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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拓荒-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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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身上依然穿着拓荒队的蓝衬衫和灰长裤,胸前与背后都印着汗渍,可是脸上镇静得彷佛这几十公里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早上的晨跑。他比他们早吃完,还有体力再走出去掩匿一段行迹。

“老天,这男人一定是超人……”她喃喃道。

等太阳西移一些,西海摇醒打盹的两人。

“走吧,我们不能停留太久。”

“现在?”两个人哀号一声,认命地被他拖上路。

等到终于可以停下来时,太阳已经几乎下山了。她猜西海一直带着他们往北走,因为勒里西斯的北方邻接地中海,气候比较湿润一些,植物也比较茂盛,而他们越走绿意就越多,到最后踏入一处稀薄的树林里,与身后空旷的高原开始有了区隔。

“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吃的。”西海把一罐水留给他们,然后消失在树林里。

……这个男人真的从来不会累吗?

平蓝瞪着他消失的方向,无话可说。

其实她很担心穆拉图。她累一点没关系,但穆拉图的心肺功能天生就不好,这一路的劳累明显对他带来影响,他的脸颊苍白,呼吸急促。幸好西海决定停下来,因为看穆拉图的样子是绝对不可能再行进了。

她环顾四望,他们才在林线的开端而已,任何人从高原经过!这是指,如果这种蛮荒之地还会有人经过的话……都能很轻易地看见他们。这绝对不会是西海满意的栖身之处。于是平蓝便明白,西海应该也看出来穆拉图不适合再走下去,才只好停了下来。

“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乱动,知道吗?”平蓝让穆拉图在一处树干坐下。

“好。”穆拉图脸色苍白地说。

西海回来之后应该会生火,她是不会生火啦,但是帮忙收集枯枝没有问题。

太阳越来越沉,天空依然清朗无云,转变成一整片橙红色的布幕。偶尔一声鹰啸,白集锐利地切开红幕,往远方飞去。

收集好了枯枝之后,西海还是没回来。穆拉图已经闭上眼在打瞌睡,她一个人抱着膝坐在树下,突然觉得有点可怕,好像整个人快被这片旷野吞噬一般。

宪章两声,一个强健的身形从树影间钻了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平蓝松了一口气。

“这么想念我?”

“我只是肚子饿了。”很奇怪,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被吞噬的感觉就消失了,内心里好像找到一个锚,将她安稳地固定在地球表面。

“做得好。”西海对那堆枯枝赞许地点点头,晃了晃手上又肥又壮的死蛇。“晚餐马上就好。”

慢着!平蓝脸色如土。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

“没错,这就是今天的晚餐。”他已经先把蛇处理过了,整条看起来白惨惨的,实在恐怖到极点!

“白天的吐司面包呢?”她的脸色转青。

“吃完了。”西海安抚地道:“别怕,蛇肉吃起来和鸡肉差不多。”

不管差多少,蛇就是蛇,不会因为吃起来像鸡肉就变成鸡!

她知道她不应该太不知感恩,可是……老天,蛇是世界上她第二怕的东西,第一名是蜘蛛!

平蓝虚软地转开头。“噢……”

西海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就着她收集来的枯枝生好火,再拿过他们没喝完的水,把蛇肉稍微清洗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削尖几根树枝,把蛇肉串在火堆上烤。

她强迫自己的思绪从蛇肉上转开,他就成了最好的焦点。

那只背包彷佛可以拿出无止境的道具来,这表示,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他们带离埃拉卡了,才会准备得这么周全。可是,为什么?

如果那些黑衣蒙面人只是寻常的夜贼,他们又何必躲得这么远?除非西海知道他们的身分不只如此。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报警就好?”

“不为什么,我想先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西海再丢两块木头进火堆里,动作从头到尾带着猫般的优雅。

“警察局不安全吗?”她问。

“难说。”

“你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分对不对?”平蓝决定不跟他客气,直指问题核心。

“我可以向妳保证,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所以妳不必再猜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跃上他的嘴。

去年的失火事件搞得太大,连阿比塞尔都被惊动了,所以幕后黑手颇安分了一阵子,那个眉间长痣的男人也一直未被抓到。可是他假释的日子越来越近,一旦他恢复自由,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对他下手,于是对方明显躁动起来,想借着这最后一夜放手一搏。

西海想不出有任何人会如此恨他。他曾经年少轻狂,但是除了穆拉图,他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人,而穆拉图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对他不利的人。

拓荒队行踪不定,随时在调动,而且同时有好几个分队散在各地,每一队的人犯都不断更换流动。无论那人是谁,他能掌握到西海的行踪,只表示一件事:拓荒队里有他的内应。

于是,西海开始把过去几年来他原本以为是意外、现在突然觉得可疑的事一一兜拢,最后,一个名字冒了出来。

这人是个狱警,每一次的意外他正好都在。当然,监督人犯是狱警的职责,他会在并不令人意外。但狱警也会轮班,并在不同的拓荒队之间轮调,要每一次西海出意外时那人都正好在场,而且当班,机率并不是不可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相当微妙。

那个名字叫拉斯尔。

拉斯尔,是所有狱警之中和他最交好的一个。

西海的眼芒一寒。

拉斯尔,我的朋友,难道我信任错了你吗?

“为什么我每次遇见你都没有好事?”平蓝终于明白他是不打算告诉她太多了,挫败地坐下来,捶了下地面。“你知道我在台湾的生活是怎么样吗?每天吃饭工作睡觉,运气不好的时候连工作都可以省掉。我最大的忧虑是月底银行没钱,偶尔的烦恼是怎么找话题跟那些在追我的傻子聊。我是一个平凡到极点的人,过着无聊到极点的生活!可是只要在你身边,我要担心半夜被火烧、被追杀,一天之内健行几十公里,还要怕后面的追兵追上来!老天爷!如果这就是你的生活,我奉劝你最好改行!因为我拒绝过这样的生活!”

坐在火堆边的男人,没有吭声,只是带笑望着她。平蓝突然想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叫他改行!

她干嘛叫他改行?她又不是他老婆,他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噢……不要理我刚才说的话,我只是气疯了而已。”她无力地埋进自己的手里。

一阵轻笑在小小的空地回荡。

“娃娃?”

她又埋在手里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抬起头。“干嘛?”

西海的笑容敛去,眼底只有深深的专注。

“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在你们身上。”他温柔承诺。

而她相信他。

毫无来由的,她就是相信他。

曾经,她自我嫌弃过,是不是真中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毒,所以才对一个身世迷离的异国男人如此着迷。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一直以来吸引她的,不是他的坏,而是他的好;不是他的危险,而是他的安全。

她毫不怀疑西海有能力徒手杀死一个人,但是她在他身边从来没有感觉恐惧过。

他的外表是她见过最狂放不羁的,但是她很早就感觉他的内在充满纪律感。他只在必须保护自己,或自己关爱的人时伤人,就像军人遵守他们的誓约与信条一般。

她忽尔想到,勒里西斯脱离战争时期也才十五年而已,这表示西海经历过内战,以他的状况,她大胆推测他应该不只是个平民而已……即使当时他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所受过的训练让保护弱者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安进说他是因伤人而入狱,她突然很好奇当年让他伤人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那人不是个大坏蛋,就应该是个意外。因为,她该死地想象不出来西海伤害一个无辜老百姓的样子。

“西海……”醒来的穆拉图打断他们的交谈。

西海回头。“你还好吧?晚餐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西海,我觉得不太舒服……”

西海眉心一蹙,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额头,平蓝也赶快靠过去。

“你哪里不舒服?”

“我不晓得。我觉得有点想吐……”穆拉图虚弱地道。

平蓝摸摸他的额头,“会不会是中暑了?”

他的体温有点高,却没有出汗。

西海的心头微感焦躁。他必须假设那些人正追在他们后头,而距离目的地起码还有一天的脚程,无论如何他们天一亮就必须赶路。

平蓝想了一想,只有这个方法了。

“把你的小刀给我。”

“妳要做什么?”西海不解,但还是把刀片弹出来再递给她。

她接过刀子,却是把刀片收回去,然后反握着刀柄,要穆拉图把上衣脱掉。

“这个不会痛,只是会有一点点不舒服,忍耐一下,过一下子就会舒服多了。”

“好。”穆拉图温顺地道。

她就着刀柄平滑的地方,开始在他的后颈、背部,有节奏地刮了起来。

西海越看越奇,这样把人的背部刮成一条一条的红痕有什么作用?

平蓝一脸慎重,刚开始刮的前几下穆拉图还会缩一下,之后就渐渐适应了。不一会儿,整个肩臂的地方浮出一大片紫紫红红的痂斑,他的神色却舒缓起来。

“妳在干什么?”西海终于问。

“刮疹”的英文怎么说?

“这是我们的一种民俗疗法,”她解释道,手下的动作还是不停。“中暑就是体内的“气”阻塞,血流不通顺,所以身体才会不舒服。刮痂可以帮助毒素排出,就会舒服一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种奇特的民俗疗法出现效果,过了一会儿,穆拉图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额角也出了一点薄汗。

平蓝要他把衣服穿好。“你要多喝水,多尿尿,这样才能把毒素排出来,知道吗?”

“好!”他赶快把那瓶水抱进怀里,认真的喝两口给她看。

西海怪异地瞄她一眼,平蓝两手一盘,等他发表一些看法。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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