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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银色诱惑-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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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馆照的。她一身洁白的婚纱,衬着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儒文他则穿着考究的西装,手中拿着一副白手套,十分绅士的样子。这张褪色的照片是那段褪色历史的真实记录,今晚这清朗的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一定是非常美丽的,她在心中静静地想。但是她已经看不见了。

她能够感觉得到室内的安静和凄冷。偌大的四室一厅显得空空荡荡,小保姆肯定是早早地休息了。儿媳妇为她洗过脸,洗过脚,已和往常一样到外面打牌去了。这是儿媳退休后每晚的必修功课。谭冠儿外出应酬了,他虽然也已退休,反而更忙了。她看他是心烦气燥的,对于儒文在信中对儿子的规劝她是深以为是的,但是要儿子自己去感觉,悟道才能不惑,别人是不能强加的。再说在那个“官本位”残余还很强烈的时代,成功的标志往往是出将入相地去做官。现实你不得不承认,尊贵卑贱的标志往往是官衔的大小。什么叫权势。就是身居高位后形成的威势,这威势不威而自重。契坷夫笔下的小官员,一个喷嚏打在那个大官的光头上,自己还把自己吓死呢。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年头她经历过;有权有势,颐指气使的年头她也经历过。因而儿子的热衷于权势,她多少是理解的。儒文也许是官场失意久了,而其抗日英雄的光环都已深深地溶进了历史,这段历史使他故作淡泊,反而使声望日隆,威矜自存呢。冠儿他也只能如此,除非被视为异类,看成草芥,任人践踏。

对于一个解放后长期受歧视的旧军官太太来说,儿子的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挣扎,她是充分理解也极表支持的。虽然说不上是做官能带来光宗耀祖的荣誉,但衣食无忧,柴粮不虑,多少人的笑颜相待,使慈祥饱学的梅老太太找回了中将夫人的感觉,这应该归功于冠儿的努力。如果没有官位作为基础,经济上也就难以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地去过悠闲而富足的小地主生活。如果汲汲此道,“过犹不及”,恐怕也要祸及余生呢。比如利用手中的权力,贪婪地大量占有人间的财物,畅快是畅快了。然而。那种把自己所管的部门当成自己的私物的行径,则可能要背千古骂名。退休了嘛,还是安安分分在家呆着好,什么厉害利斯大奖,什么公务应酬,全是吃吃喝喝那一套,官场周旋的遁辞而已。

德国铁血宰相在官场周旋28年,威名赫赫,习惯了以官场为赌场纵横捭阖的生活。他晚年临终时说:“我过去的官职给我的权威如今已不复存在,别人把我当成普通一员,甚至拌脚石。”这冠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过,让一个灵魂在政治的涡流中浸泡甚久的人,

真正达观起来,也是很难的。要他“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要有一个过渡期,就像现在常说的新旧体制交替,冠儿要有一个新旧环境的适应期。

梅老太大在这个寂静的冬夜,思维特别活跃。肉体的痛苦她已感觉不到,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使她下肢麻木不仁,已无痛苦可言。今晚的耿耿难眠,她似乎有预感会发生点什么事,心灵的感应,使她感到海峡那边会发生点什么事的。她把手放在那块砚石上,砚石寒意沁入心扉,使她感到心寒意冷。她背靠在枕垫上,咳嗽着,喘息着,随手拿起了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水,这茶水冰凉苦涩。她不忍心叫醒小保姆,她感到心脏在缓缓地下沉,犹如重物下压,痛楚难言。由于双目的失明,而使耳朵特别灵敏,她听到了客厅里传来一阵一阵的电话铃声。这么晚是准打来的,一定是什么急事,冠儿的部’下都很懂规矩,从不在10点以后干扰领导。她预感到她的大限到了,这深夜的电话铃声,就是海峡对岸的丧钟,

也是催她西去的铃声。她的胸部乃至上身在抽搐,小便再次失禁,

流满了垫着尿不湿的床铺。十二月的寒风,在窗外呼啸着,放荡而狂悖,听起来像是一个游荡的孤魂在寒夜中向她招手,在漂泊中呼啸。那仿佛是谭儒文在呼唤她。

梅韵贞拉开了屋里的灯。小保姆披衣下床,接过电话,是台湾通过香港的中继线转来的,是国际长途。小保姆犹豫着不敢接电话。梅老太太拼尽全身力气说:“把分机拿来……这是儒文的……”

小保姆披着棉衣战战兢兢地把分机递给了病榻上的梅老太太。梅老太太苍白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片红晕。她接过话筒,话筒里传来张丽姗小姐饮泣的声音,她把梅韵贞当成谭冠夫人:“谭伯母,谭儒文将军……已于今晚8时40分在台北草山别墅与世长辞……”

听到这个消息,梅韵贞很平静,她说了声“我也要去了”,无绳电话从手中滑落到地。她无力地躺倒在枕垫上,那块被她摩娑得光滑如镜的砚石,在昏暗的灯光下跌在大理石的地上。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寒夜仿佛一声惊雷贯耳,然而梅老太太已经听不见了。

梅韵贞老太太心中的微光终于熄灭了。她已失去了知觉,耳畔惟闻波涛巨*的汹涌之声。她那热滚滚的魂魄在波涛峰谷的浪尖上起伏,苦苦地泅游。她那美丽而高贵的鼻翼在翕动着,嘴唇大开大合,呼吸急促。此时,海上狂风骤起,将她那滚烫的魂魄卷向了远方。她拼命叹出了一口气,全身热力顿失,追随着谭儒文的魂魄走向了遥远的西方。

空寥的大屋里只有惊惶失措的小保姆,她打谭冠的手机,手机长时间响着无人接机。打谭冠的BP机。无人回电话。此刻的谭冠正浸泡在温暖的游泳池中,与崔牛牛、丛妩、田茅琳等人在水文化浸泡中感受着梁山水泊中的兄弟情谊。

他笑嘻嘻自称是晁天王,封崔牛牛为宋江,魏铭利为吴用,他甚至还想到了那个滑稽的马月光和带点流气的江海民,称他们为黑旋风和鼓上蚤,有时鸡鸣狗盗之徒有鸡鸣狗盗之徒的用处。最好把那个太尉府的太尉也拉下水。

崔牛牛领会了领导的意图,说:“太尉府里的公子、小姐,我已引进了好几位了,这对省店的事业是有好处的。我用人有几条原则:一是确实是人才;二是要有用的关系户,哪怕是白痴、傻瓜也要调进来;三是要听话。就是有缺点的人也不怕。天变不足恤,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恤,不拘一格使用人才,是我贯彻您老人家人才战略的具体措施。”

谭冠拍拍崔牛牛肥硕的长满雄性黑毛的肚皮说:“小崔,你成熟了。肚子里面不仅仅是酒水,还有墨水和胆识。”

最先赶到家里的,是住在“中南海”公子楼的谭二公子谭仲平。

这也是小保姆的急中生智,打电话打到了二公子家,报告了梅老太太的死讯。

谭二公子和媳妇火速赶到家中,他脸上毫无悲戚之情,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喜悦。他用手试了试老太太的鼻息已经毫无反应,脉象全无,知是没有救了。于是把小保姆支使出去,叫她继续给老大伯平挂电话。他则忙忙碌碌翻着老太太的抽屉,把一些老太太早年的金银首饰,塞进了皮夹克的口袋,又在枕头底下,大立柜里找了一气,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这才开始和媳妇帮着把老太太尿湿的床单换掉,吩咐小保姆为老太太更衣沐浴。

这时,楼下响起了清亮的轿车喇叭声,是谭冠酒足饭饱,浑身舒泰地回来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门声。他推门进来,

却见谭仲平横眉立目地对他吼着:“你***到哪去了,把奶奶一个人扔在家里也不管,人都下台了,还在外面混什么鸟东西,这么迟才回来,满身酒气的,我看你真的成了只知吃喝玩乐的贪官了。”

被儿子这一顿臭骂,谭冠这才醒了酒,定睛一看梅老太大已魂归了西天。他放声大哭,哭母亲悲惨的一生,哭自己权势的丧失,

哭儿子的不孝。想到机关里的人情冷暖,他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发泄他下台后的不满。不一会儿,打完了麻将的老婆也回来了,又被小儿子一骂,又是一阵大哭。

谭伯平夫妇匆匆赶来,也干嚎了几声。这几天他也不顺心,在扬子社里,郭斌这帮人正在暗中整他材料,到处写人民来信,说他与书商勾结盗印了社里几百万册台湾红娟言情系列,千方百计想把他送进监狱。好在这些信都被仲月清扣着,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过了时效性,想息事宁人呢。看来郭斌这些混蛋不会善罢甘休,正阴谋向北京的权威部门告状呢。此事如何收场,祸福难测,

这都是老头子下台后失去了依靠所导致的悲惨结果。于是,他和老婆一起哭,室内哭声一片。

第二天陆续有人前来吊唁,有送花篮的,有送挽幛的,有送人民币的,凡得过谭冠好处的大小官员们都有奠仪,也弄了好几万人民币呢。

197

一周后,张丽姗携谭儒文骨灰盒和遗嘱从香港转道古都市。

她还带来了那座金光灿灿的厉害利斯大编辑奖奖杯,那是一座造型别致的小金牛。

古都市刚刚降了一场大雪,雪后初霁,太阳暖暖地照在机场大道上。是祝力平去古都机场把张丽姗接到银星大酒店的。

谭冠这两天事多,母亲去世心情不好,再加上这崔牛牛和丛妩去Z省回来的途中又出了车祸,崔牛牛和驾驶员当场被撞死,那丛妩骨盆撞裂正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再加上那个不争气的江海民,那晚出了肥牛火锅城,就被北京来的哥儿们诱使去火车站,找了两个小娼ji去西方康乐园螵宿,被公安当场逮了个正着。这些事都要他出面和仲月清协调处理。他烦得醒不过神来,也忙得根本分不开身来,委派谭仲平去了老家安葬父母的骨灰。

更使他心烦的是不争气的儿子。谭伯平正在被郭斌等人的告状弄得焦头烂额,夜以继日地编造经理部的假账来应付纪检、审计部门的审计,能推则推,反正邬历已坐了牢;能赖则赖,反正他与个体户早已统一好口径。他还要收集些郭斌这个混蛋的材料,也要来个捕风捉影式举报,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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