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海-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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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好像耳边听得有人在敲门。家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侧耳细听,果然是有人在敲值班室的门。家兴放下了书本,揉了揉双眼醒醒神,下了床,拉开值班室的门,很不耐烦地问道:“谁呀?把我的好梦给搅了。”
“我呀。”
“你是谁?”
“家兴,我呀,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他向门外一看,站立着的是锦绣。
“你怎么来了?”他十分惊奇地问道。
“我睡不着。我怕你也睡不着,我就起身来陪陪你,两人说说话。”锦绣站在门外凝视着家兴说。
“您冷不冷?”家兴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过去摸摸锦绣的手。锦绣随口说道:“不冷。”
“手冰冷的,还说不冷。快到值班室里面来。”家兴拉着锦绣的手,两人一同进了值班室。
“见到你就不冷了。”锦绣说着在床前与家兴并排坐了下来。
家兴的睡意已经完全消退,两人就说起了刚才之事。
“你刚才说什么美梦给搅了,怎么回事?”锦绣好奇的目光看着家兴问道。
说起美梦,家兴想说又不想说,他揉了下眼睛,还是开了口,说:“刚才是做了个美梦。”
“说来听听。”
家兴又一想,反正是在等天亮,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好做。说就说吧,现在只是在消磨时光,就把刚才的美梦给锦绣说了一通。
锦绣一听乐了,笑着说:“我的家兴哥哥,大学的梦能否成真,顺其自然吧。但相拥而吻的梦,我不就来到了你的身边,这不成真了吗!”两人都笑了,就拥在一起热烈地相吻着。
忽然,听到了马路上出现了脚步声,好像是有好多好多的人,而且还有人在吆喝着什么。锦绣有些害怕,更紧地搂住了家兴,说:“家兴,马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啦?”
“不用怕,有我在。”家兴说着松开了怀中的锦绣。又说道:“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要开大门,更不要到马路上去。”锦绣还是有些害怕地说。
“我打开小门上的小窗口,往外张张。”家兴走到小门前把小窗打开,往外一看。只见这圣母院路上人越来越多,由南向北急跑着。这些人都穿着军装,是当兵的人。再细细一看,是国民党的兵,没有错。
圣母院路不宽,正向北跑着的这支部队人数不少,已把整条马路塞得满满的。这个队伍现在不知是几路纵队,讲不清是什么队形,已经是乱成一团,你挤我拥,争先恐后,夺路奔跑,像是在比谁跑得更快。
说是“兵败如山倒”,这话一点也不假。家兴看过的电影里,那打仗时的败兵,像潮水一样节节溃退,怎么阻也阻不住。可眼前出现的不是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而是国民党的“国军”,在上海街头狼狈逃跑时的真实一幕。
这些国民党的兵,有些还有当兵的样子,头戴军帽,肩上背着枪,急匆匆地向北奔跑。但是多数不是这样,有的倒背着枪,光着头,军装已经破破烂烂、丁丁挂挂;有的头上、手上、腿上,缠满了纱布、绷带;有的拄着棍子,一瘤一拐地、非常吃力,在队伍中想走又不想走。还有的戴着大盖帽,肯定是当官的,手里举着手枪,嘴里叫嚷着:“快跑、快跑,不要掉队!”这个乱哄哄的队伍,过了有十来分钟,可能有成百上千人。
锦绣走出了值班室,偎到家兴身旁轻轻地问道:“走过去的是些什么人?”
“当然是国民党的兵,像是前线溃败下来的,好像在往北撤退。”家兴答道。
这批人走完后,等不多时,又过来一、二百人,由南向北急速地跑着。有些人在喘着粗气,好像后面有人在追赶他们。有一个士兵在人行道上奔跑,边跑边大声地嚷着:“这打的什么仗,他妈的当官的是怎么指挥的,败成这个熊样!”
过不久,又有三三、两两的当兵的,在拼命地往北跑。这些人不多,大约十几个人,散散落落的,好像是掉队的,跑不动了。一个当官的在最后高声喊道:“他妈的,快跑,怎么?想当共军的俘虏!”
锦绣这时胆子也大了起来,也不时地到小窗口前往马路上探望,说:“被陈慧老师说中了,不超过十天半个月,上海就解放啦!”
家兴也说:“是的,昨天黄浦江上的美国兵舰,全部开到太平洋里去了,吴凇口已被解放军封住了。这批国民党的兵跑不掉啦!不投降最后就全部当俘虏。”
正说时,南面忽然枪声大作,哒哒哒的声响由远而近,一阵近似一阵。这枪声先是响在霞飞路上,不一会儿转到了圣母院路上。紧接着,隆隆的马达声伴随而至。家兴往外仔细一看,在圣母院路上由南向北,开过来的不是汽车,而是装甲车,涂有国民党徽记的装甲车。一辆、两辆、三辆,装甲车车头向北行驶,而炮塔却向后,朝南不断地扫射机枪,枪口吐着火舌,子弹在夜空中嗖嗖掠过。
国民党的装甲车刚过,又有当兵的由南向北快步跑来。这些当兵的和刚才过去的不同。他们猫着腰、手里端着步枪、冲锋枪,轻机关枪,有的手上举着驳壳枪,精神抖擞地沿着马路两侧向前奔跑。好似在追赶前面的装甲车,不时地向正在向北驶去的装甲车开枪、扫射。乒乒乒、哒哒哒的枪声响了好一阵子,然后渐渐远去。接着又有一批又一批,一队又一队的队伍向北追赶而去。大约半个多小时,圣母院路上又空无一人,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家兴看着这等情景,心里非常喜悦,就对锦绣说:“这大概就是巷战了,怎么没有动静了,上海算是解放了吧!”
“不知道,可能是的。这事大家都没有经历过,谁能说得清楚。”锦绣也怀着比较喜悦的心情说。
这两人确实是亲眼目睹了这千年难逢的历史一刻!
就这样,一声惊雷,春回大地,上海解放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王者师睡于路旁
话说这圣母院路上的枪声过后,家兴、锦绣正想回值班室,忽然听到弄堂里有脚步声。家兴转回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姐姐兰珍。“姐姐,你怎么来了?”家兴问道。
“刚才枪声把我惊醒了,我起床到你房中,往你床上一看,锦绣不见了------”姐姐说道。
“姐姐,我睡不着就起床来值班室,想来陪陪家兴。可我们刚才见到了国民党军队往北逃跑,解放军在后面追赶,这是一个十分精彩、真实的战争场面!”锦绣不等兰珍把话说完就抢着回话。
天已亮了,姐夫也来到了值班室门口。“姐夫,你也来了。”家兴说。
“家兴,外面情况怎么样?”姐夫问。
家兴把小门上的小窗口打开朝外一看,说:“姐夫,你来看,马路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姐夫再次问。
“这我讲不明白。”家兴两手一摊说。
弄堂里的好多居民也来到值班室门口,想弄清楚昨天晚上外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情况?到底怎样了?家兴把昨晚他见到的那一幕幕向大家讲了一遍。
“我看大上海已经解放了!”最后家兴说着,并想打开弄堂的大门。
一位身穿长衫的居民拦住了家兴,说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怎样还不清楚,这大门你先别------”
“家兴,你先出去到马路上看看。”姐夫说。
“好,我先去看看。”家兴说着,用钥匙打开了小门上的锁,然后把这门上的一串钥匙交给了姐夫,跨出小门。
“姐夫,我也同家兴一起去。”锦绣说着一脚也跨出了小门,于是两人从圣母院路往霞飞路走去。
这圣母院路、霞飞路一带,从日本人投降后,确实一度繁华过。后来又冷落了下来,最近一段时间更加不行了。
昨天晚上这里虽然枪声大作,弹丸乱飞,可今天早晨,5月27日一清早,情况却截然不同。路上行人已是熙熙攘攘,热闹得很。农民挑着新鲜蔬菜沿街叫卖,向行人兜售,这种情况已有多时不见。
家兴、锦绣两人快步来到了圣母院路、霞飞路的路口。对家兴来说,这原本是非常熟悉的地方,这里有几间门面,那间门面开着什么样的店,里面卖的是什么东西,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说得上来。可现在却变得有些陌生,有些神奇。
商店的门都关闭着,十字路口四周都站满了人群。马路上很少有汽车驶过。大约七点钟左右,这十字路口的四面马路上、人行道上到处都是人。有的人以探索、有的人以惊喜、有的人以疑惑的目光,在扫视眼前出现的一切。家兴、锦绣,也不例外。
原来的国民党警察,昨天还是举着手枪,凶狠地地在马路上驱赶行人。现在他们手中没有了手枪,想大声喊叫又不敢喊叫,想发威又不敢发,想笑又笑不出来,一副无奈地、十分尴尬的面孔,在这里帮着维持着马路上的秩序。
此时,在这十字路口,约有十几位军人在站岗、维持秩序。他们有的站在人行道上,或手持步枪,或端着步枪,或把冲锋枪挂在肩头;有的背着枪,在马路中间的人群中来回走动;有的腰间别着手枪、或斜背着驳壳枪、像是当官的样子。
家兴拉着锦绣走到了持枪、站立在马路转角人行道上一位军人的面前。定神一看,此人比家兴高出半个头,也称得上是位彪形大汉,大概二十出头的年龄,浓浓双眉,两眼大而有神,肩膀宽而结实,一身粗布黄色军装,腰束一根皮带,布的子弹带斜挎在胸前,皮带上还挂着四个手榴弹,脚穿一双草鞋,布军帽上一颗五角红星,腿上的绑腿布打得紧紧的,沾在身上的泥土、尘埃还未来得及拂净------
家兴的目光移到了这位军人坚挺的胸前,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那白底、红边、黑字的布料胸章,上面端端整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七个大字,映入了家兴眼帘,红光闪烁、异常耀眼!家兴第一次面对面地正式见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老乡们,请站到人行道上来。同志,请注意马路上有车子,请到人行道上来说话。”这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