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兮予怀-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着,已哭出来,泪痕爬满整张脸。他掰过她的脸,一点点擦掉眼泪,声音黯哑道:“要不是因为爱你,我早亲自动手了,一直没把真相告诉你,也是因为我爱你,温渺我爱你,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好好在一起行吗。”
她摇头:“对你来说一切都过去了,对我来说却才刚开始,我过不去这坎儿,我没办法原谅你,只要一想到我爸的死是因为你,我就很痛苦,越痛越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坐在灯下,周围是散客的喧闹和服务员来回走动的窸窣声,头顶的光晕扩散成一个个圈,似层极薄的雾笼罩着他,看上去一动不动,像尊化石。
几乎参与过他们这段感情的所有人,包括温渺在内,都觉得温渺给他的爱最深。可事实上,他已经为她抛弃杀父之仇,在很早以前本可神不知鬼不觉把温如泉干掉,甚至不让温渺察觉出任何异样,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温渺只有温如泉一个亲人,他想给她一个家,保留属于她的父爱,可后来掩盖多年的秘密被曝光,痛处再次被提醒,他半推半就促成温如泉的死,又有什么错。
若不如此,复仇这事儿或许就过去了,这是温渺于他。而他于温渺却不如此,从她了解真相到现在,已过了好一段儿,她从未提及关于此事的任何一句话,定是因为她在思考,在挣扎,而思考的结果却是这样。他即使再最无助难过的时候,也没和她提过分手,反而是她轻易就说出口,他们俩之间到底谁爱得深一些?
他看着她,眼色颓然,面色沉着,说:“我们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你一定能够走出来,我陪着你走出来。”
她继续喝酒,也不看他,说:“我试过了,没用,因为我只要一看见你的脸,就很痛苦,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如果继续在一起,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起来……我们放过彼此吧,退出彼此的生活才能治愈伤口。”
他想了很久,问:“你面对我时很痛苦?”
她哭:“很痛苦。”接着双手捂脸,头快埋到饭桌上,哭到肩膀颤抖,嘤嘤地说:“我很痛苦,我们这辈子不可能了季邺南,再也不可能了……”
那夜晴空朗朗,他的心中却下了一场大雪,冰冻了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他们从未如此认真而平静地谈过话,第一次这样聊天,说的却是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那夜繁星点点,他背着心爱的女人徒步跨越了半个城市,她伏在他背上,暖热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一颗心却依旧冰凉。他背着她一直走,仿佛要走到世界尽头,经过流窜的人群,路过琳琅的商店,掠过这世间的繁华,她终于醉了,趴在他背上,睡得浑然不知,浓烈的酒气肆意流窜,竟连这点儿和她相关联的,他也无比贪念。
他背着她经过已动工拆迁的小区,走过楼下狭长的过道,登上灰尘扑扑的楼梯,直把她背进倪翼家的门。他把她平放在床上,又扯开被褥仔细盖上,丝毫不管紧追进门的倪翼妈的絮叨和倪翼的嘲弄。
最后站起来,他看着倪翼说:“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便往外走,倪翼呆了片刻,紧追出去:“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顾,你丢给我算什么事儿?”
第六十三章
他走得不慌不忙,一步步踩得稳当,内心却慌乱如麻,不敢回头。从知道真相到彻底接受并决定过往不究,这一过程他用了整整七年,温渺能用多少年他不知道,对于一从小没有母亲只有父爱陪伴的姑娘,她对父亲的爱是双倍的,因此这痛苦也是常人的双倍。
对于这种痛苦,季邺南毫无办法,因他的存在已成为她痛苦的源头。一想到此,他便心脏麻痹,浑身不能自已。他马不停蹄回到棕榈泉,看似很忙碌,实则一踏进家门便彻底松懈,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开了灯又开电视,遥控器从头按到尾,却缓解不了心中的情绪。
后来折腾累了,却睡不着,睁眼在沙发上躺了俩小时,再跑去阳台上的躺椅上坐着,看城市灯火一盏盏熄灭,再看天边泛起鱼肚白,期间手机响了很多次,他只淡淡瞥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似根本听不见那动静,只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因此老钟开门进来时,乍一眼被阳台上的人吓一跳,他本是安排钟点工过来打扫,却正好撞见他回了家,自从温家出事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回家。
老钟走过去,看他见猩红的眼,顿时又吓一跳:“你怎么回事儿,一夜没睡?”见他没反应,又问,“刚回来?”
他依旧没反应,老钟琢磨片刻,试探道:“又吵架了?”
他动了动干涸的唇,声音十分沙哑,问:“你真杀了温如泉?”
老钟一愣,没有作答,再说话时态度明显有变化:“我不想和你谈这,不管怎么死,都是他罪有应得,你早知凶手是谁,却迟迟不做决定,连一点儿反击措施都没有,亏我之前还费心费神查找凶手,我看你根本没把你爸的事儿当事儿,你喜欢那丫头,我对她可没有感情,我不动手,她爸迟早也会天诛地灭,提早让他结束生命,我那是帮他解脱,就算有报应我也认了,老命一条,我怕什么。”
话音将落,也不见季邺南有脾气,他乘胜追击:“你不是也没意见么,你要是阻拦,我下手也没这么快,你和季老先生感情深厚,说不恨他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其实你也想他得到报应,是不是?”
隔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怅然叹了一口气,伸手按压太阳穴时,额上已青筋突冒。老钟见他这样子,心中有些不安,放缓了语气问:“出什么事了?”
他跟随这对父子多年,尤其是季邺南,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一个细微眼神,随意一小动作,和什么人什么事儿有关,他往往只需一眼就能明白。这次见他依然不回答,心中已猜到大概,又试探道:“是不是她听说了什么?”
季邺南捏了捏眉心,阖眼道:“那天在婚纱店,我们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老钟浑身一滞,脑中浮现温渺的笑脸,那姑娘总是活泼开朗,眉眼间尽是对季邺南的深爱眷恋。他顿时觉得于心不忍,伸手拍着季邺南肩膀:“你们之间本就是一段孽缘,早些分开也好。”
竟连旁人,也知他们这种情况必分无疑。不用谁明说,谁都知道他们分手是必然结局。他沉默片刻,忽然扶着老钟的胳膊,将头靠了过去,老钟原以为他仅是伤心需要宽慰,怎料后来他已双肩微颤,而自己胳膊上的衬衣正渐渐浸出湿意。
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看见这少爷哭,他究竟受了多大的伤,竟然会哭。那女孩儿对他来说,真就这么重要?可不论多重要,俩人这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老钟由他枕着胳膊,拍他的肩安慰:“这事儿怪我,一切罪过都是我造成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们俩人仅是没有缘分,你要想开些。”
他若是能想开,又何至于此,不过另一方面倒是想开了,再接下来的时间,他几乎把全部精力用来对抗秦孝,颇有一种因无后患而豁出全部的架势。
因为温渺,他原本很顾忌秦孝,怕他一个不高兴把温如泉杀害季渊的事儿捅出去,所以对付他时
有所保留,甚至因为快结婚几乎放弃对付他的念头,而如今,他再没什么顾忌。
玉渊潭还是老样子,院里的那棵老树今年却不再长新芽,小池里的水清澈依旧,却只剩下零稀的几尾鱼。这地方已很久无人光顾,四下出奇安静,他穿着合体西装,闲庭信步踩着一地枯枝败叶,直走了进去。
正对门的落地窗洒进一地阳光,靠墙的盆栽在晨风中微微颤抖,忽闻砰一声脆响,接着是七零八落的破碎声,季邺南抬眼看去,原是倚窗而坐的秦钦,打碎了手中的瓷杯。
他转眼看着蜷在轮椅上打盹儿的秦孝,那老头儿似乎又老了许多,这大一动静,只微微掀了眼皮,立马又睡着过去,生生隔了半分钟才吃力地睁开眼,也不知道屋里来了人,只看着秦钦说:“又怎么了?十天半月见不着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不是训我就是冲我发脾气,到底为的什么事儿?”
季邺南走过去:“你做了什么事儿还需要别人提醒?”
秦孝一愣,转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笑,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边往沙发上坐边说:“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那俩人却笑不出来,尤其是秦孝,重重咳了两声,整个人呈现病态的瘦,已近六月,他却还穿着棉衣厚裤,等从咳嗽中缓过来时,眉已皱成一团:“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倒是担心你,听说你要结婚了,和你妈解释温家那姑娘的来历了么,前段儿还是秦钦女朋友,转眼又要和你结婚,这姑娘的底细,你还是摸清楚些好。”
“这你放心,我不仅摸清了她的底细,连你的底细也一清二楚。”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水,直接挑明,“怎么着啊,都别装了吧,你找人杀了我爸,我还供你吃喝给你地儿住,把你当老子一样伺候着,这笔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秦孝呆了呆,面色沉着道:“做人要首先尊重人,你说这些,有证据么?”
季邺南从胸腔发出一声嗤笑,扬了下巴示意秦钦:“有没有证据,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秦钦正出神,冷不丁被丢了一句话,顿觉莫名,他有什么证据他怎么会知道,但他智商很高,立马就明白了季邺南什么意思,这人是想挑拨离间呢,殊不知他本身就和秦孝关系不近,他想给秦孝弄个内忧外患,殊不知这父子俩早就因为他而内忧外患。
一提到秦钦,秦孝果然不禁激,蓝灰的眼珠瞟过去,那意思是你又和我对着干。秦钦摸了摸耳廓,开口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这我可不清楚,你得罪太多人,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人手里有证据也很正常不是。”
秦孝被将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又连续咳了好一阵。这时的季邺南,虽无他杀掉季渊的真凭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