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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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不稳……”许平秋欠了欠身子,很颓废地道:“那这个人渣速成班他就白住了。不过我觉得他行,他身上没有一点警察的影子,纪律性,没有;忠诚度,没有;荣誉感,没有;根本就不用刻意改变,直接就是一毛贼。要说他是警察,得笑掉别人大牙……第一次发现这人我都奇怪了,警校里居然藏了这么个奇葩。看来备受诟病的学校扩招,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司机被许平秋的评价逗笑了,事已至此,多说已经无用,只能等着里面的消息了。他点火起步,随口问了句:“需要我做什么?”
“除了接应,把那几个敲车窗盗窃的挖出来,关键时候能用上。对了,我明天回省厅,随后给你下达专案组的命令,再回到这里之前,你不要和任何人联系,走私上的几条线你办法和他们搭上联系……时间嘛,现在暂时无法确定,这要看里面那位的表现了。省厅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切入失败,要进行一次大的‘扫毒’行动,不过那样治标不治本,恐怕刹不住增长势头。”
许平秋细细安排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冒险,心是那么的悬,却是因为看到余罪表现的缘故,那种被欺瞒的愤怒肯定会给他勇气。不过他担心,同样也会给他蔑视一切,包括蔑视所有规则甚至背离警察这个团队的勇气。
毕竟只是个象征性的聘任,那家伙,连一天警服都没有穿过,难道能指望他有当警察的自觉?
想到这个时,他觉得很头痛,如果证明是条虫好办,无非是像其他人一样接纳进警察团队,扔给一个职位;可要结果证明是条龙,他却有点惶恐,生怕自己无法掌握足牵制他的东西。
是龙,还是虫?
黑暗中等待的许平秋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厉害,比自己进了监狱还紧张……
……
看守所进去才知道有三道大门,十米高的岗楼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探照灯一直追着警车和被送进来的嫌疑人,第二道警戒进去才是监仓区,余罪没有注意到这里肃穆和阴森的环境是何等的恐怖,只是有一股怒意难平。
“脱衣服。”监仓甬道,管教在吼着。
余罪瞪了两眼,不过开始脱了,衣服、内衣、鞋子,袜子,什么也不能留下。管教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棍子,嫌脏似的拨拉着他的衣服,那里面没什么东西,细细检查过,叫了位穿着监服的自由犯,皮鞋扔了,那里有钢板;腰带抽了,那是危险物品,甚至衬衫上的扣子、裤子商标上的金属牌全部被摘。再然后光着身子的余罪被人顶在墙上,连身上隐私部位也被查了一遍。
这是个禁区,除了身上长的器官,其他的你甭指望带进去。
拍照、留指模、剪发……费了很漫长的时候,余罪抱着那堆被查过了衣服,根本没有穿上的时间,被管教带着又进一道铁门,到了一个监仓前,管教吼着嫌疑人先蹲下,当啷一声,半尺厚的铁门开了,面无表情的管教一指里面:“进去。”
门在背后锁上了,余罪像穿越到异世界的人,抱着一堆脏衣服,光溜溜地进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第二卷 《明谋与暗战》
第01章 深牢大狱
呼嗵……呼嗵……
沉闷的声音响彻在薄朦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余罪猝然惊醒时,猛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恐惧的环境里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
一天经历那么多事,不管对于生理还是心理,再强悍的人也承受不住。
时间肯定不长,他回忆着,进监仓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有一个光头恶汉指着格子窗外,让他把脏衣服从里外往外扔,他扔了,然后又被踹着,到便池边上睡觉。不是非到这儿睡觉,而是这个二十余平米的地方横七竖八,床上、地上已经人满为患,只有便池边上尚余一人宽窄的地方可供栖身。
犯罪之都,罪犯人满为患。
困了,也累了,就那样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此时惊醒时,他不敢稍动,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这个陌生地环境。平米不大,可空间足够大,离头顶五米高,白惨惨的炽灯亮着,三面半是铅灰的水泥墙,后墙一半是拇指粗的钢筋,上面是方便监视的甬道,隐约能看见似乎有持枪的武警经过,最高处的墙角,有一台高清的摄像头俯瞰着监仓。
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环境哪怕就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关进来,他也未必有脱逃的可能。曾经看得很兴奋的越狱、监狱风云之类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码以他的常识判断,那半尺厚的铁门,接近一尺厚的混凝墙,就爆破都得好手,别说身上连起码的金属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对了,我究竟是谁,“犯人”这个通俗的字眼,让人本能的抗拒。可现实又生生地摆在面前,他无法拒绝地已经成了其中的一员了。而且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安排,肯定是想让他进来接触到某个用正常方式无法拿下的嫌疑人。
难道是狱侦耳目,可那种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妈的,老子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余罪恶狠狠地想着,那股怒气再起,就即便主宰不了局势,可他能主宰了自己,最好的报复方式莫过于让算计他的人什么也得不到,让他空欢喜一场。他在想自己该怎么做,可脑子里除了恨意什么也装不下。
呼嗵……呼嗵……
不知道什么沉闷声音一直在有节奏地响着,声音更近了,变得更沉闷了,未知的事物总是会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虑生存下去的时候,有一种恐惧像毒虫慢慢地爬上了心头。此时余罪感觉到了仓里的变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着身体的,整个监仓分着明显的层次,大通铺上并排躺着十余人,铺着毯子盖着薄被,甬道也有数人,铺着瓦楞纸板,盖着自己的衣服,而像他席地而睡,毫无例外在这里是属于赤贫的一员。
阶级在这里看起来更明显了,他现在比赤贫还要赤一下。
“啊……起床。”
门口,被子里钻出来一个全身炭黑的大汉,东北口音,起身了,裸身光着大脚丫在床沿走着,顺势踹了几个还睡着的,骂咧咧了几句,到了便池边上,旁若无人地把余罪踹过一边,哗啦啦开始放水了。那全身虬结的肌肉,以及后背上的疤痕,让余罪能联想起斯巴达三百勇士的形象,浑身肌肉棒子,粗和壮是两个最准确的形容词,包括放水那玩意,余罪无意瞥到时,他都觉得足以让欧美猛男羞煞。
“这是哪类悍匪?”
余罪默默地回头时,看到这人的铺位在门口第二位,应该在监仓里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什么人物,太嚣张,任何人都会对他下意识地防备。
那人放完水,回铺位的过程中又踹了几个人,醒来的人更多了,余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却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眼眶高、鼻梁勾,一口白森森的牙,身上却很白,个子很匀称,标准的维族相貌。他到便池边放水时瞥了余罪一眼,嘟囔了一句“阿朗斯可”之类的话,不用翻译,和广东人讲“屌你老母”、和山西人讲“去你妈的”是一个内容。
呼嗵……呼嗵……沉闷的声音慢慢地在走近,这个监仓随着天色在渐渐苏醒,醒来的人陆续到墙角这个便池边上发泄隔夜的存货。高的奇高、矮的五短、胖的虚肥、瘦的嶙峋,偶尔也就有那么一两个出奇的,大部分人和普通人无甚区别,余罪的担忧稍稍去了几分。
就是嘛,都是一鸡两蛋、四肢五官,没什么更稀罕的。
“昨晚新来的,蹲门口,一会儿出去洗干净啊。”
有人嚷了,余罪反应过来了,是当头的一位,睡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他起身时,余罪才发现这位异样了,传说中的牢头一点也不凶神恶煞,五官清秀、面白无须,更意外的是与众不同的留着一头长发,帅得不合时宜,让他在这个土狼群里显得格外耀眼。
他诧异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旁侧的一位撒完尿的嘭唧踹了他一脚,浓重的川味骂着:“老大说话,不会应声啊。”
余罪愣了,妈的,从昨天开始,就净挨打了,警察打也罢了,这犯人也打,他瞪了一眼,是个小矮个的瓜娃子,川音,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充大似的一扬手又要打过来,可不料余罪猝然出手了,闪电似的出拳,直击瓜娃的鼻子。
嘭唧……哎哟……可怜的瓜娃毫无意外地向后仰倒,哄笑四起,他一骨碌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冲上来,可不料迎面又飞来一脚,直愣愣蹬在小腹上,瓜娃痛吟一声,重重地坐在过道里,半晌喘不过气来。
“哟,有点意思,好长时候没见到过门就还手的了。一会儿兄弟们陪你练啊。”
牢头发话了,不像本地口音,他笑着站在便池边上,边放水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罪,余罪没理他。不过因为这几下出手似乎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似的,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瞅着他,不过大多数是不怀好意的眼光。
“妈的,闹事就闹大,不知道行不行。”
余罪在打着小算盘,闹大,闹大,闹到看守所所长那儿不知道行不行,闹得凶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过他想,许平秋能安排他进来,那就应该有渠道知道,如果胡闹一番呆不下去,似乎应该是一个转机。
一念至此他瞥眼这个仓里,不算他在内,十九个人,看体型基本就看个七七八八,广东人干巴瘦,他们聚了一拨,在铺中段,说得是白话,在这个监仓应该属于小团体;黑大个、维族货再加上长头发的,聚了一拨,他们的被子有人叠,应该在监仓是上层,至于甬道来回忙碌收拾内务的,差不多就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天南海北的苦逼了。
呼嗵……声音终于响在头顶了,余罪觉得背后一凉,这才发现,那声音是开门的声音,在头顶,胳膊粗的钢管滑道。一开门才发现外面别有洞天,是个小小的活动空间,一个水池和几平方的空地,头顶依然是拇指粗的钢网,只有抬头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