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旅社-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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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警察探头进来。
“救护车来了。”他道。
太好了,李丝雨心想,快把她从我眼前拉走吧。快点!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快步奔进了书房,他们动作熟练地将躺在地上的章宁抬上了担架,把她安置好后,他们又匆匆将她抬了出去。两个警察跟在了他们后面。
“我们会送她到附近的医院,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去。”黎江道。
李中汉疲倦地坐回到办公桌后面,“丝雨,你去吧,我留在这里替你看家。”他道。
“好。”她点头。她知道她很难退掉这个责任,当年生下她的结果就是不断担负责任,早知道是这样,她绝不会生她。
“丝雨,我陪你去吧。”吴雨辰走到她身边。
她回过头,朝他疲倦地一笑。
幸亏还有这个人,不管将来会不会跟他在一起,至少现在,她很需要他。
章宁在救护车上继续哭泣。
李丝雨奇怪为什么她没再昏过去,她脑中闪过自己将章宁的头倒在马桶里的情景,也许现在,只有那么做才能迫使这个“遗孀”停止哭泣。
其实有时候,她宁愿章宁永远是个嫁不出去的男人婆!
忽然,就好像是她内心的诅咒起了作用,章宁停止了哭位,她望着坐在她身边的他们。
“妈,你们那天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问道。
“什么那天?哪天?”她不耐烦地反问。
“就是2001年5月2日晚上。”
“十点左右。我已经说过一百遍了!”她答道。
“记得吗?你说那天,会把我爸的钥匙给我的。可是你没有……”
烦死人了,这些问题绕来绕去到底还要问几遍?
“股东会议之后,你在干什么?怎么会忘记给我钥匙?”女儿盯着她的脸。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那时候,她在房间里跟吴雨辰聊天。本来他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可是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其实,他是在向她诉苦,他告诉了她很多关于他跟他妻子的事,她也说了一些她跟章云海的事。那时候,她很苦恼,因为章云海似乎开始疏远她,而且,她渐渐感觉更年期在向她移近。只有到了她那种年龄,才能了解到她的感受。也许是因为他们聊得太投入了,她不知不觉把车钥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且,那天晚饭时,她喝了不少酒,后来跟他聊天时,她又不知不觉喝了好多酒,头昏沉沉的,后来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吴雨辰说想去吃宵夜,她觉得这个是不错的主意。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晚出去了,这让她有种回到年轻时代的感觉。再说,她也想回自己家去睡。所以,她就同意了。
“妈,我在问你问题。”
“股东会议后,我就去休息了,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我的头很痛——你快睡一会儿吧,你受伤了,需要休息。”她希望女儿不要再问了。
可是,章宁一点都不想睡。
她睁着眼睛望着前方。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道。
“她居然撞玻璃窗?”谷平很吃惊,不过这再次印证了他对她的判断,一个缺乏计划,粗心大意,做什么事都做不好的人。她肯定不是要撞玻璃自杀,而是想跳窗逃跑,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先把窗打开,而不是看也不看就一头撞上去。
“这叫做慌不择路。”黎江道。
他们的车在岔道口转弯,跟上了前面的救护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谷平问道。他本来在二楼章宁的房间协助搜查,五分钟前,他却被叫到了警车上。
“我们一起去医院,有些话我得再问问章宁,你也顺便听听。”黎江指指前面的那辆救护车,“她就在前面,她的记忆力比我想象得好——怎么样?有没有在她的电脑里发现她说的那封电子邮件?”
“你一来电话,他们就查了。我看过那封邮件了,稍后,他们会转发到你的邮箱。”
“说说内容。”
“内容是一句话,你认识这个人吗?然后是一个电话号码,署名郭义。附件里有一张李英杰的照片。”
“李英杰?”
“是的,可4月3日,郭义已经死了,所以,发邮件的人肯定不是他。我猜可能是王梦,她时常用这个方法联系到凶手。”谷平道。
“我猜也是,福缘旅游的公司网站上应该有部分人的邮箱地址。其实,他们应该每个人都收到过类似的邮件,或者信件,但他们没人愿意承认。”黎江胸有成竹地说,“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到最后,他们都会坦白的——说说她的房间。你不是刚刚一直在那里吗?”
“很乱。”谷平说了自己的印象。
黎江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说,这也是线索吗?
“但我想她应该不是杀人犯。”
黎江神情严峻。
“你是认真的吗?谷平?”
“当然。”
“说说理由。”
“她的屋子很乱,桌子堆着各种零食,地上丢着装薯片和干脆面的空袋子,电脑开着,里面全是游戏。抽屉里塞满了食品邮购的宣传单、纸巾、化妆品还有各种小包装零食,比如核桃仁、瓜子、花生、饼干等等。她的柜子里,一半是衣服,春夏秋冬的衣服全部挤在一起,没有一件是挂起来的;另一半也是食物,这次是大包装的麦片、饼干、薯片和各种进口饮料,比如马来西亚的咖啡,英国的奶茶,瑞士巧克力等等……”
“哈,可她不算胖啊。”黎江道。
“也不算瘦。”
“可是,爱吃零食并不能说明,她就没有杀人。”
“我想说的是,”谷平道,“她的总体生活状态,看起来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且,她也不想长大。所以我认为她智商不高,缺乏条理,对事物的判断能力也很差。”
“那又怎么样?”黎江笑道。
“通常,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操纵。洗车是她签的字,对不对?”
“对。”
“去桥头销赃。是她去的,对不对?”
“没错。”
“你想想,黎江,我们一直认为,郭义是被凶手雇佣的,最后郭义还被凶手杀了,也就是说,在郭义跟凶手的关系里,凶手占主导地位。但你有没有发现,在郭义跟章宁的关系里,是郭义占主导地位。郭义跟她在一起时,都是她出面。”
黎江在思索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章宁不是雇佣他的那个人?”
“如果说郭义反过来雇佣她,可能更合理。而且,他都不用付报酬,章宁完全可能免费为他服务。郭义只要说几句好听的就行了。”谷平认为章宁就是那样的人。
黎江想了一会儿。
“你的猜想完全建立在她刚刚的证词上。但是,我们还不能肯定,她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也可能,她根本没去桥头见那个什么销赃者。”
“可修车的时候,字确实是她签的。”
“也许她认为不会被查到。”
谷平笑了笑。
“我想,她之所以签字,是因为她认为那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进而说明,她不是凶手,她不知道有凶杀这回事。”谷平看着黎江,放慢了语速,“想想詹丽琳家,郭义家,我们见识过凶手消灭证据的手段,他怎么会粗心到留下自己的笔记?好吧,我们先把她丢在一边。来说说郭义。我刚刚听了一遍你们在书房的谈话录音,我整理了一下,大致情况是,5月2日晚上,郭义跟章宁八点半左右在昭兰会所的后门分手,章宁去桥头见那个销赃的人,我们先假设她说的是实话……”
黎江点头表示默认。
“他们约好在犀牛旅社见面。郭义在会所后门等小巴,十点左右,章宁到犀牛旅社,郭义受了伤,身上有血。他说他跟别人打架了,但拒绝就医。他们约会结束,章宁回到会所,当时,会所内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她父亲的车停在楼下。半夜,她听到开车门的声音,于是下楼,发现郭义又坐在车里,后来,他把车钥匙给了她。”
黎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
“郭义的车钥匙哪儿来的?”
“当然是他偷的。他当时就在会所门口,这完全说得通。”
“黎江。”谷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哪有偷车贼先偷车钥匙,再偷车的?他们都是直接撬车门上的锁,小偷也有行规,偷钥匙太冒风险了。再说他怎么知道车钥匙,在哪里?就算偷到车钥匙,他又怎么知道,那就是他看中的那辆车的钥匙呢?房间里又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章宁房间的保险柜里还有50万现金,他干吗要冒那么大的风险仅仅偷一把车钥匙?再说,就销赃来说,车应该比手表难吧。”
黎江错愕地看着他。
“所以,你是想说……”
“我们之前是怎么认为的?郭义是被凶手雇佣的。如果他没有偷过车钥匙,那么钥匙的怎么到他手里的?”
黎江眼睛一亮。
“是凶手给他的?”
“只能这么解释。好吧,凶手为什么要把车钥匙给他?回答之前先想想,车里有血,那里是凶案现场。”
“他让郭义帮忙处理这辆车?”
谷平点头。
“八点半之前,章云海的车没离开过会所,章宁十二点回会所的时候,它也在那里。所以,詹丽琳应该就是在章宁离开会所的那段时间被害的,也就是说,是在那天晚上八点半到十二点之间。”→文·冇·人·冇·书·冇·屋←
“对,是这样。”这才,黎江答得很肯定。
“那么,凶手是什么时候把钥匙交给郭义的呢?”谷平分析道,“还是那句话,八点半以前,章云海的车没离开过会所,案件还没发生,凶手当然不会把钥匙给郭义,而十点半到十二点之间,章宁跟郭义在一起。章宁回来后不久,郭义就来了。这说明,钥匙在他们见面之前就已经给他了——所以,凶手只能是在八点半到十点之间把钥匙交给他的,这也是詹丽琳被害的确切时间。”
黎江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就算知道了这点,同样无法确定谁就是凶手。因为我们不可能肯定章宁刚刚说的是不是真话,也可能是章宁把钥匙给郭义的。至于她为什么会在修车单据上签字,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