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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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拓跋锋斩钉截铁地道,身子往后一闪,不让我靠,左手一丝一毫不肯放松,他冷冰冰地看着我:“你对我何曾有一句真话?”
什么?我不能接受这种冤枉!
“其实,只有真假参半才能骗人,如今假的你已经拆穿了,剩下,自然都是真的!”我不知死活地看着他。我喜欢你,不是假的;不利用你,不是假的;我舍不得你,也不是假的……
“真的痛死了……”显然合理的推断亦不能使他安慰。手臂要断了,我又痛又气又累,站也站不住,软软倒在地上,只能看到他袍子的角。
“你给我记住,”拓跋锋拎着我手不放,此刻几乎是拗在我头顶了,“今后若再敢逃,无论天涯海角,我先断了你的爪子,再教你所过之州、之郡、之国、之地,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你不是不好杀么?”这话太狠,我震惊得忘了痛,仰脸看他。
拓跋锋冷笑,把我手臂一摔,道:“我也说谎了。”
好,佩服!
当众打完老婆,便是教训部下,拓跋锋神色不善地吩咐容甯回幽州从严治刺客,又使徒单宗望帅部殿后,最后差点没让居澜自杀,我噤如寒蝉地看着居澜披发卸甲被捆于马后待罪,不由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只怕今后要更下一层地狱了。
一切事毕,拓跋锋翻身上马,又瞪我道:“还不过来?”
我犹犹豫豫地靠近他,他一把将我捞上马背,策马便走,我一时没坐稳差点把掣电的耳朵给揪掉,颠簸了一会,好容易坐正身子,瞧着前后簇拥着的队伍,虽然一个个表情肃杀,但我始终仿佛听见他们肚子里在笑。
犹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我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他道:“你以前不是说同骑不方便么?”
拓跋锋一手环住我的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原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他却嘲讽似的一笑,缓缓道:“都闹成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在这一片沙漠之中,暮色如胭脂,流霞如锦缎,雁从天际飞过,山河起伏连绵,是平生未见的美景。我靠在他怀里,渐渐不再感觉到疲累疼痛,也忘记了我自何方而来,又将往何处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蝴蝶跟着狐狸,台词功力见长。
第49章 流光之沙(下)
燕都,既是京城,亦是国之门户、西域之路、贸易重镇。论城阙风物,虽然不及幽州累有百年之经营,却更为雄浑阔达,气象亦是壮观。
而与汉人习气不同的是,燕都对于魏室而言仅仅是临朝处事之地,在燕都之北,雪山皑皑之下的辽阔平原,才是公侯贵族的治产业、分领地、练兵马的根本重地。是以,踏入燕都后,我在车中偷眼观看风景,只觉得天高云低,街衢宽阔,城阙一仿中原摸样,只是百姓居所全以土墙垒砌而出,极少有江南砖木齐整。而海其腾君的宅邸,虽然高悬着襄亲王府的匾额,门前赫赫扬扬侍从如云,内庭也只是地方宽大,论建筑精致,花树绵密,还不如我家呢。
自那天起吵了架,拓跋锋一直生气,好久不理我。今日到家,却是亲自来迎我下车。往好里猜,是给我面子,顾全大局;往坏里猜,一定是给我树敌,自己舍不得,就要借刀杀人么?
我才不管,他要牵我手便牵,我一边提了扇子挡太阳,一边紧随其后走路。
到了内厅,拓跋锋自己居中坐了,又示意我坐右首,我瞧了一眼那些迎接他的女眷,却只有两人于左首落座,原来海其腾君的妻室是这样少么,哦,或者还有在领地也未可知。我垂首低眉,听拓跋锋与正夫人往来说话,魏语我并不精通,只能勉强听懂大义,无非是王爷问家事,王妃问辛苦,又问兄弟。原来这夫人,竟是徒单宗弼的姐姐,名字叫月相。这徒单氏在大魏,领地战功虽都有,却称不上一流世家,想不到海其腾君正室出身如此。由此可见,皇帝对他的压抑,早已是冰冻三尺。
不过,拓跋锋能与她说这么多句,还叫名字,看来他与这位夫人感情还是可以的。
我枯坐无聊,再度抬眼看拓跋锋的月相夫人,年近四旬,气度娴雅,确实是个贤德的相貌;此外,右侧下首的夫人,乌发卷曲,肤白似雪,倒是绝色女子,只是此时此刻她心不在焉之极,偶尔抬眼望拓跋锋,却从不看我。拓跋锋亦不与她寒暄。啊,一定也吵架了。
出行前吵得架,这得多少个月啦?一念及此,我拼命咬唇也忍不住笑意,只得举起扇子遮在脸前。谁知这个小动作却给拓跋锋看见了,他顾我一眼,道:“怎么了?”
“旅途劳顿,头晕眼花。”我弱弱地道,此时不退,更待何时呀?
徒单月相倒亦听懂了,向拓跋锋微笑道:“幽州夫人十分柔弱美丽,让丹朱引她去休息吧。”魏室贵族仰慕中原文化颇多,她的中原音韵只是生硬些,却不难懂。
我刚要起身称谢,谁知拓跋锋却冷笑道:“脾气可坏了,丹朱可伺候不了她。”
那有这么败坏人名誉的?徒单月相闻言笑得贤良淑德之极,冷美人却恍若无闻,我皱眉瞥了一眼拓跋锋,当着众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也给我适可而止吧?
“赤罗,领繁露夫人去我书室休息。”终于王爷开恩了,他倒是第一次称我的字,以前也是和容甯一样教不会的,一定要跟我爹似的叫小樨。……懂了,因为不想让别人叫我的名,哼,算你体贴。
还不待我向他微笑,一旁应名过来的侍女,却生生把我的笑意吓了回去,原来这就是他所谓好的!这女子身材倒是颀长健美,但容貌何止不美!就是没有半面疤痕,也是个丑姑娘,不,瞧年纪也不比月相小了。比居澜还厉害的狱卒,因为她是个女的。我愤愤起身,勉强尽礼而去,既然说我脾气坏,一定如你所愿。
到了晚上,果然失眠的症候又犯了,比平时多写了一时辰字,多看了一时辰书,依旧毫无睡意,但是我不躺下,赤罗亦不能退下,瞧着她的脸,我就无比怀念欧阳莹与崔燕来,于是也便卸妆躺下,只为了好一人呆着。
燕都之秋,白日里不觉得什么,夜里冷得很,都盖上棉被毛毡了,窗外风声簌簌,三更天的月光洒进房里,更显得冷。其实这月光倒还是与幽州一般无二。只是起居饮食,连着房屋布置都大不相同了,独在异乡为异客,原来是这种感觉么?
便在我朦朦胧胧刚要睡去之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推得固然是轻,灯烛也不用,但我今日本自难眠,哪里经得起一丝异动呢?
烦透了!我纹丝不动,凭他自己宽衣躺下,谁知拓跋锋暗中摸索半天,此时却将被子一把扯过去自己盖了。哎呀,岂有此理!我正犹豫是继续装睡呢,还是把被子夺回来呢,忽然受不住冷打了个喷嚏。
拓跋锋分明听见,却装死不动,这人闹起脾气来,还真是歹毒!
我本想再撑一会,但是门外寒风一吹,我都发抖了。没办法,我伸手去拉被子,拓跋锋却紧紧裹在身上不还我。
“够了吧你!”我愤然坐起,用力踹了他一脚,拓跋锋在月光下睁开眼看我,寂然无语。我扑上去夺被子,他就是不给我。
“你到底要怎样么?”我终于长叹一声,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他生日那天为我挡了一剑后,也是这样悄悄地来看我,心里又生我气,又舍不得我。唉,“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他也是这样么?
好,我低下头吻他的唇,开始他还不肯回应,我认真亲两下,他便不能无动于衷了,再亲两下,他就伸手抱我了,赶紧趁机会钻进他怀里,就喜欢这样了。据说武功练到一定程度的人,身体会冬暖夏凉了,看来是真的。
“……我还没有原谅你。”拓跋锋在我耳边道,嗓音带着一丝令人沉醉的沙哑。
“你要怎样么?只要我办得到……”我依偎在他怀里,舒服之极。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曾经独眠了十年,都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他一不在我身旁,我便会睡不着,即使睡了也会梦见,可见为情所困,我亦不能幸免。
“赔我个女儿……”这些天来他第一次笑,却似一道霹雳,震得我现出原形。
??????不能了呢,唯独这件,办不到呢。
“海其腾君,我不是有意瞒你,”我依然在他怀里,却比地上的月光更冷,“因为哀毁过度,原本我的身体便不好,趁早吃药或许也便能好,但是……我也不曾好好吃药……”
为了谢家的事,三九严寒跪在朝阳殿上的时候,我怎么能想到,是谢静山杀了我哥哥呢?
为了一时面子,和陛下赌气的时候,我怎么能想到,今生今世还能遇见你呢?
“所以,我想,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一片寂静之中,我的过去未来如水中月雾中花,我所犯的错误却如日月星辰,不可更变。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药不能停,便是这个意思。
第50章 君子之室(上)
在燕都住了十余日,逐渐习惯了此地的秋阳与尘埃,逐渐习惯了此地叶少枝疏的杉木,习惯了难以下咽的饮食,习惯了王府里长日幽静,甚至连赤罗的脸,我都快熟视无睹了。
拓跋锋功成归朝,按照大魏按功论政的习惯,已隐然为国中第一执政,权柄威望超居元濬之上。隆遇宴赏自不必提,此外,公务应接不暇,还有自己亟需忙的事,亟需周旋的人,在家的时间自然少了。
有意思的是,拓跋锋不在餐桌上出现时,冷美人也便不露面了。于是数日来,总是我与徒单月相两人相对用膳,见面既多,情谊自然也就有些,食事毕后,逐渐增加了攀谈这一余兴节目。
昨日,徒单月相已然向我介绍了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五岁跟着外家征讨回鹘部去了,一个十二岁则在辽海封地磨练,而过一阵子到了十月,我们也要回草原领地按例赏赐部下,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