓的规定,只要还有客人留在墓园里,就必须延迟关门时间,务求等待客人尽哀而出,才可以真正下班。
工作人员看看登记簿子,发现只有一位客人还留在墓园里,他登记的名字是成非。她对这位客人还有印象,是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黑色的外套,颀长英俊,气质出众。虽然只是登记时见了一面,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却异常深刻。她依稀听人提过,每年的今天,都有一个奇怪的客人留得很晚。
来福田公墓扫墓的人中不乏大富大贵者和名流世家,通常早到或者晚到的也就是些人,因为他们想和市民的扫墓潮错开。工作人员猜测这个男子大概也属于这种类型。看了看登记簿子,他从中午一点钟进了墓园,一直耽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她正想合上簿子时,却忽然有人轻敲她面前的玻璃窗,抬头,看到一个儒雅的男人,面带微笑,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女孩子。
徐为谦和地道:“我们现在想要进去一下,可以吗?”
“对不起先生,现在已经快要关门了。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徐为摇摇头:“我们不是来扫墓的,是来接人的。一位姓成的先生,他还在里面吧?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福田公墓最幽静的一个角落里,一座白色大理石建成的豪华墓地,自成格局,独占一隅,周围数十米都是郁郁青青的青草绿树。成君威葬金雯雯时,将福田公墓这一角全部买下来空着,以保证金雯雯的坟墓处在一个远离他人不被打扰的环境里。
墓碑前,成海岩静静地靠着墓碑,坐在墓碑前的草地上,合着眼睛,任微风吹拂,面前摊开着一本相册。
相册是他花了十三年的功夫收集的,每年两张,本来应该是二十六张,但是缺了今年的两张,所以只有二十四张。
墓碑前放着一大束白色百合花,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他知道这束花来自天涯海角以外一个名叫成君威的男人,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十三年前他第一次在墓前看到这样一束花时,他怒不可遏,抓起那束花向墓碑上砸了过去。墓碑前一地花瓣,零落残破。
后来,风起了,把花瓣从地上卷起来。他站在那一阵白色的雨中,有几片馨香的花瓣拂过他脸庞。他可以想见成君威一贯的模样,含笑沉着,自以为是,那种感觉有点像邵华强,但是远比邵华强要功力精深。
他长得像母亲,但邵华强长得很像成君威。所以打从法国回来以后,成非始终不愿看到邵华强那张脸。
摔散了那束白百合的那天晚上,成非就做了噩梦。梦里雨下得很大,他母亲还是一贯惊惶不安楚楚可怜的样子,像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她是成君威豢养的宠物,心智不足,几乎一辈子都维持在这个状态。
她双手拽着他的衣角,哭得又伤心又委屈,反反复复地问,你为什么弄坏我的花,那是我的,是他给我的……而他快步向前走,根本不理会她。母亲跟不上他的脚步,跌了一跤。他立刻回头去拉她,却发现找不到她的人影。天上下的雨忽然都变成了白色的花瓣,迅速地、密密麻麻地把他掩盖起来。他快要窒息而死时,听到他母亲在外面拍着手笑,声音异常地清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