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已出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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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低,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阴郁,和这样的人结婚生活半辈子,这个帐他承认自己还不起,杜诚说得对,憾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帐,还不了,他半垂眼帘,说话的声音很冷淡:“好。”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的一个决定也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任静豁然抬头,瞬间笑脸如花,她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看着面前明媚笑着的女人佟夜辉告诉自己这样没有错,对面的女人难得的各方面都好,这样的人才应该是他将来的人生,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选择,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选择了对的。
一顿饭吃的任静很高兴,挽着佟夜辉的手走出餐厅,一直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那个时候她真的曾经觉得幸福这种东西好像真的在跟她招手。
佟夜辉没有送任静回去,他跟她说还要去照顾朋友,任静当然懂事的放行了。
两人在餐厅前面分手,佟夜辉看时间只有七点多,还是又跑到一家酒楼打包了饭菜去了憾生那里,他知道自己买回去的东西最后肯定是进垃圾桶的命,但他还必须买,好像只要有一次他中断了,有些东西意味就又不同了。
进门的时候憾生还是蜷缩在摇椅里看电视,佟夜辉进门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把买来的外卖放在茶几上,佟夜辉还是例行公事的招呼憾生:“憾生,你吃过了吗?要是没有就来吃点吧。”
憾生是当然不会应他的,佟夜辉坐进沙发里看着她,他每次来憾生都是在看电视,可他觉得憾生其实看得不是电视,她只是在发呆,电视总是停在一个频道上,人家演什么,她就看什么,从来不换台。
呆呆坐了一会,佟夜辉走过去蹲在憾生的脚下,缓缓的开口:“憾生,你怎么就不说话了,跟我说说话吧。”
憾生抱着自己的腿,看着前方的眼珠动都没动一下。
“你恨我,我欠着你的,我是认的,可你要跟我说,我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了。”
“憾生,恨人,也要用力气去恨的,自己也不见得多好受,就像我欠着人的也同样不好受一样。”
“憾生,我们都让自己好过好不好。”
“憾生,我给你一笔足够过你余生的钱,安排你出国,国外比我们这里的人观念要进步,你换个环境,说不定心境就会不一样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你答应了,让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憾生一直沉默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唯一的一点变化就只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她终于开口:“这,里,是,我,家。”
憾生的声音生硬好像每一个发音都让她困难,这是佟夜辉五年来第一次听见憾生的声音,不连贯的一字一顿僵硬的吐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憾生在厨房里扯着嗓门喊他:“佟夜辉,吃饭了。”那年月里天气也如现在一般炎热,憾生的声音让他从里到外都泛着一股湿乎乎的粘腻厌烦之感,当时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憾生淌着一脸的汗,围裙在她的腹部勒出一节一节的肥肉,她端着汤碗走出厨房,朝着他又是震了一嗓子:“赶紧的啊,吃饭了。”
大饼脸,眼神总是冒着傻气的憾生和眼前眼里充满忧郁的憾生重叠在一起,佟夜辉一阵尖锐的心酸,不能再这样了,他下定决心,再这样下去,憾生会彻底的把他拉出自己多年经营的人生轨迹,他抚上憾生的手,再次低哑的说:“憾生,我要结婚了,走吧,走了我们大家都清净。”
眼泪顺着憾生的脸颊落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她被人一点点的逼到了绝境,这男人还能残忍一点吗?
憾生的眼里蕴含着一种要喷薄而出的愤怒情绪,她想尖叫呐喊自己的哀伤愤怒,但很多年来她就习惯了,不喊不叫,甚至不说话了,喉间哭喊之声被压抑住,最终泄露出来的一点点漏音,比尖叫,呐喊更绝望。
佟夜辉仰着头硬着心肠又说了一句:“憾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这话说出,他知道自己很无耻,但这一生他也就在憾生面前无耻了,他出了这个门依然是光鲜的一个人,憾生是他的罪,他会把她埋在心里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地方,包括憾生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之前发到三万,不知道行不行,唉!要了老命了。
第六章
那一晚佟夜辉还是留宿了下来,屋里依然热的像蒸笼,他睡的那张小床上被他辗转着睡出一片片的水印,最后浑浑噩噩中到底是睡了过去。
佟夜辉在混沌不清中感觉有人在看他,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他能感觉到梦中窥视着他的眼神不猥琐,没有攻击性,温柔的如同爱抚,留恋中充满不舍,蕴含着凄凉的哀伤的情绪。
佟夜辉能感觉到窥视他人的心情,他更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谁会这么充满悲凉的看着自己,佟夜辉在梦里睁开眼睛,黑暗,朦胧的空间里,憾生的一张脸上爬满泪水,原来是憾生,他如此想着,倒是没有半点的意外。
忽然,一阵大风吹进来,窗帘被拍的“哗哗”作响,佟夜辉猛然惊醒,屋内床前空空如也哪里有憾生的影子,原来真的是在做梦啊。
佟夜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忽然觉得很难过,心脏的地方闷闷的疼。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夏日的天空还蒙蒙的亮的时候也最多只有五六点的光景,佟夜辉趁着一点天光到憾生睡觉的房间,从一个五斗柜里找出了她的身份证明,他很清楚憾生放东西的习惯。
不问而取视为偷,佟夜辉拿东西的时候,背对着憾生睡觉的床,床上毫无动静,似乎连正常的呼吸声都没有,佟夜辉觉得后背一片火烧火燎,他知道憾生是醒着的,他这辈子所有卑鄙龌龊的事情都对憾生干过了,既还不起帐,也抬不起头,只有把她远远的送走。
他们之间是个走不下去死胡同,佟夜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强自镇定的走出了那间房子,房门在他身后扣拢的时候,门锁发出的那一声“咔哒”声在佟夜辉的心里系上了一个死结,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随便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憾生了。这一天,他没有再给憾生买早餐。
那一夜如同彻底的斩断,抛弃,憾生成了佟夜辉一个碰碰就难受的地方,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躲得远远的,拿来了憾生身份证明他当天就交给了邓辉去办,他知道憾生有案底不好办签证和护照,但他知道邓辉开个假证明的办法还是有的。
杜诚没多久也知道了佟夜辉要给憾生办出国的事情,他还帮邓辉出了一把力,似乎他也急着把憾生送走,佟夜辉知道这些,但没有提过,他和杜诚指间憾生成了一个谁都不想再提起的人。
护照半个月后下来,这期间佟夜辉再也没有去过憾生那里,这半个月他的生活恢复到正常的轨迹,上班下班,出去应酬,偶尔在任静那里留宿,严谨的工作,正常的休息,再也不用在蒸笼一样的房子里睡觉,半夜一次一次的醒来。
拿到护照的当天佟夜顺便就吩咐邓辉定了飞机票,早上六点的飞机,拿到机票后,他当晚去了憾生的住处。
去的路上佟夜辉开着车,车窗外,灯红酒绿,飞驰而过的霓虹灯照的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的脸色阴沉,他这一晚是和憾生最后的接触,他主要的目的是要亲自看着她上飞机。
路过商业街的时候,佟夜辉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本来已经开过去的卡宴忽然一个急刹车又掉头开进了商业街里面一家商场的停车场。
在世界一线品牌云集的商场里,佟夜辉给憾生选着衣服,加拿大是个寒冷的国家,憾生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想给她买几件像样的大衣,可现在是夏季又有哪家店子会在这个时候卖冬装。
在某家灯火辉煌的专柜里,佟夜辉发现了提前上柜的秋装,他埋头一件一件的从架子上拿下憾生能穿的尺码,转身递给他跟在他身后的售货小姐,他几乎拿光了架子上所有的衣服,身后的售货小姐手臂上的衣服很快就要没过头顶了。
那一天这家专柜的售货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这个客人,面容英俊,衣着考究高雅,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而又忧郁的气质,他像扫货一样扫光了他们最新上柜的秋季款新装,他在整个购物的过程中,低眉垂目的,不说一句话,在他从架子上往下拿衣服的时候有细心的小姐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某个抬眼之间眼里充满了雾气,让人觉得他似乎要哭了出来。
这个阴郁,多金的客人最后从隔壁的LV专柜那里拖来三个行李箱装走了他买下的所有衣服,走后留下了无数的猜测,也给年轻的女性售货员们留下许多粉红色幻想的线索。
佟夜辉拖着三个大行李箱上了憾生家的四楼,一身的汗进门,屋内的憾生还是抱膝坐在摇椅里,对着电视,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佟夜辉把箱子全部拖进客厅里,然后随手把门关好,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大喘着气,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一直挨到九点半,憾生起身,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佟夜辉的眼睛跟着她的身影,她消失在门里,佟夜辉就看着门框。
憾生从卫生间里出来,路过沙发佟夜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憾生回头,他反而不敢和她目光相接,垂下眼皮看着地面道:“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要很早起来。”
憾生沉默,佟夜辉收紧手里握着的手腕,拇指不自觉的在上面上下摩挲:“你可能要坐20多个小时的飞机,会很辛苦,你可以在飞机上睡觉。、、、、、、到了那边有律师接你,他是华人,你在那边的生活他会给你安排妥当,你不要担心,你住的地方也是华人社区,不要担心。、、、、、、你的账户我请了专人给你负责投资打理,你不用担心花销。、、、、、、加拿大很冷,你要穿够衣服。”佟夜辉说说停停,最后已经语调艰涩,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