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风尽-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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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流宫把重新梳洗过的言水宫带到烬宫时,从盖棺到离开,蓝夜始终未看言水宫一眼,亲自封锁了烬宫,只留下一句话。
“把扶挽音在青泓境的消息散布出去,本君要闭关一阵,无论何事无须来扰。”
从他封锁了烬宫之后的永永远远,再也没有人踏进过这间华光流溢的宫殿,见过那个身着暗红色长衫,情深不寿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骨烂魂伤心怀怆(五)
同入夜的三界六道万籁俱静,悄无人声,散了满山的红枫簌簌落满了过路小道,铺了远远一条望不见尽头的景色,零星几片随风而起,旋转过千山万壑,飘海踏江,穿进了幽冥界外那一片静谧的森林,向着神秘而诡异的曼珠沙华道悠悠而行,伴着此地四季常开的桃花,缓缓落地归根。
慕隐殿外,不同于人间的四个锥型体高挂上空,紫白光相互交织成妖冶的视觉冲击,照亮那一袭久久伫立此地的白衣转身离去,向着光泽逐渐暗淡的方向,徒留满目哀伤似坠落高枝的春色,零碎满地。
泪朱砂外出办事,慕奈兰忙于青泓境之事,凤倾泠一路畅通无阻,推开了慕奈兰亲自封锁的那间宫殿,突如其来的光芒仿佛从那古老悠长的历史中扑面而来,路过了几世繁华盛世,路过了几世沧海桑田,见证人间古道砖瓦,茅舍建起了红墙,高山青红复白头,他们似一幅幅烟雨丹青,在飘渺风雨中泛了黄,在岁月沉浮中惹满尘埃,势欲撕裂天际,带着汹涌的记忆照亮她的眉眼。
逆着光往深处走去,她看到了漂浮在殿中央那幅紫光熠熠的画,他们被宿命纠缠着再次重逢,任时代变迁,任岁月辗转,任四季更替,只一眼,来不及防备的所有冲击重重撞入这双清辉的银眸,直上九霄敲响万钧之雷,一刹那天昏地暗。
画中人一袭紫服穿云破晓,双眉之间似含万物之相,冠绝了苍生的这双紫瞳是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惊艳,蕴藏远山铅华尽褪的一笔清绝,淡上方外绘尽千帆的一缕繁华,如此令人着魔,颠覆了亘古日月之下多少惊为天人的颜色,他糅合了永夜与黎明,主宰着一切生死轮回。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间宫殿,坐在慕隐殿内的凤倾泠惊魂未定,脑中一片空白,慌张间拨乱了茶杯,泼了一袖桃香。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这样?”
沉睡在寒岚岛水下行宫的那人与方才的画像反复闪过眼前,最终交叠在一起,凤倾泠豁然起身,一把扫落案几上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散了满地的书册中,被墨染透半边的魔君记录册跃入眼帘,那率性不失温婉的笔迹好比针尖,猝不及防刺进她心里,顿如遭五雷轰顶,直至书册滑落,她才发了疯般夺门而出,身后,一殿狼藉。
玉茫山巅,已入深夜的乱花山庄黑暗无光,一半隐入人间黑夜,一般藏进云雾深处,唯有高处的沉沙楼烛火微弱,映亮窗外空茫之色,隐隐传出了人声。
“我已依你所言,从未现身人前,十多日过去他身处何方你仍一无所知,要我如何继续等下去?如若非要以他多受一刻煎熬为代价,我宁可不要什么两全之策。”
女子的声音带有隐忍,欲言又被男声打断:“现今情势对我们不利,你若现身势必扰乱计划,予乱花山庄毫无益处,魔君已非当日末雪空,我也不知他会有何动作,还有幽冥半隐,最是诡计多端,外人无不虎视眈眈,你既已在此,无论愿意与否,我都不允许你乱我大局!”
“幽冥半隐与他之间是敌是友我自有分辨,我不欲毁你苦心经营多年的大局,但我更不愿眼睁睁等着他被百般折磨!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你不可能站在我的立场体会我的感受,我也不可能设身处地为你的大局着想,你方才说了,魔君已非末雪空,我也早不是七百年前的我,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好好活着。”
女音愈发激烈,显然情绪不稳,忽而一阵风扫向窗户,男子眉目一动,立即道:“有人来了,躲进去。”
“砰!”
凤倾泠破窗而入,双眼正好捕捉到一片白衣袂闪进了里间,她只当视而不见,怒视一脸波澜不惊的商无凭,后者似知她迟早会来,并未准备搪塞或者抵赖,直言道:“你的所有疑问依老夫看来,还是亲自问习岛主较为妥当。”
周身寒气未散的凤倾泠一袭白衣无风而动,她闻言冷笑,看来师傅自觉瞒不住也不想再隐瞒她了,想必当初令她离开寒岚岛时就有准备,若非慕奈兰封了那间宫殿,也不会兜兜转转到现在。她迫近商无凭,元气尚未复原的面孔苍白近乎毫无血色,道:“那么你是不愿说了?”
“若你回的去寒岚岛自然有人给你解惑,只可惜……”商无凭依旧面无表情,对这一天的来临显得尤为镇定,这种毫不掩饰早有预谋的态度无疑更加激怒凤倾泠,她甚至已揪住了商无凭的衣领,眸底一片冷然:“只可惜寒岚岛并非任何人可随意踏进,包括自小生长在岛中的我,回不了寒岚岛就见不到师傅,再多的疑问又如何?能耐你何?是吗?”
商无凭不语,凤倾泠的手微微发着抖,却更加用力拽着:“师父与庄主可谓面面俱到,二十多年一局,真是一片苦心。”
她没想到习寒弋会这么对她,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上,更想不到远在寒岚岛的人对红尘中的一场场厮杀了如指掌,她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例如那本出自对方亲笔的魔君记录册,有谁会怀疑隔绝在三界外的她?又有谁见过她的笔迹?凤倾泠自知今日问不出结果,她也未曾天真地以为能从商无凭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嘴里问出什么,只是心中难受,此事事关重大,她无从倾诉,除了发泄胸中怒火,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然而几句质问下来,她已知无需多问。
松开他,凤倾泠深吸一口气,退开一步,“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扶挽音一事,幽冥界绝不跟你客气。”
她以幽冥半隐的身份当面挑衅,身为乱花庄主,商无凭也未示弱,同样以十分强硬的态度回击:“此为老夫家事,无须外人插手,扶挽音乃转世陌意桑,他的生死岂是邪魔歪道所能沾染?夜半深更,凤隐请回吧。”
“无须外人插手?呵,你做了多少插手外人家事之事?又到底让外人插手你的家事多少次?还是寒岚岛主也算是乱花山庄一份子?竟亲自临摹出魔君记录册三番四次送到魔界!庄主如此心口不一言不由衷,岂配自居正道受堂堂九重上仙一声师傅?不要再惺惺作态了!”盛怒之下,凤倾泠一掌拍碎了桌子,牵引内伤发作,喘声愈发粗重,她双目赤红,咬牙挺着不让自己倒下,冷嗤道:“师傅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把我耍的团团转,你的行为近乎与她如出一辙,二十多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你们就已蓄意计谋,若非那本魔君记录册,若非幽冥宫内高悬幽冥之子的画像!这辈子我都想不到师傅会这么对我!总有一天,你们的行为会令你们失去至亲之人,进而反目成仇!”
白光夺天而上,在上空盘旋一圈落下天边,留下清冷的声音飘荡在房中经久不散,商无凭依然站在原地,回想着凤倾泠苍白到极致的脸色,以及那完全被点燃,欲吞噬天地的愤怒。
被至亲之人处心积虑欺骗了十多年之久,当中心痛若非亲身经历,如何明白?白衣女子从里间行步到他旁边,望着凤倾泠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声。
夜空下晚风几缕,重色浓如泼墨,多少人望穿了重重黑暗,却不见曙光。
这混沌的三界六道,会有光明的一日吗?
幽冥界,凤隐殿,凤倾泠再次醒来已是七日后,慕奈兰靠在床边翻着一本书籍,她睁开眼,迎接第一缕光线透过镂空窗洒来,温暖的气息令床边的人有着往日少见的温和,她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光细细碎碎洒在这张俊美妖娆的侧脸上,紫发下纤长浓密的睫毛有规律的颤着,比之凡人都俊挺的鼻梁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一张如梦似幻的容颜,一个如绘似画的男子。
许是清晨的光线太过柔软,许是身边男子太过倾城,许是画面太过深刻,猝不及防间,心口猛然一阵绞痛,紧接着那些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在脑海中似浮光掠影,一幕幕接踵而至,她努力放松神经去追溯可能被遗忘的岁月,只是每当她想要记起,强烈的意识便立刻侵占大脑所有空间,那些画面顿如流水落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将手掌贴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真切地感应到来自身体的另外一种声音,一种无奈而悲凉,亦或思念的声音。
她知道那不属于自己,那些画面也与她毫无瓜葛,只知今时今日陪在他身边她,并不是他心里的她,而他却不知。
“我睡了多久?”
忽闻她的声音,慕奈兰手一倾便丢了书,轻轻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道:“七日了,感觉身体如何?还有什么不适?”
“你七天没有休息?”乍见他憔悴的脸色,凤倾泠心中不可抑制涌起一股股酸涩,恰在这时,门外泪朱砂道:“慕隐。”
“进来。”
泪朱砂推门走进,低眉垂首道:“属下获知准确消息,乱花山庄正在找邪灵体。”
“无外乎如此沉的住气。”慕奈兰挑眉,桃花眼底浅光熠熠,就在凤倾泠昏迷的第二天,扶挽音身在青泓境的消息传遍了三界六道,蓝夜这一手在他意料之中,故未有半分惊讶,既是彼此利益均沾,他又何必阻拦?
他的心思向来难测,话又只说一半,凤倾泠自是不懂其中深意,只是当听闻商无凭已获知扶挽音在青泓境的消息时,她几乎立即想起当夜在沉沙楼嗅到的仙气与看到的模糊人影,为避免微小细节造成更大纰漏,便提醒道:“乱花山庄还有一位身份神秘的天界中人,若我未看错,对方是女子。”
慕奈兰闻言蹙眉,“墨狐狸失踪清风错重伤未愈,浮七生已死,天界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