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系列三部曲-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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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根举起的中指。管它的,总之就是我命运不济,我还是存在着点儿侥幸心理,希望能逃脱处罚,但是我也多多少少料到可能会被炒鱿鱼。我得说,现在再回头想想当初是怎么开始这场闹剧的,我不得不惊叹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帽!我并不打算否认自己是自作自受,不过我还真没料到这个结果——话说回来,谁又能料得到这档子破事儿呢?
我只不过是冒充企业活动部的副总,给承办过所有怀亚特电信公司聚会的那家顶级宴会承办商打了几个电话。我让他们照着上个礼拜为“年度最佳销售奖”而举行的那次聚会的规模,再搞一次带劲儿的狂欢(当然,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有多奢侈)。我给了他们支付密码,并允许他们事先调动资金。整件事儿就是这么简单。“华食盛宴”的老板跟我说,他还从来没在哪家公司的码头上筹办过聚会,他说从场地布置来说,这实在是个极大的“挑战”。但是,我确信他绝不会拒绝怀亚特电信的巨额支票。
不知怎的,我甚至怀疑“华食盛宴”也从来没为哪个副工头承办过退休聚会。
我想这正是让尼古拉斯·怀亚特抓狂的真正原因。花钱给琼斯——一个码头搬运工——办退休聚会,老天!这简直是违反了自然法则!如果我拿这笔钱去付了法拉利360敞篷车的定金,怀亚特或许还可以理解——他也许会把我的贪婪视为我们之间的共性,就好像贪杯和喜欢“娘们儿”(他总这么称呼女人)一样。
要是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我还会这么干吗?该死的,决不会!
不过,我还是得说,真过瘾!因为我知道,支付琼斯聚会的那笔钱是从CEO和他的高级副总裁们的“度假”专用款里拨出来的。那笔款子是用来给他们提供各种福利的,其中包括尽情享受圣巴泰勒米的瓜纳哈尼岛上的宜人风光。
而且我也很乐意看到码头工们终于尝到了高层们的滋润生活。对大多数这样的工人和他们的老婆来说,在红龙虾餐厅吃上一顿虾宴,或者在澳拜客牛排店享用一份烤乳猪排,就已经是件很值得夸耀的事儿了。聚会上有些稀奇古怪的佳肴,如奥西特拉鱼子酱和普罗旺斯小牛里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大快朵颐地用面包裹牛肉片、羊排,就着意大利小方饺享用烤龙虾。那些冰雕在聚会上引起了轰动。唐培里侬顶级香槟消耗得很快,不过还是比不上百威(这些酒我可是没点错,以前,每当周五下午我在码头上抽烟晃悠时,总会有某个人,通常是琼斯或者工头吉米·康诺利,拎过一箱冷饮来庆祝又一个礼拜的结束)。
琼斯看上去饱经风霜,总是显得很卑怯,但人们往往一眼就会喜欢上他。今晚,他一直容光焕发。他四十二岁的老婆埃丝特,起先看起来很冷淡,但结果证明她的舞跳得棒极了。我请了一个很好的牙买加瑞格舞蹈团来表演,每个人都跳了起来,包括那些你绝没料到会跳舞的人!
这当然是发生在科技大崩盘之后。眼下所有的公司都在裁员,“节俭政策”也纷纷出台——这意味着连喝杯咖啡都得你自己掏钱,休息室也没了免费的可乐等等——都是些诸如此类的规定。某个周五,琼斯就这么给炒了,公司让他在人力资源部填了几个小时的表格,然后就把他轰回家,去度他的后半生了。没有欢送会,所有的东西都给“节俭”掉了。与此同时,怀亚特电信的人事高层们却正在计划乘坐豪华的“利尔”喷气式飞机前往圣巴特,在他们的私人度假别墅中和老婆或者女友翻云覆雨,往他们腰间的肥膘上抹椰子油,一边享用番木瓜和蜂雀舌这样极其奢侈的自助早餐,一边道貌岸然地讨论公司的节俭政策。琼斯和他的伙计们并没有刨根问底地询问谁会给这次聚会买单,只有我为自己的“侠义之举”暗暗地感到一种莫名的畅快。
直到大约凌晨一点半,电吉他的乐声、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年轻人的尖叫引起了一个保安的好奇。这是个新来的家伙(眼下保安的工资少得可怜,人员更替很频繁),他不认识我们,也没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网开一面。
这小子三十岁左右,矮矮胖胖,满脸横肉恁自红光闪闪。他手中握着部对讲机——那架势还真像是握着把格洛克手枪,吼道:“搞什么鬼?”
那一刻,我就明白,我完了。
第二章
和往常一样,我又迟到了。当我到公司时,已经有语音邮件在等着我了。
实际上,这天我比往常到得还要迟。我觉得恶心反胃,头上好像被谁打了一闷棍。除此之外,在地铁上大口吞下的那一大杯廉价咖啡使我心跳过快,胃里还在不停地泛着酸水。我本打算打个电话请病假的,但是脑子里仅存的一点点理智提醒我,在经过了昨晚那些事情之后,比较明智的做法是照常上班、硬着头皮承担后果。
事实是,我完全做好了被炒鱿鱼的准备——甚至有点急不可待了!补过牙吗?在等着大夫往你的痛牙上钻牙洞时,那种既害怕又期盼的心情就是我此刻的真实写照。我迈出电梯,走向我的工作区。这个巨大的办公区就像一个立方体农场,在通往我办公桌的足有半英里长的路上,不时地有小脑袋探出来——就像土拨鼠那样——偷窥我。哈,我现在可是个名人啦。消息肯定传开了。电子邮件的传播速度的确是惊人啊!
双眼发红,头发蓬乱,此时的我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活生生的“抵制毒品”公益广告。
IP电话(网络电话——译者注)小小的液晶屏上显示着:“您有十一封语音邮件。”于是我按下免提键,大致听了听。光是听着这些或是疯狂或是真诚或是花言巧语的留言,我就感到头都大了。我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药瓶,倒出两片药,干吞了下去。这天上午我已经吃了六片“爱得卫”(Advil,一种止痛药——译者注)了,早就超过了最大建议服用量,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在被扫地出门之前就因过量服用异丁苯丙酸(一种镇痛药——译者注)而暴死?
我在事业部工作,是个低端产品线经理,专管路由器系列产品。千万别试图弄明白这个职位到底是干什么的,因为它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没劲。我的青春就被诸如“动态带宽电路仿真业务”、“综合接入设备”、“ATM(异步传输模式——译者注)主干网”和“IP安全通道协议”等等我完全不知所云的术语给耗费了。
销售部一个叫格里芬的家伙给我留了言,口口声声称我为“牛人”。他刚刚哄骗客户买下了几十个由我负责的路由器,这不,他正得意洋洋地跟我吹嘘他的高明手段:他骗客户说这批路由器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新特点——额外的在线视频媒体多播协议——这家伙明明知道它根本没有这个功能!话说回来,如果真能加上这个功能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最好是能在两周内搞定,赶在这批货物出仓前完成……嗯,不错的青天白日梦!
格里芬所在部门的经理在他留言五分钟之后就打电话过来,也正是因为“我们听说你正在开发多播协议,所以想了解工作进展如何”。说得跟我真的在做什么技术活儿似的!
再就是有个叫阿诺德·米查姆的,自称是企业安全部部长,他字正腔圆、极有气势地留言给我,请我一到公司就“顺道”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除了头衔,我根本不知道这个阿诺德·米查姆是谁。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根本不知道“企业安全部”在哪儿。
真逗!——当我听到这条留言时,我的心并没有狂跳不止——大出你所料吧?事实上,它反而慢了下来,仿佛身体也在明白我已经玩儿完了。这好像有那么点儿“禅”的意思——当你意识到你已经回天乏术时,内心反而会归于宁静。我简直陶醉于这份平静了。
我盯着格子间的隔墙看了好几分钟。墙上铺着黑色带花纹的聚酯防火墙纸,看上去就像我老爸公寓里满地摊着的地毯。在这几面墙上我什么“人迹”都没有留下——没有老婆孩子的照片(这很简单,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没有呆伯特(Dilbert,美国漫画家斯科特·亚当斯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创造的一个漫画人物,一个倒霉透顶却总是忍气吞声的工程师,他成了成千上万个有着相同经历的普通白领的代言人——译者注)的漫画,没有任何可能旁敲侧击或者冷嘲热讽地表示我的不满的线索——因为我远不止是不满。我有个书架,上面放着本《路由协议参考指南》和四本厚厚的黑色活页夹,里面装的都是MG…50型路由器的“特征库”文件。我是绝对不会对这方寸斗室念念不忘的。
而且,我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在等着赴刑场,而是,我已经被枪毙了——我是这么觉得的——眼下他们需要的只是处理我的尸体,刷净地上的血迹。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曾经在法国史中读到过对断头台的描写,其中提到了一个行刑者(也是医生)进行的骇人听闻的实验(我猜不管在哪儿,人们都能找到乐子):行刑者观察到,在砍下犯人人头后的几秒钟之内,犯人的眼部和嘴唇仍然在颤动和抽搐,直到他闭上眼,这一切才停止。然后行刑者大叫死者的名字,被砍下的头居然猛地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几秒钟之后眼睛又闭上了,接着行刑者又叫死者的名字,死者的眼睛再次睁开,又盯着他。真逗!也就是说在身首异处三十秒之内,脑袋还有反应能力。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铡刀早已落下,现在他们在叫我的名字。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阿诺德·米查姆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他的助理,我正要去他那儿,顺便问她我该怎么走。
我的喉咙干得厉害,想顺道去趟休息室,取一听以前免费而现在要价五十美分的汽水。休息室在这层楼的中部,靠近电梯,所以要经过办公区。在魂不守舍的“旅途”中,我又遇到几个同事,他们见到我就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