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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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乱中,没人注意到它的举动,也没人察觉那听似礼节周全的歉词其实包含了浓厚的戏谁,众人只顾着整装离去,高声呼唤自家小厮的声响和慌忙告辞声交杂,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原本还槽杂不堪的大厅已空无一人,而莫家大门外头,正因急欲离去的车辆暴增挤得水泄不通,车夫的呼喝声和仆役的开道声隐约传了进来。
司敬之对这个情况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坐回椅面,鞋尖往莫群绍的腰间踢去。“喂!老兄,敝人在下我帮你把这些扰人的蚊蝇驱走,已算是仁至义尽,可别冀望我真会把你这个庞然大物给扛回新房啊!”他拿起案上的酒杯轻辍,不以为然地啧声道。“要是把我这惨绿少年给压坏了,你可赔不起。”
原本双日紧闭、呼吸粗重的莫群绍突然俐落地一跃而起,唇弧微勾,笑意闪烁的眼眸清澈精锐,除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之外,现在的他和方才醋町大醉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惨绿少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莫群绍夺走他的酒杯,自他身后用手臂扣锁他的喉间,回敬方才一顶。这该死的家伙看准他装醉不能反击,乘机落井下石!
“真要仁至义尽就把我扛回新房,别光在这里口头说说而已。”他哼道。
“轻点、轻点在成婚这大喜日子里可别犯杀戒啊!”司敬之吐着舌头轻咳,好不容易才拉开那只如铁的手臂,不悦地回头腕他一眼。“早知道就招呼众人,直接把你抬回新房闹个通宵还干脆点。”
莫群绍走判他身旁落坐,朝他举杯。“敬你。你成亲时我会依言炮制。”
“多谢你的以怨报德!”司敬之撇嘴,举杯一饮而尽,突然伸手揽住莫群绍的肩。“喂,可以告诉我嫂子是何许人也了吧?别再故弄玄虚了。”
前些天莫群绍突然在早朝向圣上提出成亲的禀告,别说一班朝臣傻眼,就连他这个好友也当场愣在原地。下朝后任他百般逼问,这死小子就是一脸阴郁地闭口不谈,真让人不禁怀疑他所耍迎娶的到底是亲家还是仇家?直到现在,连喜酒都喝了,他还是不晓得这位老兄娶了哪家闺女?
闻言莫群绍脸上的笑意僵凝,顿了半晌才低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司敬之条地生直身子,睁大了眼。他没听错吧!
莫群绍不语,双手忱在脑后,仰首着着上头的梁饰。
一方面是负气,一方面是毫无兴趣,他不曾打探过任何有关对方的事。打探了又如何?终是得迎娶件数的。
看到好友这种沉默的表情,司敬之也了解了大概,双手交握文在领下町视着他,良久,才低叹道:“人家是无辜的,别因为你对姻缘的排斥而害了人家。”
“我不是排斥姻缘,只是还没有成亲的准备而已。”莫群绍苦笑,睨他一眼。
“何况依你认识我的程度,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迁怒报复的人吗?”
“怕被逼上梁山的你会性情大变啊!”司敬之耸肩。
“逼上梁山定必然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既然事已成定局,我就不会逃避责任,定会做个惜妻护家的大丈夫。”这番话用来说服他人,也用来告诫自己。莫群绍站起身,拂过礼服的绉褶。“我该进去了,要来闹洞房吗?”
“不了,明天还得上朝。”司敬之笑着摇头,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
“那,不担心好恶吗?你根本不认识她。”
没料到他突出此言,莫群绍怔了下,抬头迎上的是司敬之难得严肃的眼神。认真沈吟了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有多少人在揭头盖之前是深知对方的?我只不过做得彻底点罢了。拜了天地,我所能选择的只有守护她一生,抑或遗弃她一生。而不管如何,名分已定,我一定会守护我的妻子,让她安全无虞。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令人崇敬的传统良好思想。”司敬之含笑的言辞听不出是褒是贬。“知道你不会故意虐待人家就好了。”他戏谨一笑,搭着莫群绍的肩往外走去,走出了大厅,两人对望一眼后,无言而别。
望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莫群绍停下了脚步,思索着他方才的问话。
好恶?能有什么影响?他的成亲不过是在完成一件给予交代的任务,从今而后,生命里多了个必须守护的家人,就这么简单罢了。莫群绍笑笑,迈步往新房走去。
第三章
触目所及的艳红色泽,是新房的特征。
鲜丽的双喜字像氾滥似地布满了门房、窗孀、甚至是各种物品,在喜烛的掩映下更形彰显,无时无刻地提醒人喜事的存在。
媒婆陈夫人在房里不住地来回走动,叨叨絮絮地抱怨着,却没有一字听进单远怜的耳里,她只是依着陈夫人的指示,在榻沿正襟危坐,像尊僵硬的蜡像直到上花轿之前,妹妹还含泪指责她为了这个家牺牲了一切。单远怜无声地轻叹了口气。答应这桩婚事,她绝对无怨,也断然无悔,爹爹得以安养天年,妹妹得以寻觅良缘,而她,照顾家的心愿也了,此生已满足,谁说这是牺牲呢?
只是……她的心开始狂跳,已许久未曾有过的无助感鸯地涌上。她的害怕因不安而起,她要如何和一个从未见面的男子袒里相见,更进而共度一生?
凝视着置于膝上的手,单远怜发觉她压不下内心的惶恐,更令人悲哀的是,她甚至不能将恐惧告诉怔何人,怕传进家人耳里会引起他们的担心自责,她只能强装出无谓淡然的外表来自欺欺人,任由无法宣泄的感受反覆齿咬着心。
反正她早已习惯隐藏任何思绪了……单远怜自我安慰,却没发觉这样的话透露着对己身命运的悲哀。
“莫少爷,您终于来啦!新娘子可等久了!快、快、快来挑头盖,我好为你俩介绍介绍……”陈夫人愉悦的喳呼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单远怜身子一震,本已僵硬的手指更为冰冷。时候到了——
“陈夫人请回吧!”低沉的男音打断了陈夫人的热络。“您忙得够多了。”
“不行啊,莫少爷你们不懂规拒的……”
“规矩是人订的,我有我自己的方式。”他坚定地否决了陈夫人的抗议,音调不曾微扬,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他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并不大,却有股成熟的低醇,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单远怜微微分神,直到听见房门关阖的声音才猛然一惊陈夫人走了,只剩下她和他独处而已!霎时间什么胡思乱想都没了,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随着轻悄的脚步走近,她身旁的床榻微微下沉。他生上榻了,而且还坐在她身旁!
单远怜咬着下唇,不让慌乱的惊呼脱口而出。冷静、冷静,这不过是一桩交易,得到奉养家人的报酬,她合该付出代价的,只要眼一闭、牙一咬,很快就会过去了。单远怜不断安抚自己,强迫自己挂上微笑。
看着这个全身笼罩在一片红艳中的女子,莫群绍抚着额,两道浓眉泞得死紧。
谁知道该跟一个连脸都着不到的陌生女子讲什么话啊?向来意气飞扬的脸庞为了这种从未碰过的尴尬情境,染上了些许窘迫与不知所措。该死的,早知道就先问问其他成过亲的人!他在心里不住低咒,良久,才轻咳了声,开口打破这个沉默的僵局。
“呃……之前我们完全不认识,但今后我们就是夫妻了,还有许多日子会相处在一起,我会慢慢地把一些莫家和我的事告诉你,你也可以慢慢把一些关于你的事告诉我……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呃……就是这样了。”毫无重点的一番话,说到最后匆忙结尾,莫群绍不免庆幸刚刚装醉和驱走陈夫人的举动是对的,否则这支支吾吾的窝囊相要是落人他人眼中,他的英勇威名也就随之毁于一旦。
在能言善道的她看来,他说的这番话根本是笨拙不堪,可却透着股动人的真诚。很难想像一个战功彪炳的武将竟会表现得如此朴实,她一直以为他该是个狂肆的跋肩汉子。不安微微散去,单远怜在忍不住想笑的同时,也感到些许的温暖。幸亏头盖还未揭去,否则她脸上的戏谁笑意可能会使任何好脾气的男子当场翻脸。
她微点蟀首,算是听到他的话。
“那……我要掀头盖了。”即道自己表现得很蠢,莫群绍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继续说下去。少了头盖的阻隔,应该会比较聊得开吧!
她再次点头,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朴直口拙的鲁男子模样,不由得微感内疚,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当个冤大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迎娶了她这个完全不值的妻子回来……头盖揭去,单远怜抬头,喜烛散发的晕柔光芒落进了眼中,让她一时看不清楚眼前事物。
“怎么是你?”突然一声大叫,他猛地起身,远离了榻边。
莫群绍牢平地町视着她,眼中揉和了惊诧与不敢置信。他怎么可能忘得了这张脸?因为她,他终于明了为何小人与女子都很难养,就因为他们不可理喻!甚至在遇到她之后,还连带地影响了他那一整天的运气,造就了今天他非得成亲的局面。
老天爷到底开了场什么样的玩笑?他随手一抽的对象居然是她?
相对于他的反应激烈,尚且反应不过来的单远怜就显得平静许多,眼渐能视物,她愣愣地看着那张震惊中夹带着怒意的面孔,只觉得有点眼熟而已,好像在哪儿见过……不消片刻,她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她怎么会隔这么久才想起来?要不是他,钱员外也不会将军家布坊列为拒绝往来户;而她被人诟病的缺点也不会多了“四处勾搭”这一项不实的流言!刚刚她怎么会把他想成一个朴实口拙的人?他那天在市街上用言语讥讽她的善道模样她可还记忆犹新!
“该死的!”莫群绍拳头重重睡上桌案,怒吼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这天杀的巧合他根本难以接受!
“你在骂我?”就算对她不满地无须这么当面诅咒吧!单远怜黛眉轻篓。
“不是你,该死的是……”莫群绍烦乱地想要解释,在看到她那冷傲的神情时,到了喉头的话全吞了下来。“算了!”他干脆一挥手,误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