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木槿花随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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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练功,最头疼的便是每日清晨得把十分爱赖床的姜玄斐弄起来。几年不见,他的赖床坏毛病愈来愈严重,是变懒惰了,还是故意为之?
秋西槿觉得自己内力没有过多增长,叫人起床的功夫是与日俱增。常常玩性大起,肆无忌弹地用碎发来回拂着他的脸蛋,或哈哈他的劲窝,实在不行便用嘴咬。十八般武艺皆用上,才能把这个大懒虫折腾醒。
“好了,好了,起来了!”姜玄斐迷离着双眼,没有起床气,却有孩子气,松松垮垮的语音含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伺候我更衣!”
秋西槿只负责弄他起身,其余是懒得管,不过会好心的把他的外衣扔到其脸上。这般闹着,倒是常常想起少时岁月,好像彼此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那些年。
吃过早饭,姜玄斐正细细翻译经书。秋西槿在旁乖乖地研磨,好奇问道:“你怎么会梵文啊?”
姜玄斐抬首想了想,思虑着笔下的那句梵文,又认真回忆了片刻往事。半响,方回道,“我祖母爱念佛,家里佛堂常驻了几个得道高僧。那些僧人每日读的佛经便是梵文的,小时候出于好奇就跟着他们学着识经!”
“唔,真是个好学的孩子!”秋西槿忍不住赞扬,“你懂的总是比我多!”
“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姜玄斐停下手中的毛笔,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笑着看向她,像是在开正经又不正经的玩笑,“或者你不想学也行,乖乖呆在我身边一辈子,我的就是你的!”
“快译!”秋西槿假意恼怒地白了他一眼,可心中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愈来愈依赖他。似乎无论什么事,在他的掌控下都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他越这般厉害,便称得自己很柔弱,都不晓得能为他做什么?
“公子!”小宜慌慌张张地跑来通报:“前院有人闹事,正欺负着紫莹小姐……”
姜玄斐正在思量着一句梵文,头也未抬,“谁?”
小宜回道:“好像是个姓刘的公子,叫刘承佑。”
“他?我去看看!”姜玄斐皱眉站起身,看向秋西槿,那句“你先好好呆着”的话还未说出口,已见她放下手中的活计。
“我也去看看!” 秋西槿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迫切想瞧瞧闹成哪般。呆在花兮楼也算有一段时间,对紫莹这个名字算是如雷贯耳,全拜小宜所赐。小宜话多,嘴中常常提及此名,说她是花兮楼最美丽最有才的姑娘。然一直因忙着修习心经,也没空去验证,如今真是难得的机会。
兴致勃勃地就要离开,想了想此处的特殊性,决定还是做个男装打扮方便。也不管姜玄斐的意见,匆匆择了件他的衣裳套上,虽然宽大,但也无暇多顾。又戴上一顶帽子,将脸遮了三分之一。
“想不到你爱穿我的衣裳。”姜玄斐耐心地等着她一番乔装,笑着将她头上的帽子往上挪了挪,“别挡了自己的视线,小心摔跤。”
两人走到前厅,围着花台的人群已里外三层。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坐在台下大椅上,后边一字排开着十几个打手,将看热闹的人群隔开。
一个中年女子正在旁和颜悦色地劝说:“刘公子,咱这花兮楼的姑娘向来只卖艺。而紫莹姑娘亦是只卖琴艺,这全大晋的人可都知道。”说着拍拍手,六个艳丽女子摇曳而出,“你若是想欣赏其它才艺,还有许多可选,比如这个,舞姿最美……”
刘承佑冷冷地打断,“庸脂俗粉。”眼睛只盯住台上恍若无事的女子:“紫莹姑娘,今日你不乖乖来我怀里,这花兮楼就关门吧。”
秋西槿看向那紫莹姑娘,白皙的瓜子脸,细长入鬓的柳眉,微微上扬的红唇……不落俗套的五官,拼凑成张绝色的脸蛋。松松的发髻上,只斜斜别着支并非当季的紫色玉兰。
听小宜说这紫莹不卖唱不卖笑,只每日弹奏一曲,可别小觑这一曲,所带来的收入常常超过全花兮楼姑娘一日所得。一郑千金只为博佳人笑,大约说得就是为这样傲娇的女子。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好像阿斐最喜欢玉兰花,其中尤喜紫色的玉兰。从前在笮越阁时,轩轩哥给他屋前专种了一株紫玉兰,每到花开之时,便是沁人心脾的幽香。
紫莹抿着红唇并不搭话,纤白的细指轻拨了几个琴音,好似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琴音绕绕,不知何处飞来的乌鸦落在她的肩上,咕咕叫了两声。
姜玄斐走过去,拱手施礼:“承佑兄!”
“姜兄,别来无恙!”刘承佑仍是坐在大椅上,丝毫没有起身回礼的意思,扣着桌子笑道,“小弟我看上这个紫莹姑娘,却被拦下。说是多少钱也不卖,好不成人之美啊!”
“承佑兄,这紫莹姑娘空有一副皮囊,却着实不会哄人,恐怕也没什么乐子!”姜玄斐执起桌上的兰花纹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敬上,“承佑兄何必执着!”
刘承佑单手接过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是不是要把我爹的几十万大军叫来,这花兮楼才肯给面子?”
秋西槿恼怒,正欲上前,却见一直静默的紫莹站起身,言语如她肩上的乌鸦般深沉,“刘公子,我在二楼雅阁等你!”
“紫莹……”姜玄斐欲言又止。
“公子放心!”紫莹抱起桌上的七弦琴,对着姜玄斐微微一笑,再不多话。
这一笑,将看热闹的人都怔住了。长久以来,大家对这姑娘的印象,从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忘记了她原本也会笑,还笑得如此倾国倾城。
秋西槿不禁有些怜香惜玉,小声嘀咕:“那刘承佑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咱们总不能就这样送羊入虎口!”
“恐怕你没分清楚谁是羊谁是虎?”姜玄斐看着散去的人群,“哎,算了,我还要译经书去!”边走边无奈叹气,“应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秋西槿属于好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也不能无视此事。偷偷爬上雅阁房的屋顶,掀开了片青瓦。
紫莹临窗而坐,支着手观赏桌上的水仙。
门被推开,刘承佑喜滋滋地凑上前,“小美人!”
紫莹抿着嘴,拈起水仙盆里的鹅卵石,朝着他打去,向来平淡的语气带了几分惋惜,“听说你父亲治军严谨,怎么出了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刘承佑的身子已动弹不得,但嘴上还能说话:“说这些大煞风景的干嘛?”忽然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想伸手去挠却无奈动不得,恼怒,“好痒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紫莹轻抚素白的水仙,眼中却是冷冷的寒意:“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痒死在这。第二,滚出这里以后永远不要进来。”
刘承佑本是春光满面的脸色已变得煞白,额上大汗淋漓,只能痛苦地求饶,“姑娘,放过我吧!”
秋西槿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管闲事,眼前紫莹姑娘不像是普通的姑娘。以她的身手,无论干什么都将有一番作为,为何要落脚于此呢?
失落地回房,颇无奈地感概,“现在的美人都太强,完全不需要英雄啊!”自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那刘承佑到底是谁啊,看起来挺嚣张的!连你,都要卖面子给他?”
姜玄斐给她的空盏里斟茶水,“你知道刘知远么?”
秋西槿点点头,“北平郡王刘知远!?其所领的军队大破过契丹好几回呢。满城茶楼说书的都在大肆宣扬,出去喝一次茶起码要听三遍,算是个大英雄。”顿了顿,恍然大悟,“这刘承佑不会是他儿子吧?”见姜玄斐点点头,不由得哀叹,“看来虎父无犬子这句话并不太对,坑爹的儿子果然很多!”
美食
“小姐,今日公子有事外出了!特意嘱咐我给你准备这些糕点!” 小宜端了盘糕点搁在桌上,又拿来毛巾清水,伺候她洗漱。
秋西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瞧着那盘糕点,愈发提不起神来。只跟他提过一次好吃,便日日遣人准备着,也忒过热情了。
盯着盘中的糕点发了会呆,纠结着是继续承其好意,还是果断拒绝。拒绝人,或者说拒绝阿斐好意的事,向来不愿多做。以致于,常常要在沉默中任他摆布。不过难得今日他不在,亦不会晓得自己吃没吃,若推辞掉想必也不会伤了他的善心。正得意地抬首,瞧见单纯且大嘴的小宜姑娘时,心又陷入无奈,惊觉事情可不太好瞒。
端起糕点盘走出屋外,靠着外廊的扶杆,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好在楼下是花草丛生的小园林子,时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行其中,大大增加了食欲。
往日无聊之际,她就喜欢站在此处,赏花赏草赏姑娘。也常拉着姜玄斐一齐品头论足,不过阿斐似乎没多大兴趣,总在她赞美某个女子时,言语冷冷地回道:“君子非礼勿视。”
秋西槿并非君子,也不想装君子。觉得呆于万花丛中,沾不到最美艳的牡丹花,撩撩些喇叭花也是不错的。因着常做男子装扮,嘴又甜,但凡靠在廊上打个口哨,总有美女或媚眼或言语的回应,只觉得十分有趣。
小宜曾在旁提醒着是否有点轻/浮,不过也没在意,因为并不认为是在妄自耍风/流。看美女说甜话,一是肯定别人的美貌,二又养了自己的眼。两全其美,有何不好!?
然而今日颇为奇怪,吃完整盘糕点,所撩的女子皆回应平淡。终于后知后觉,往日的媚眼原来不是抛给自己的,而是身边的那个好看男子。
花兮楼的姑娘都爱答不理,无奈只得寻些其它事情打发时间。算了算在这白吃白喝的日子,觉悟到该是表示感谢的时候。奈何身为一穷二白的教主,实在买不起贵重的礼物答谢。
想过做幅画相送,发现笔下那几根线条实在太过抽象,恐怕会让阿斐误以为是幅抄录的梵文。欲抓只小鸟回来给他解闷,又怕自己忍不住烤来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以擅长的出发,做一道美味佳肴送给他。
菜单几经更改,最后定为螺丝酿。这道菜自己也只吃过一次,是以前与父亲拜访故友时尝到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