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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渺渺兮予怀-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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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孝被将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又连续咳了好一阵。这时的季邺南,虽无他杀掉季渊的真凭实据,却掌握不少他贪污受贿洗黑钱的证据,他以这些为把柄,调动了几个和秦孝走特别近的人,卡了老先生的各种政策待遇,几乎完全把他孤立起来,他找不到援军,又不了解外面的形势,亲儿子也不帮忙,显得十分被动。
  最后季邺南拍了拍腿上并没有的灰尘,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毕竟认识这么多年,总该有个道别,我知道你是一大树,轻易动不了你,但再大的树都有老的一天,你已经不年轻了,好自为之。”
  说完便走了,出了大门却被人叫住,他在阳光下微眯了眼看过去,只听秦钦带了笑意恭喜他:“新婚快乐!”
  他也笑,极不屑的样子,说:“你倒大方。”
  季邺南指的温渺,秦钦自然清楚,却更愿意误解,这状况他怎么能不大方,他倒是想十分不大方,只怕会把那人吓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所以还是大方点儿吧。
  那时候他以为他们已经结婚,知道真相是在和季邺南见面的第二个星期。当时的他刚讲完最后一堂课,收拾课本慢条斯理走出去时,碰上等待已久的温渺,他从未见过那副模样的温渺,即使在过去那一段她最煎熬的日子,她也没有如此颓废过。
  不仅蓬头垢面,还骨瘦如柴,两只眼睛凹陷,再没有往日的神采,她仿佛陷入极大的困境,透露出想尽办法都无法逃脱的绝望。看见他的刹那,那双干涸的眼睛再也浸不出湿意,只呆呆望着他,说:“秦老师,你帮帮我。”
  他带她去附近的茶园,连书本都来不及放下,倒了热茶又叫来点心,她双手捧着茶杯,似要索取更多温暖,一双手干瘪粗糙,像吸毒惯犯。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把近来的事情全盘托出,秦钦惊讶无比,那天在玉渊潭看见季邺南只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他把那日在阳光下他极度不屑的笑容刻在脑子里,原以为他每逢那副模样皆是因为自信,却不曾想过,他仅是因为伤心。
  “我该怎么办?”温渺看着他,像看着悬崖上能救人一命的稻草,“我忘不了他,我真该死,用我爸的生命去赌他的决定,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杀父仇人,却愚蠢地劝自己去相信他,相信只要他足够爱我,就一定不会报仇,所以那晚我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结果我赌输了,我爸死了。我该恨他,应该恨不得杀死他,实际上我也的确恨他,可到头来我发现还是很爱他。”
  秦钦凝滞片刻,巧舌如簧的他头一次无言以对,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秦孝的错。他冲温渺点了点下巴,温渺这才端起杯子喝水,他紧接着拎了茶壶给她添水。
  “要是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你会良心不安,一辈子活在对你爸的愧疚中?”
  她狠狠点头。
  他又说:“可对他来说也一样,他早知你们父辈的恩怨,却从没打算放开你的手,即使有过挣扎,他也没有和你说过分手,你说他没你爱他多,埋怨自己因为爱他而失去一切,可他那么爱你,又得到了什么?”
  她楞了楞,语气充满好奇:“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最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又替他说话了。”
  他扬了扬眉,云淡风轻道:“我帮理不帮亲。”又问,“这事儿罪魁祸首是我爸,你反跑来找我倾诉,你不恨我?”
  她说:“我知道你是好人,罪魁祸首是你爸,又不是你,为什么要恨你。”
  他笑:“那你为什么恨他?”
  “那不一样。”她说,“我又不爱你,自然谈不上恨。”
  他被点醒,总结道:“爱情果然让人变得小心眼。”
  零零散散说了一堆,温渺心情好了许多,接着把话题转向他:“你喜欢上谁了?”
  他故作惊讶:“谁?我怎么不知道。”
  “少来!”她说,“你这样子一看就春心萌动,别想蒙我,我可是过来人。”
  他笑,四两拨千斤般地转移话题:“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可说完依旧不管用,该痛还得痛,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她咽下一口水:“这不专门找你想办法来的。”
  “不如这样。”他说,“你跟我结婚,既能彻底摆脱对他的依恋,也能断了他对你的念想,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去解决。”
  温渺惊讶得张大嘴:“那……你怎么办?娶一个你不爱的人,不后悔?就算现在不后悔,保不齐随后遇上心爱的人,那不得悔死?”
  他笑:“就半年怎么样,半年之后不论你忘不忘得了他,我都放你走。”
  温渺不解:“你图了什么?”
  图了什么?他虽是朋友眼里的圣人,却也有私心的时候,还能图了什么,他想试着以常人眼里的正常方式去爱一个常人能接受的女人,如果不成功,或许还能刺激季邺南把温渺抢走,这样以来,虽然自己得不到什么,至少他幸福了。
  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我们是朋友,我爸把你爸害成那样,你至少给个机会让我赎罪。”

  第六十四章

  那时的倪家已经搬走,民族园路他们住的小区已拆得面目全非,她也搬了,带着不多的家当,在新博物馆附近租了房子,每天按点上班,全部精力投入在工作上,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经常彻夜难眠,或者从梦中惊醒。
  倪翼妈经常来看她,他们家的小宝贝上了幼儿园,大部分时间都是倪翼妈负责接送,上下学时不时要绕个弯到她那里看一看,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安稳。
  饱受折磨的仅是她的一颗心,每想起季邺南的种种,总是痛得生不如死,刚开始她也以为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可现在越来越感觉,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而季邺南和她相比,好不了多少,面上仍是雷厉风行的领导,到了夜深人静就变成孤寂的幽魂,像大海中沉沦的浮萍,身体只是一摆件,坐在温暖舒适的屋里,心却在荒郊野外飘零。
  这么多年秦孝造孽太多,真追究起来,他犯的各种事儿数不胜数,老钟平均两三天都要向他汇报事情的进展。
  这段时间几乎每天空气中都浮动丝丝热气,微风拂过,一阵凉爽,夏天又将来临。老钟捧着蓝色文件夹站在办公桌旁,认真而又小声地宣读关于秦孝的检举材料,读到最后,说:“该有的都有了,这些证据,随便两三条足够他吃一辈子牢饭,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把这东西交上去?”
  他坐在大班椅上,桌前摆了几份文件,手边是杯绿茶,窗沿的藤蔓绿汪汪,新生的嫩芽似要滴出水来,他喝了一口茶,问:“西二环那博物馆怎么样了?”
  老钟凝思几秒,道:“你说的是原计划盖在三环东南面那博物馆?”
  他点点头。老钟看着他,面露难色,说:“那地儿半月前已初步投入使用,还有基本设施尚未完善,目前看着挺好,但那些材料和交上去的协议书有出入,说的是进口材料,结果全是二手市场淘的,成本和市价差了好几倍,那质量就不用说了。那地儿本是秦孝那老东西借权位要来的,找的承办人又是和他熟识的几个奸商,偷工减料不说,给工人发得也少,其余的全分了赃,那可全是国库的钱,咱这材料要是交上去,那博物馆怕是保不住了。”
  季邺南听了并无太大反应,只说:“该交就交,趁还没完全投入使用,能撤了最好,一豆腐渣工程,要不了三五年问题全暴露,对谁都不好,要赶巧碰上运营日,顶上掉下一东西砸了人怎么办。”
  老钟附和:“这倒是,前年那老东西在近郊建的立交桥,不到半年桥体松垮,花了好大一笔才补起来,就那他也能躲过一劫,这天下真是昧了良心。”
  季邺南说:“举报的人从未少过,上头受不受理又是一回事儿,今时不同往日,这届新上任的领导班子专治贪官污吏,亏心事做多了总有跌倒的一天,他躲得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
  “这回给他来个新账旧账一起算!”老钟热烈响应,正要出去,忽又记起一事儿,说,“你这会儿忙不忙,有个人想见你,在会客室等半天了。”
  “我忙不忙你看不出来?”他这么一说,老钟随即明白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只听他又说,“让她进来,有些事总该说清楚。”
  老钟恭敬地唉了一声,连忙跑去会客室带人过来。顾佳靓穿着殷红绵绸,衬得肌肤白如雪,看见他时双眼神采奕奕,自顾自地关了门,往办公桌前走了去:“忙什么呢,约好几次都不出来?”
  他正批示公文,闻言抬了头,噙着笑意道:“目标达成,你满意了?”
  顾佳靓闻言一愣:“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他极轻蔑地一笑而过,没再多说,顾佳靓顿了顿,只好接着道:“我只是想查出真相,可没想过挑拨你们俩的关系。”
  他看着文件,头也不抬:“真不真相都是我家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拳头狠狠道:“你还这么没良心,要不是我,你能还你爸的清白么,为了这事儿我和我爸都闹翻了,你倒好,不仅不感恩还倒打一耙。”
  他在那张打印纸的末尾麻利签上名字,搁了笔,终于抬头正视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总喜欢绕弯,做事儿绕来绕去,说话也绕来绕去,打着为了真相的目的让我和她分开,实际为的什么,我俩都心知肚明,如今她恨透我,再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你还绕什么呢,有意思么?”
  顾佳靓愣愣地看着他。
  “我一直不挑明,是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给你面子,可你好像不明白,我今儿就明白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你这心思太复杂,不像她,心思简单,干不出卑鄙的事儿。”
  她怔怔盯着他,眼睛渐渐起了湿意,抖了抖唇,说:“你在怪我?”
  “不是怪你。”他看着她,“是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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