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辜负了爱-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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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一开始就输了,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去。”说完,他起身上楼。
顷刻,传来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他把自己关在门内,把萧索的背影留给朱小北,把最后的崩溃留给自己。
第二天一早,舒允文刚下楼,发现朱小北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两个人精神都不是很好,但朱小北还是递给他一杯咖啡。
“你想吃点什么?”朱小北一边打开冰箱,一边回头问他。
舒允文怔忡,总有些不真实感。虽然知道朱小北对他的友善不是因为她对他有想法,不过只是一时心软罢了。可是,该死的,他还是忍不住感动了。
冰箱里的食物很多,看样子舒允文一开始并没有打算那么快放她离开。她随便拿了几样食材,煮了两碗面条,放点葱末、青菜,用笋尖、肉末炒了个料淋在面汤上。
“快吃吧。”
说完自己端着一碗面坐在一边开始吃。
舒允文一直站在厨房那看着朱小北做这些,一举一动,他都想刻进心里,想想他们认识四五年,他从来没有机会吃到朱小北亲手做的东西,看着那氤氲着诱人香味的面条,他觉得那泛着光泽的汤汁都晃痛了他的眼。
他刚一接过朱小北手里的那双筷子,突然就听到门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声音迅速响起,有轮胎摩擦在地面的声音,有开关车门的声音,还有密集的脚步声。
“言若海真是让我吃惊。”舒允文抬手看了看手表,“还不到48小时。”
朱小北有些莫名的紧张,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看着舒允文,脸上突出了焦急、茫然的神情。
舒允文拉着她,迅速退到窗口那儿,从窗帘的缝隙里朝外面看了一眼。
“不是警察?”朱小北小声问他。居然是部队的人。
舒允文拉着朱小北的手,因为靠在窗户的角落里,两个人挨得很近。他环着她,“害怕吗?”
朱小北直觉地摇了摇头,可是紧紧抓住舒允文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没有人在被真枪实弹的一支特警队包围着的时候还能情绪平静的。
“怎么办?”她问他。
舒允文看着朱小北焦急害怕的样子,突然笑了,“笨蛋,他们是来救你的。”
朱小北愣了愣,“那你怎么出去啊?”
“小北,你说他搞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发现我们两个人只是来这里度假,你想他该怎么交代?”
“什么意思?”
“没什么。”舒允文没再继续解释,眼睛注视着外面,他们的人下了车,迅速包围了这栋别墅。
“里面的人听好了……”外面的人开始喊话。朱小北突然趴在地上,往沙发的位置爬去,舒允文低声吼她:“你干什么?”
朱小北指了指沙发扶手上白色的罩单,比了比手势。
舒允文摇头,“回来。”
外面的人铁了心要坐实他的罪名,他何必多此一举,举了白旗,又怎样?难道他们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他没有绑架朱小北?
朱小北看了看他,摇了摇头,继续往沙发那爬过去,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支枪瞄准了这里,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移动着,她知道这样很傻,可是她也害怕,害怕里面任何一个动静,外面就是一阵枪林弹雨。
“我再数十下……”外面的人用扩音器在继续喊话,像是一道一道催命符。
朱小北听着外面的声音,脑海里乱得像打仗一样,突然看见茶几果盘上还放着一把水果刀,脑海里一闪念,就把水果刀和沙发上白色的罩单都拿在了手里。
她蹒跚着爬回了舒允文的身边,然后把刀递给他,“你拿着刀架着我出去,这样他们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就不会开枪,然后我们再好好跟他们解释清楚,好不好?”
舒允文看着她递过来的那把刀,表情有些异样,他突然把她抱在怀里,“怕吗?”
“八……七……六……”
朱小北没有挣扎,手里还死死地拽着那片白色的罩单,她心里有了主意,只要能跟他们面对面交谈把情况说清楚就没事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三……二……”
舒允文松开了她,反手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走了出去。
大门外的阵仗着实吓了朱小北一跳。
这不是拍警匪片,也不是拍枪战片,但却总让朱小北想起以前看的电影电视。绑匪、肉票,还有真枪实弹的军人,她迅速地扫过眼前的人、车,还有黑洞洞的枪,试图搜索到熟悉的身影,但还没有让她找到那个人,舒允文迅速地把嘴巴给她捂上了。
她反射性想挣脱他的手,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她,也是在人群中搜索着。然后他突然低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好想吃你做的面,真可惜……”
紧接着,朱小北只听到一声枪响,闷闷的一声,像是开罐头的那种声音,一点也不尖锐和刺耳。然后,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她只感觉右侧的脸颊有液体溅过,然后渐渐地,缓缓地,原本死死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松开了,她只来得及把头转向他,然后更加密集的枪声响起了,背后突然有股巨大的力道拖着她离开,她看见舒允文倒在那里,那一瞬,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看见地上的那个人。
原来,只需要一瞬。
一瞬,或许还不到一秒,上一秒,他还在她耳边说:“我好想吃你做的面,真可惜……”话只说了一半,下一秒,他就倒在血泊里,身体像是被洞穿的马蜂窝。
“啊!!!”她的尖叫声吓到了拖她离开的那个人。然后迅速地她感觉到有人在抱着她,好像在叫她的名字,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颠覆不过一线,沉沦只需一念。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
爱在死的那一天——舒允文番外
我用死亡作序,只为了一个人能够记住另一个人。
——舒允文
教我画画的老师说:“允文,你是个天才。”那一年,我才8岁,画的那幅国画就在日本得了奖。
后来我喜欢上浓墨重彩的西方美术,那位老师黯然得恨不得咏一首《伤仲永》。
倘若日后他知道我连画画都放弃了,不知道他又会作何感想?
我喜欢在美国的那段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逃离了那种环境,彻底释放着自己的本性。我喜欢我的朋友们叫我疯子,我认为这是一项赞美。
天才,疯子,偏执,还有什么?
对了,纨绔。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人们总是希望用几个简约的词汇就可以囊括一个人,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否认,他们说的这些,都是我。
嗯,让我想想,对了,除了朱小北。
朱小北从来不会这样形容我。
她会说我任性。
允文,不要这么任性。
允文,不要再任性下去了。
朱小北,任性不是这样用的。那是一个人对爱着的那个人,才可以用的词。
如果你不爱我,你怎么可以认为我是在任性呢?
小时候,我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孩子。记忆里我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这样我就可以假装听不见父母的争吵。
那时候,我有很多怪僻,说话的时候喜欢捂着嘴巴,当时与我同桌的那个女生说:“舒允文,这是不自信的表现。”然后每次看见我的手捂着嘴巴,她都会狠狠地给我拍下来。
我喜欢她。我喜欢跟她说话,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其实,我已经不太清楚她的样子,但是她双手覆在课桌上,背挺得直直的,目光专注地看着黑板的样子却牢牢地映在我脑子里。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她吸引我的不是她的模样,而是那股认真而又倔强的神情,她们这样的人,总是把老师说的话奉为圣旨,原则和规矩是刻在她们灵魂上的烙印。这么循规蹈矩地活着,活得那么天真,那么无邪。
可是,我不是。
再后来,我去了北京。
在那所私立高中,我学到了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其实我已经记不太清楚那个男生的长相,只是记得那种可以刻进灵魂里的钝痛,一下,一下,一下,像是一种缓慢而又不容反抗的凌迟。
“哭什么呢?瞧你长得那副祸水的模样,不是招我惹你吗?”
其实我分明记得自己没有哭,可是那潮湿的舌尖在脸颊上滑过的感觉每一次想起,都觉得像是泛着腥臭的软体动物在身上爬过一样,留下一滩湿咸的液体。
后来,我看白先勇的小说,生生被孽子两个字刺痛。
孽子。
生而被诅咒,不得救赎。
我喜欢恨这个字眼,远比爱来得容易。
我恨很多人,父亲、母亲,包括我自己。
对这个世界,我没有爱,顶多只有喜欢,顶多。
喜欢170码的眩晕,喜欢酒精带来的微醺,喜欢大麻浓烈的香气,喜欢可以带来幻觉的药品,感官上的刺激可以随时提醒我,其实我还活着。
那三年,日子就是这么过过来了。毕业那一天,我带着那个男生去了一家俱乐部。那是一场混乱的Party,男男女女,夹杂在一起。我安排的那个Money boy,携带有ADIS病毒。
第二天,我就去了美国。
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是个GAY。可是,我有多么厌恶这个单词,就有多么厌恶自己。
在美国,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努力让自己活得很阳光,即使心早已潮湿。在美国,我的心理医生不停地告诉我,要RELAX,要放开自己,不要用敌对的目光去看待所有人。
我渐渐感觉到自己在好转,至少,我不会因为同性之间正常的身体接触而感受到强烈的排斥和反感。我学会笑,即使它目前还只是一张苍白的面具,我学会频繁地更换女友,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