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醒花梦夕拾-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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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逸王独独选中了她,其间的原因她从未亲口听他说起过。
今日再次提起这原本早该揭晓的答案,花怜优竟然有些紧张了,“请王爷解惑。”
夕拾微微抿了一口茶,端着白瓷茶杯细细端倪道:“那时候的你就和这只杯子一样,纯洁又无暇,清冷傲气,浑身散发着一种叫人移不开眼的光芒,本王喜欢那种光芒。”
在花怜优的思想中,她从未觉得自己无暇过,在没进逸王府前,她只想找个有钱的男人过下半辈子,不愁吃穿不愁享用,而且一定要比船上的姐妹们都过得好。这样的自己,竟被他说成了纯洁又无暇,这个原因让花怜优费解的同时又感到动容。
“但是……”夕拾转了转手中的白瓷杯子,叹息道:“日复一日,这白瓷总是会沾染上一些污垢,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
进入逸王府前,她第一次见识到‘仗势欺人’这个词汇的美妙,也近距离享受了一把权势身份带来的荣耀,不知不觉间,虚荣心日渐膨胀,她拜金贪权,她想要做人上人,做出色的女人,做一个能操控有权势的男人的人……
夕拾把白瓷杯搁在茶几上,指尖不时敲击着杯身,若有所思道:“藏污纳垢也罢了,大不了弃之不用,至少杯子还是一只完整的杯子。”突然,夕拾把杯子用力地反扣在茶几上,“弃之藏之无果,便只有毁之。”
喀拉,完整的杯子被夕拾硬生生地捏碎,碎了的瓷片散落在茶几上,夕拾盯着碎片的眼神冷意涟涟。
就在杯子碎裂的同时,花怜优仿佛觉得夕拾捏碎的不是杯子而是她的心,她怎么能不知道夕拾的意思呢,那只杯子不就是她最好的象征么!
只是,只是,她的下场当真会如此杯吗?
“王爷,你是在警告我吗?”
夕拾夹起一片碎片,细细地打量着,“去碰碎了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自己的。”语未落,瓷杯碎片当真在夕拾的指腹划出了一道小伤口,指腹沁出血滴,碎片的边缘沾染上丝丝血红,夕拾蹙紧了眉头,撂下碎片对花怜优道:“如果你怕了,现在下车本王也不会阻拦的。”
怕?
她花怜优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如果怕了,她就不会打陶影照的主意,甚至还动手杀了他;如果怕了,明知道夕拾什么性情,还要去找他女人的麻烦;如果怕了,今天的她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能伴王爷左右,是奴家一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家这次定会好好珍惜的。”她花怜优赌上性命想要得到的人和东西,就一定会到手,哪怕得到之后便是死。
夕拾垂首而笑,笑盯着出血的指腹,看着看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在花怜优有所防备之前,夕拾沾血的食指指腹点上了她的眉心,指腹轻按,短暂停留后离开,眉心间赫然出现了一粒朱红的血点,像极了以前花怜优眉心间的朱砂痣。
夕拾望着那血点满意地笑道:“本王最喜欢你的朱砂痣了。”
朱砂痣,那曼妙的色彩代表的是什么,花怜优恐怕永远不会知道。
“如果不下车,那么就随本王进宫了喔,呵呵……”夕拾忽而以玩笑的语态调侃了起来,这种语调和心态让花怜优极度不适应。
稳了稳身子,花怜优对上夕拾意味不明的笑,他的那份气定神闲由内而外缓缓散发,而眸子中的寒气又以疾驰的速度在周遭蔓延开来,至此一瞬,摄人心魄,面对这样的夕拾,花怜优的心终于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寒之日。
这一日,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一天。
这一日,黄历显示,忌出行,宜火葬。
这一日,天空灰暗,风平树静,大雪之照。
这一日,夕拾起了一个大早,换上了几年难得穿上一次的冠冕衣裳,花很长时间准备了一番才出门。
一辆马车、三个随行暗卫,还有一个锦盒,便是夕拾此行进宫给太妃贺寿所准备的全部东西,静悄悄的动身,静悄悄的出门,跨出兰亭别院的时候,夕拾习惯性的驻足朝院子里某个方向看了看,脑子里浮现出那张安静熟睡的脸,片刻后卷起清冽而温暖的笑踏出了府邸。
暖纱帐摇曳,睫毛簇簇,一张婴孩般贪睡的面庞卷起天真的弧度,白纸黑字,一封残留温度的信笺静躺在侧,睡梦中的萤火对夕拾的离去,全然不知晓。
夕拾一出门,就被院子前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视线,来人的衣着就和她的气质一样,高雅而富贵,而这一身衣物显然是为了配合他的仪表所精心准备过的。
眼前的人影,让夕拾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那个人也是这样一身华服锦衣,在凛冽寒风中屹立于高架起的鼓台之上,一颦一笑,一曲朝凤阙之舞,那个翩然起舞的女子就像一株在峭崖独自开放的倔强雪莲,纯洁而桀骜,一出现就深深吸引了他的视线。
望着来人含笑行礼的身影,夕拾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你来了。”出口的语调没有半分惊诧,镇静地像是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夕拾的出声反到让来人吃了一惊,吃惊下打乱了来人原本的计划或者计划出口之语,来人压低了眉头沉声道:“王爷一早就知道我要来?”
夕拾笑而不语,目光来回打量着来人,半晌才缓缓开口,“怜儿,你费尽心思搞出这张脸,难道为的不是今日?”夕拾温柔可亲的一声‘怜儿’,让一早前来兰亭别院等候的花怜优心头为之一怔。
花怜优不清楚此刻夕拾的心态,也不明白他此刻的言语有几分出自真心,但有一点夕拾说的很对,李燕的脸,唯一的用处便在她是逸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她花怜优费尽心思要的也就是那张名正言顺的脸。
花怜优再次福身行礼,道:“王爷,怜儿早就不存在于世了,现在出现在王爷面前的是李三小姐,也就是王爷名正言顺的王妃。”
夕拾闻言不禁失笑,似讽刺又似赞扬地回道:“你还真是执着呢。”
花怜优缓缓抬起脸,入眼的便是夕拾一脸柔和的苍白面孔,散去尘雾的眸子眼含笑意的凝着她,这一眼瞬间让花怜优产生了莫名地错觉,脸腾地红了起来,微微侧过脸,轻言道:“王爷过奖了。”
“既然来了,不妨随本王进宫去参加太妃寿宴吧。”夕拾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搭到花怜优的肩膀上,这突来的重量让花怜优的身子自然地朝下降了降,“王爷真肯带我去?”
夕拾朝花怜优点点头,那好看的眉眼一闪一烁地就像在说着‘本王原本就是打算带你去的。’
夕拾的这种表情,花怜优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了,虽然心底一再告诫自己,这种表情如今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自从他把她赶出王府之后。
而这之后的七年间,她无时无刻都在怀念他的这种表情,这种魅惑人心、勾人心魄的表情,她比谁都要眷恋,她总是暗暗告诉自己,这种表情是只属于她的,从他们相遇开始。
夕拾搭在花怜优肩头的手慢慢向她的颈窝游移,在花怜优恍然间,夕拾已经揽上花怜优的肩,轻声细语地在她耳畔道:“外头冷,随本王进车里吧。”
又是在一片惶惑中,花怜优被夕拾带进了马车里。
只一道帘子之隔,里面和外面的感觉像是冰火两重天,马车里熏香萦绕,暖气夹杂着香气扑面而来,让僵硬的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一张白虎皮制成的暖垫,夕拾侧靠其上,茶几上茶水冒着袅袅烟雾,这些画面都是花怜优再熟悉不过的,早就摒弃了原有情感的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夕拾故意而为之的,只为了她而做得这一切。
诚如夕拾所言,她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的,从杀陶影照开始,再到进暗花流,再到她设计杀了萤火的老父,最后导致萤火重伤,按照她所了解的夕拾的性情,他必会为他心爱之人报仇,所以她来之前已经做好可能会被他杀掉的准备,可就目前来看,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那样的反常。
夕拾先是对她的到来摆出一副了然的姿态,接着那胜券在握的气势,那笃定的自信,甚至眉眼间话语间故意露出的温柔,还有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萤火进宫的决定,他必然也是在计划着什么……
显然,花怜优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可是她那颗坚硬的心,在看到他温柔的表情,在听到他温和的呼喊之后,再没经过她同意的前提下便兀自柔软下来,而更糟糕的是,那颗柔软下来的心还在不断告诉她: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假象,她也愿意沉溺其中。
如果说这是夕拾的阴谋,她也乐意奉陪到底。
思绪展开的时候,马车已经开始前行。
侧靠着闭目养神的夕拾,手指一直在杯子上打转,指尖沿着杯沿来回摩挲,花怜优一直注意着夕拾的动作,待她看到茶水雾气散尽的时候,叮的一声,夕拾的指尖弹上杯口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这声脆响,夕拾的嗓音也一道传了来,“知道本王当年为什么会在一众舞娘中独独看中你吗?”
没来由的话语,轻而易举搅乱了花怜优的心。
花怜优起起伏伏的思绪也被夕拾一言给勾回了过去,八年前,她还只是江州花船上一个初出茅庐的舞娘,一日三餐粗茶淡饭,除了登台的片刻能穿好看的衣服、化漂亮的妆容,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其实干的就是杂役的活儿,日子过得清贫又无味。
就在她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有经验的前辈曾经告诉过她,想摆脱这样的日子,只有几种办法,一是卖艺又卖身,以出卖身子来赚取脂粉钱;二来是被有钱的公子哥看上,运气好或者能当个填房,从此就衣食无忧了;如果不想卖身又运气不好,就只能等老死了。
她不想一无所有的老死,上天赋予了她美貌,赋予她一把好嗓子和一副柔软的身骨,她必须把这些发挥到极致,以这些来赢取她的荣华富贵,此后她拼了命的练舞,要跳得好要跳得吸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