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诱惑-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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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自顾自地走了。以后他就成了一名自由自在的特殊老干部,以显示着自己山大王虽然退出了山寨的第一把交椅。但他的威风仍然是不可忽视的。尽管这威风仍然只是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风,然而风过平岗却也有摧枯拉朽的神力呢。
事后,高洪同志评论说:“其实他不该这样,他应当到老干部中去,和他们多交流,争取理解,这样反而使他与老干部的差距越拉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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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冠厅长忧郁地推开自己宽大的办公室大门,一屁股坐在皮椅里,他那胖大的身躯压得皮椅“吱吱”作响,他自由自在地长叹一口气,看到这间像征权力的A省出版厅最豪华办公室,他找回了皇帝坐在金銮殿中的感觉,立马有了某种山大王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愉悦感,心情也就好了一点。
这间朝南的办公室,宽大而又舒适,阳光还是那么充足明媚,
暖暖地把光芒撒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的这张老板桌比其他厅长的要大一圈,东西两壁全是书橱,东面的橱内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精制画册,有别人投其所好送的,也有魏铭利主任用公款替他买的。那套木刻线装本带插图的《***词话》是明代万历年间木刻版的,这是邬历小老弟在当古都文化艺术指导委员会主任时,利用权力从古都刻印社弄来的真正的明版善本书。那套《水浒》却是出自明代画家陈老莲之手。真正的孤本木刻版画集。睹物思人,想到邬历正关在囚笼里,他眼眶湿润了。还得设法通过关系把他保外就医呢,否则有点对不起已经故去的邬教授的栽培的。西边的橱内摆放着他在任时所出的一些重点图书,鉴赏这批书,就是翻看那段叱咤风云的历史,是他独领风骚时那段黄金时代的缩影,然而,
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尤其是那套厚重如同一块块整齐城砖的《中国三峡大全》大型画册,那是他所筑起的含金量最高的万里长城中的几块城砖,是他事业辉煌的顶点。踏着这城砖垒起的阶梯,
他将进入世界大出版家的行列。最近从大西洋彼岸传来消息,美国厉害利斯市的厉害利斯大编辑奖评委会正在对这些城砖的含金量进行评估,然后给予最恰当的奖赏,想到这里,他那灰黯的心情开始升华起灿烂的星光,这星光把他心思送到遥远的天际。
他想到即将要告别这间充满阳光的办公室,他的心情就会一阵沮丧。这办公室意味着权力和威望,这权力的宝座即将让位于仲月清这娘儿们。她的威望能树立起来吗?她能够保证按我的设想去开展工作吗?我退下来之后能去干什么呢?就这么心情黯然地离开这里吗?他在扪心自问。他并不想忙于和仲月清交接工作,也不想按照两年前在厅机关干部、职工大会上发誓的那样撤去自己的办公室,这一许愿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只是一次作秀似的表态,目的在于哗众取宠,这张空头支票他压根儿就不准备兑现。他更不想再到老干部处去活动了。
他怀着壮志未酬的遗憾,看着远处已渐渐透出轮廓的36层大楼,那是他的一块丰碑。这丰碑奠基在4个多亿元的人民币之上,
每平方米的造价高达6000多元,超出常规一倍多。而这4个多亿人民币的利息差额使他拥有了400多万人民币的账外资金,归他自由调拨,这神秘的小金库只有他和“鬼子陆”处长知道。而这4
个多亿的人民币又能挤出许多水分来。谭冠屈指细算了一下,征地花了4千万,大厦公司付建筑公司6千万,内装修1个亿足够。
还有那2个亿给大厦公司白赚了。两个亿的回扣也只有120万,
这回扣自“鬼子陆”索要回来被自己那帮哥们私分后,却落下了一块心病呢。退下之后,这大笔的小金库如何移交,仲月清这小娘儿们会要求审计吗?他不得而知。这120万的回扣足以使人心惊肉跳,在大厦公司已是公开的秘密,难保不传回厅里来,引来省纪检部门的关注,能否过得了审计这一关,他也不得而知。听“鬼子陆”报告这大楼的电梯、空调及所有管道都是价高质次的不合格产品,肯定是被人吃了回扣的伪劣产品,其中涉及到一批官员的贪污腐败问题,仲月清上台会如何处置呢?这丰碑仿佛倾刻就会变成埋葬他10年业绩的墓碑,想想失去权力后的可怕,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寐呢,现在丰碑尚未能矗立起来,他即将黯然地退出政界,退休的他将在历史舞台上扮演什么角色呢?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
还是声名扫地的贪官,想想,不禁有点扫兴。他想起他的“十大战略”,那7个小时的报告,仅仅是一张未经实践规划的蓝图,“十大战略”的实践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这路上他描画着美丽的鲜花。他捧出的第一朵鲜花,当然应该是崔牛牛与魏铭利帮助规划的发行集团,他念念不忘的是远在大西洋彼岸的联合国厉害利斯的“大编辑金奖”已经到了火到猪头烂的份上了,只差最后评委投票表决这一关,那个国际“大编”奖就会唾手可得,听说,台湾的张丽姗女士将在美国为他作最后的努力,他相信这个小女人潜在的能量。
他看到了台北草山那片雨幕中的梅园,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对海峡这边家庭的期望,那是他风烛残年的老父亲,是他给他带来了一个鲜活鲜活的张丽姗女士。这女人不仅成为连结海峡两岸这个分裂的家庭关系的纽带,而且还是将他的事迹推上国际顶峰的越洋使者。她正在利用自己多年在厉害利斯大学留学时建立的各种关系,为他争取厉害利斯的大编辑奖。可惜这奖来得似乎不够及时,使他望眼欲穿,如果在去年到来,他就可以手持金光灿灿的印着洋文的奖牌,向领导和同志们展示他在国际上的崇高威望,魏铭利再飞快地为自己写上一篇报告文学。不,那怕是带照片的大特写也成啊!他那如日中天的威望使他就可能在国际出版界炙手可热,谁又能够把他这颗烫如火球的明星摘下,闲置在一边呢?他这次也许就不会出局,这奖无疑会增加他保留厅长职务的筹码。
这混蛋的厉害利斯大编辑奖评委会,至今仍然像是一个垂挂在嘴边的香蕉,黄灿灿香喷喷地诱人,却可望而不可得,该死的厉害利斯大编奖,望眼欲穿而不可得呀。不过张丽姗这小女人还是挺可爱的,她通过扬子进出口公司寄来的老爹那些消息、那方砚台仿佛一缕春风注入了多才多艺、多灾多难的老娘的心田,使已经两年卧病在床的妈妈精神为之一振。那些写得古雅疏谈的信和诗,那方古朴而又精致的砚台,却像是救命稻草那样牢牢地攫住了一个长年在人生苦海里挣扎的妻子的心。
谭冠的思绪如跳跃的奔马那样左奔右突,四处闯荡,由官场到家庭,由中国到美国,由大陆到台湾,一切信马由缰,随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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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韵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此刻,一缕春天的残阳正射进窗帘,斜照在她半躺着的床上,
她孑然一身,满头白发,显得有点落寂。自从两年前那次中风后,
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床,下半身已经麻痹而毫无知觉,辗转于床榻前的梅韵贞已憔悴不堪,鱼网似的皱纹布满着她的眼脸,脸上毫无血色,腊白、腊白的。惟有高耸的颧骨下那双扑闪扑闪的杏眼还闪烁着一丝生命的亮色,高耸挺拔的鼻梁保留着当年梅大小姐的风韵,只是显得有点骨立形销,她像是被岁月风干的木乃伊那样静静地躺在这张松软的席梦思床上,这床简直就是她的墓地,使她感到无言的绝望。唯一支撑着她苟延残喘的生命之烛而发出微光的是那缕无望的期待,她想再见上她的丈夫谭儒文一面,她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希望。她始终在期待着。
严酷的生存现实,证明这位过去风华绝代的才女已步入了形容枯槁的晚年。她用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小保姆递过来的老花眼镜,正在展读一封她不知道读了多少遍的信,今天她再次品味咀嚼着谭儒文回信中所潜藏的微言大义。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她的心已死过100回了,而现在她捧读谭儒文的信仍然像是在她那死水般的心中激起了一股微微的波澜,她像孩子一样又哭了。
下午一觉醒来,她在小保姆的搀扶下,背上垫了一床棉被,竟然坐了起来。在夕阳下的一片红云中,她看着信,静静地回忆着过去的岁月,也许太兴奋了,太激动了,躺在床上她了无睡意。闭着眼睛,脑海中翻腾着往事,像是潮水似的一波一波,接连不断。她在黑暗中回忆着过去。服了几片安定,好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她就这么时睡时醒,睡梦中回忆着她和谭儒文在一起那短暂的欢娱,清醒时又在脑海中翻腾着噩梦似的生活,她支撑着活下去,那是因为她心中还残存着一丝期待,她期待着能和谭儒文团聚的一天。这种无望的期待,支撑着她微如烛光似的生命,这微弱的光照支撑着一个“活下去”的信念,这是爱情的魅力在临终前的显现。
她那美好的回忆埋葬在溪城梅家大院那深宅的后花园里,埋葬在古都圆明园路那幢西班牙式洋楼的中将官邸中。自从古都市解放后,那幢豪华舒适的官邸和那辆司蒂倍克兜风车就作为敌产被没收了。她本来是可以和汤恩伯的家眷一起飞走的,就因为谭儒文去了台湾后,她就带着冠中去了溪城,在国军家属撤离时,溪城已落人解放军之手。不久,梅凤高作为汉奸商人被关押,她又带着已上了中学的谭冠去了古都市那幢西班牙式官邸,古都市解放后作为敌产,洋楼被当时的军管会没收了。他们母子住进了城南的大杂院。
她从此告别了阔太太的生活,开始替人缝缝补补,依靠从溪城家中带出的首饰细软,藏身于茫茫人海之中,苦熬着岁月。
谭冠中在上大学时把名字改成了谭冠,那“冠中”毕竟太响亮,
他怎敢冠绝中华呢?人还是谦虚一点好,更何况他有着国民党旧军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