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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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子里的人都进到灵堂里面。
桑书南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沉着气,越过几人,走近前去。
他看到郁占。
郁占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纯黑色的套裙,留微卷的披肩发。
她侧对着他的方向,正低头看水晶棺内周正真的遗体。
桑书南跟郁占视线交汇。
郁占的眼光里,有一些焦虑。
桑书南的神情却平淡,冲她微微摇摇头。
他走得更近一些,听见那低头看水晶棺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桑书南静了静,才轻声地喊:“柳阿姨。”
柳甄回过头看他,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泪。
她没有化妆,神色哀恸,看起来苍老而憔悴。
柳甄看着桑书南,忽然伸手抓住他两只手臂猛力摇晃:“怎么会这样!桑书南,你怎么照顾他的?”
她神色里有种令人恐惧的癫狂。
郁占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刻去捉她的肩膀。
她说:“柳女士,你冷静一点。周先生是突发脑溢血去世的,请你节哀。”
柳甄呆了一瞬,忽而用力挣脱郁占的禁锢,声音尖利:“桑书南,你就是个害人精!”
她用力地推搡,桑书南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目光沉黯,神色平淡,似乎完全不为这句无端的指责所动。
桑书南一句话都没有说。
郁占脸上却有隐约的怒气。
她走到桑书南身侧去,面对柳甄。
郁占沉声说:“柳女士,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柳甄愣住。
她还没开口,郁占又说:“这里是周先生的灵堂。请你自重。”
柳甄捂住嘴,发出一声细微的哭泣声。
※
郁占亦疲倦,跟在桑书南身侧,用一上午的时间完成了整套仪式。
今天似乎尤其冷,在公墓里呆了一会儿,郁占觉得手脚都冻得麻木。
往外头走的时候,她打了个寒噤。
桑书南侧过头看她,说:“走快一点吧。”
她勉强笑了一下,因为熬夜的缘故,眼底的青紫色非常明显:“好。”
周安开车将他们送往公寓。
路上,郁占说:“柳甄为什么会知道消息?”
桑书南说:“我给她发了短信。”
郁占愣了愣,想问,却又忍了回去。
倒是桑书南主动解释了一句:“她跟我爸也过了十几年。我觉得她应该知道。”
他说这句话时神色依然平淡。
郁占唯有沉默。
周安将他们送到小区门口后离开。
郁占跟桑书南一起往楼道方向走,碰上了物业管理员老金。
老金认出了桑书南,还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放寒假啦?”
桑书南僵了僵。过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身侧,郁占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对此,桑书南并没什么反应。
直到老金走远,他才侧过脸,微微低下头,望着郁占说:“走吧。”
他们一起上了楼。桑书南开门,郁占站在他身后,并没有回自己家的意思。
等门打开,他先进去,她便跟进来。
桑书南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转身进了屋。
她在他后面也换了鞋子,关上门。
屋子里有暖气,温暖且安静。
却安静得令人心碎。
郁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彼时,夏永言去世,她独自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却再看不到他的人。
桑书南现在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他跟周正真曾经陪在她身边。
现在她也要陪在桑书南身边。
郁占勉强笑了笑,对呆站在客厅中央的桑书南说:“你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我去做点吃的,一会儿你吃了就先睡一会儿吧。”
桑书南点了一下头。
从浴室里出来,桑书南闻到厨房飘来的香气。
明明没有什么胃口,肚子却生理性地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他走过去,见郁占正站在餐厅的窗边讲电话。
“……我知道。”
郁占的目光落到桑书南面上。
她冲他微微地笑了笑,对着手机话筒说:“不说了。”
“嗯,拜拜。”
郁占收了线,说:“坐,我煮了面条,你将就吃一点。”
桑书南就坐到桌前去,拿起筷子。
“是费行安打来的电话吗?”
他忽然这样问了一句,郁占一怔。
桑书南比高中时代变得更加面瘫,神色永远平平淡淡,她很难从他的表情上辨识出他的真实情绪。
——郁占不知道他这样问一句是出于什么目的,只点了点头:“嗯。”
桑书南静了数秒,说:“他不适合你。你跟他分手吧。”
这话来得太突兀,郁占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望着桑书南,说:“你的意见,我知道了。”
桑书南望着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不是我的意见。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第47章 反叛
桑书南四平八稳地坐在桌前,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脸上。
不回避,但亦无逼迫。
只是最平和不过的凝视。
他这样坦然镇定。
这样无辜。
似乎刚刚那句霸道无理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郁占开始疑心是自己听错。
这样的话,也实在不像是桑书南说出来的。
她望着他,迟疑良久,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便回答:“就是字面意思。”
郁占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快。
桑书南越是平和,她越是感觉到压力。
久违的记忆被唤醒。
他在她身侧,总是温驯又体贴。
从不为小事同她争吵,始终逆来顺受。
独有一次。
她挽留他,而他拒绝。
那时候,桑书南下定了决心,就是这样一张镇定脸孔,这样一副笃定态度。
郁占望着桑书南。
他比一年前显得更黑更瘦了。
脸上的表情也更淡,让人捉摸不透。
她勉强笑了一下:“为什么?”
桑书南静了静,才回答:“说不清。”
说不清。
跟周安一起去为周正真选墓地的时候,他从周安那里,知道一些郁占的私事。
她跟费行安的家人之间矛盾激烈,因此饱受煎熬。
桑书南不能忍受她被费行安伤害。
而现在周正真已经去世。
他与她之间没了羁绊,她也许会跟他再无关系。
桑书南害怕这件事成为事实。
如果她跟费行安相亲相爱,他从此孤苦伶仃,也不算是没有理由。
可如果费行安不如他,他怎么能甘心忍痛远走。
郁占微微拧起眉尖。
她到底被桑书南的态度激出一点怒意:“你要明白,这是我的事,只有我能决定。”
他沉默,而后点一下头,说:“我会影响你的决定。”
她怒极反笑:“你打算怎样影响?”
桑书南望着她,沉默两秒,答:“我爸在公司有股份,而现在我可以抽掉。‘火吻’是你跟那个人共同的作品,你应该希望它能够顺利上线推广。”
换言之,如果桑书南愿意,他可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公司摧垮。
一瞬间里,郁占的惊讶大过了愤怒。
桑书南仍面目平和地坐在她的对面,却俨然如同最恶劣的叛徒,要将她逼至绝境。
郁占无法相信,他竟然能这样笃定地对她说这样的话。
郁占一时沉默。
桑书南却凝望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探询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夏永言的遗作,费行安的爱情。
她会怎样选择。
桑书南的目的不在于将她逼入两难之境,却真的对她的选择由衷地好奇。
而不管她如何选择,他都会不可避免地,变成一个恶人。
那又如何。
桑书南决意做一个恶人。
他要将她,据为己有。
哪怕不择手段。
郁占却没有继续发怒。
她甚至没有再问,没有再劝。
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她便转身,走到玄关前,换上鞋子,拉门出去。
而桑书南依然稳稳地坐在桌面,沉默地看着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
郁占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门在她身后被带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公寓里恢复静寂。
桑书南又枯坐了一会儿,才捏稳筷子,在碗中搅动。
刚刚的对峙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面汤凉了,面也坨了。
他用力将团做一坨的搅开,而后挑起来送进口里。
他尝不出味道,只觉得不冷不热的东西在口腔里翻滚,令他生出呕吐的*。
但桑书南忍着不适,将整碗的面都吃了下去,连已经凉掉的面汤都喝下去。
郁占离开了不到五分钟。
她没有对他说任何重话。
可桑书南已经感觉到煎熬。
他大约,惹她不高兴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桑书南不准备因为这挫折而改变决定,却无法控制心口剧烈刺痛。
她会恨他吗?
她会的。
桑书南头脑昏沉,思绪飘忽,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他起身,冲进卫生间内,将刚刚吞下去的东西尽数吐出来,一直到只能呕出清水。
※
郁占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她想要强迫自己闭上眼睡一会儿,脑子里却有无数混乱的念头漂浮,一刻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哪里出了错,会让她的书南,变成她的敌人。
他几乎是她最亲近的人,却对她亮出锋刃。
郁占烦躁不安,躺了一阵,又翻身起来。
她重新找出衣服穿上,从抽屉里找出费行安公寓的门卡和钥匙,出门去。
郁占开着车,往江滩附近的方向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来到了费行安的楼下。
郁占没有打电话,径直进了小区,刷卡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