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还情记-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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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继续道:“你猜千岁怎么说,千岁说‘我怎么放心把央儿放在这旗山下,此泉要开,而泉水要引到府邸里,我要让央儿时时刻刻泡得温泉浴。’海棠不信,府邸地势最高,这旗山脚的水怎好引到府邸。”
“千岁认定一件事了,自然是要想尽法子的。千岁说了,已叫人做筒车,借筒车之力把泉水引到府邸,在府邸开个泉池。如今,封地里的乡亲哪个不是闲言碎语?这筒车耗人力物力,是庄稼灌溉用的,举大宥也是屈指可数的,千岁倒好,就为了姑娘能用热泉沐浴……”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如煮熟的豆子在锅底噼里啪啦。
前世宫容为她修了未央池。她当年不知其中缘由。
央姬五味杂陈:“这跟千岁不要命了有何干系?”
海棠的长眉一挑,咄咄逼人道:“旗山之地,以粘土为多,住在山脚的乡亲几乎家家是以烧陶瓷为生。这粘土最是松散,加上这雨下了几日,又遭暴雨,万一遭了山崩石流……”
海棠点到为止,“千岁可不愿好不容易挖出的前功尽弃,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千岁执拗,遣走了下人,海棠才得了消息,如今就千岁一人。千岁仁善,千岁说了,‘万一出了事,我岂好教别人/妻离子散?’”
央姬摇摇欲坠,再多的镇静都土崩瓦解,哆嗦道:“千岁他怎么不想想,他也是有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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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山下,暴雨打的人睁不开眼。一个巨型大坑上面,雷雨欢快的跳着舞。宫容心大,要挖出上亩方圆,再用筒车引水。还未挖出泉水,工程却不得不因暴雨停滞。
宫容不甘心,他岂能甘心?
这些日子的宫容一身粗布白衣,与农夫无异。此时怅然的淋在雨中,裾角都是泥泞。
宫容用袖子擦了擦脸,脸上的脏污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央姬在海棠的帮助下,赶在天黑之前,见到了这副光景。央姬执伞提着裙裾,天地之间只有宫容一人。
央姬惦记着海棠之言,赶在山崩石流之前,一定要回府。此地太不安全。
一柄伞撑在了宫容的头顶,央姬的身子曝在雨中。依稀往日。
风雨客归来,她执伞等待。
她从未想过与他共伞。因着她岂能舍得他被淋上一丝一毫?
一月未见,他瘦了,她亦瘦了。
如今,她依然浅笑:“千岁忘了自个也是有妻之人。如此不顾惜自个。真真的让央儿叹为观止。”
宫容看着头顶的伞,看着她被雨湿透。忽然觉得他们之前,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且休罢!她的心早已休了他,偏偏他可怜一分,便能得她眷恋一分。
他只得无休无止的可怜下去,作践下去。
宫容眷恋这个时候的央姬,情难自禁的将她揽入怀中。女子曼妙的曲线早已淋漓尽致。
宫容揉着她的脸:“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晚,宫容不曾忘却,又不敢再想。央儿这么好,愿意把自己给宫容一个宦臣。宫容借事离府十日。十日后,宫容远远瞧见央儿在等我。宫容看的出来央儿打扮的很精心。宫容当时在想,若是宫容日后回家有一人在等,便已足矣。”
“宫容却又悔了,宫容自该天天归家,怎能教央儿日盼夜盼?如今想来,宫容何曾好好陪过央儿?”
他有一颗世外桃源的心,偏偏身入世俗权势不得解脱。
央姬嗔怒:“千岁已有一个月不归家,难道央儿不来,千岁就不归么?”
他曾说,世上女子都这般贪嗔痴么,他消受不起。偏生,央姬的贪嗔痴,每每让他失魂。
他想亲亲她。
“非宫容不想归家,宫容是想着,央儿惧冷,赶在入冬之前给央儿修好池子。如今……”
暴雨不停,怕是又是一桩怨声载道的祸端。百姓疾苦,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这场雨,来的太不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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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终究没有顺利回府。旗山崩塌,刚好把出山的路给堵了。天已黑下来,雨水还是珠珠落玉盘。
两人俱是湿透,宫容一边撑伞一边把哆嗦的央姬揽在怀中,看不清路,央姬几次被绊。
两人在黑暗中前行。她可以与他同苦共难,即使前方没有光明,即使荆棘密布,也是大不畏。
她可以容他是残、是病、是悲、是苦,同生共死。
前方有一豆灯火,宫容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这里的人都认识我,定会留我们一宿,央儿且委屈些。”
宫容的话语里,氤氲着晦暗不清的情绪,与央姬此刻的心情倒是异曲同工。
曙光来了,非但没让他们欣喜。他们可以在黑暗中互相扶持。因为黑暗让人迷失真相。
宫容敲门,敲的很轻,生怕一用力便把门敲坏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人高马大,一下子遮住了屋里微弱的光。央姬缩在宫容怀里,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容。
来人开口了:“啊,是千岁爷,千岁爷怎么成这样了?快请进快请进。”
汉子别扭:“俺家破的很,千岁爷没地下脚吧。”
宫容云淡风轻道:“无碍,倒是宫容叨扰了。”
宫容待人一向谦和,汉子听着这般,反而不知所措,“俺还没谢谢千岁爷呢,上次俺娘冲撞了千岁爷,还是千岁爷大人大量,俺感激不尽呢。”
这世间事,当真就这么巧。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是那个口口声声红绡的疯婆子的儿子,有一个哑巴爹,乡亲都喊他大柱。
宫容的记忆力是无可挑剔的,“你叫大柱?”
大柱何曾想过高高在上的小千岁还记得他的名字,点头如捣蒜:“俺叫大柱,俺爹在城里给人打铁,俺如今挣到钱了,便把铁铺盘了下来,所以俺先回来拾掇拾掇。谁想这雨说下便下了。”
旗山脚下的人一般都是以烧瓷为生,可是大柱的爹就一个哑巴,做不得买卖,便在城里给人打铁。这个破屋子也是荒了不少时日,总归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央姬有些发怔。当日那个疯婆子说的话,她可是记忆犹新。
“红绡,你说过富贵了必不忘我,你得了小少爷的宠,小少爷赏给你的,你都分给我一份……”
“红绡,我爹病了,你把月银都攒下来给我爹治病,对了,我爹呢,我爹去哪了?”
“我就一笨手笨脚的,连给大少爷打扇都挨骂,还老想着攒钱给弟弟考功名……”
“对了,红绡,弟弟考上秀才了,弟弟还会作诗,不对,我弟弟呢,我弟弟呢……”
“红绡,你给我弟弟做的那件衣裳,他欢喜的都舍不得穿呢……”
大柱是个勤快人,不仅给他们烧了浴水,还煮了姜汤。大柱把家里压箱底的衣裳拿给他们穿。
这衣裳看的出来都是有些年头了,除了霉味重些,倒还好。
央姬与宫容穿的都是一个男子的衣裳,这个男子应该体型偏瘦。央姬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在一豆烛火中有些凄然。
宫容以为她是不适:“央儿且将就一下。”
两件衣裳上面都是竹子。这让央姬不得不想起那句:
“不对,你不是我弟弟,我弟弟最好雅了,只穿有竹子的衣裳……”
央姬对红绡不可能不好奇,忍住满腹的疑问,坐在矮桌边扒饭,听着宫容与大柱闲聊。
大柱还在为招待简陋而自责,宫容轻笑道:“大柱客气了,这衣裳也是好料子,你自个舍不得穿,拿给我们穿,我们又岂会嫌弃?”
大柱默了一下,道:“这是因为我娘不在,我娘可不许人碰这衣裳。娘每次打开这箱子,就抱着哭个不停。又是哭弟弟,又是哭红绡的。哎,我娘一痴就痴了这么多年……”
大柱其实想说,千岁爷若是善心,能不能请个好大夫给娘看看……
这一晚,央姬怎么睡都睡不安。
山路堵了,雨也停了,三人却只能守在这屋里,等海棠让人开路。还好还有米粮。
看的出来宫容把封地治理的很好,大柱对宫容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大柱出门去打猎,“俺去猎点野味,千岁爷要是闷的慌,家里有闲书。估摸着是我那个秀才舅舅的……”
宫容确实闲的慌,随手拈起一本,赞道:“倒是一手好字。”
这一晚,央姬心如猫挠,佯装入睡,期间可能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一阵。倏然,央姬瞳孔大睁,一手摸向宫容的位置。
身侧早已无人,榻上一片冰冷。
央姬蹑手蹑脚的起身,悄声向书房走去。许是这个疯婆子真的很在乎这个秀才弟弟,人都不在了还留了个书房。而且据大柱说,他可是几日便要回趟家打扫。书房里都是泛黄的书籍,多是手抄的。
一豆烛火下,宫容打开一张发黄的信笺。
宫容伏在桌上,头埋下,肩膀耸动,似在隐忍着什么。
宫容悲吟:“红绡,你心系于宫容,与他诀别,累他伤怀。实在是宫容的罪过呀。”
“宫容何德何能,教你如此待宫容呀。”
第62章 十五年前
红/袖/添/香;自是美事一桩;偏生宫容和央姬与美事无缘。
宫容自来了这里过后,倒也没多少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嗜书以外,倒是愈发冷淡从容,然央姬却觉得他的冷淡里是夹了冰的森寒。
大柱心无城府;每每去书房打扫;发现倒是比他自个整理的还要整齐;加上心有所求也由着宫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