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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泰戈尔文集-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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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假日只有通过你的假日才能得到享受,我在你眼波的舞蹈里寻找光芒,在你喧闹的叫喊中寻觅音乐。
对于你,秋天奉献的是真正的假日的自由;对于我,它赠送的只是工作的阻碍,因为,瞧!你闯进了我的房间。
说真的,我的假日是一次无限的自由,可以让爱来将我骚扰。
13
黄昏时分,我的幼小的女儿听见她的伙伴们在窗沿下呼唤她。
她胆怯地摸着漆黑的楼梯往下走,手里举着一盏灯,灯的前面盖着她的面纱。
我正坐在露台上,三月的夜晚星光灿烂;突然,我听见一声哭喊,便连忙跑去查看。
她的灯掉在漆黑的旋转式楼梯上,而且早已熄灭;我问她:“孩子,你刚才为什么哭?”
她从下面痛苦地回答:“爸爸,我把自己丢了!”
当我返回露台,坐在三月这星光灿烂的夜空下时,我凝视天界,那儿似乎有一个孩子在行走,她边走边用一块又一块的面纱,把一盏又一盏的灯火掩藏起来。
如果这些灯火的光亮熄灭,她会突然停下步履,一声哭喊便会随之传遍天际:“爸爸,我把自己丢了!”
14
黄昏迷惘地滞留在街灯的中间,它的黄金已被都市的尘埃玷污。
一个浓装艳抹的妇女,在阳台上凭栏而立,一团闪耀的火焰等候着它的飞蛾。
突然,马路上卷起一个旋涡,围绕着一个被车轮碾死的街头流浪儿;那阳台上的妇女,在痛苦的尖叫声中瘫倒,她悲痛欲绝地感受到那坐在世界内心的神龛里的白衣慈母的哀伤。
15
我怎能忘怀那石南丛生的荒原上的一幕——一个姑娘独自坐在吉卜赛帐篷前面的草地上,在午后的阴凉处编结发辫。
她的小狗冲着她那不停的双手又跳又叫,仿佛她的忙碌毫无价值。
她叱责小狗,骂它是“一个讨厌的东西”,又声称她厌倦了它的没完没了的傻气,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她伸出嗔怪的食指,击打着小狗的鼻梁,然而这似乎使得它更加忘乎所以。
她的神情严肃得恐怖可怕,她警告小狗末日即将来临;可是不一会儿,她一把抱起小狗搂在怀里放声地笑着并且把它紧紧地贴在胸前,任凭她的秀发散落。
17
这衣衫褴褛的乡下人,正离开集市蹒跚回家;假如他突然被举升到一个遥远时代的巅峰,人们也许会放下手头的工作,激动地呼喊着朝他奔涌而来。
因为他们不会再把他贬斥为一个农夫,相反,会发现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和他这个时代的精神。
甚至他的贫困和痛苦,因为摆脱了现实世界那浅薄的羞辱而变得伟大;他篮子里的粗陋的东西,会获得哀婉动人的尊严。
18
在晨曦的伴随下,他漫步在一条为一排雪杉遮蔽的道路上;这道路盘山缠岭,宛如爱侣难舍难分。
他手里握着新婚的爱妻从他们家乡寄来的第一封信,恳求他回到她的身边,催促他赶快启程。
当他漫步的时候,一只无形的纤手抚摩着他,这使他心潮难平;天空中仿佛响起那封信的呼唤:“亲爱的,我亲爱的,我的天空已经满是泪珠!”
他惊讶地问自己:“我怎么值得她这样呢?”
太阳蓦然间跃出蔚蓝的山冈;四个女郎迈着轻捷的步履,从陌生的海岸走来,她们高声嬉笑,身后紧随着一条吠叫的狗。
两个年龄稍长的女郎,看到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怪样子,不由得转过头去,掩藏她们被逗乐的笑颜;而那两个年幼的女郎,则大声地笑着你推我拥,兴高采烈地奔跑而去。
他停下步履,低垂着头;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手中的书信,便展开信笺,再读上一遍。
19
这一天来临了,庙宇的神像端放在辉煌的圣辇里,绕着圣城巡行。
王后对国王说:“我们去参加喜庆吧。”
全家老小都前去顶礼膜拜,只有一人例外,他的工作是收割茅草的茎秆,为王帝的宫殿制作扫帚。
侍仆总管怜悯地对他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他低着头说:“这不行。”
这个人居住在国王的随从们必须经过的那条道路的边上。当大臣骑着象到达这里时,大臣向他高喊:“和我们一起走吧,去瞧瞧坐在圣辇里的上帝!”
“我岂敢仿效帝王的派头去寻找上帝。”这个人说。
“你下次怎么会有机会再次谒见乘坐在圣辇里的上帝?”
大臣问。
“待到上帝亲自来到我门口的时候。”这个人回答。
大臣放声笑着说:“傻瓜!说什么‘待到上帝来到你门口的时候!’连一个国王都得屈驾前去拜见呢!”
“除了上帝,还有谁会来探望穷人呢?”这个人说。
20
冬天已经过去,白天渐渐地变长;在阳光下,我的狗狂野地和那只为玩赏而豢养的小鹿尽情地嬉戏。
赶集的人们聚集在篱笆的边上,喧笑着观赏这一对游戏的伙伴,它们正用完全陌生的言语竭力表达爱慕之情。
空气里荡漾着春天的气息,青嫩的绿叶宛若火焰闪烁着蓝光。小鹿那乌黑的眸子里,有一丝光芒在舞蹈,蓦然间她受到惊动,弯下她的颈项察看自己的影子的晃动,或者竖起耳朵谛听风中的细语。
在游移不定的微风中,在到处都是沙沙声响和幽幽微光的四月的天空中,春天的消息飘飘而来。它歌唱青春在世间的第一阵楚痛;此时此刻,蓓蕾绽开成第一朵鲜花,爱情把早已熟悉的一切委弃在身后,向前寻觅陌生而新颖的内容。
有一天午后,在阿姆莱克树林里,当林荫由于阳光悄悄地拥抱,而变得肃穆甜美的时候,小鹿撒腿飞奔,宛若一颗爱恋着死亡的流星。
暮色渐渐地变浓。屋子里灯火通明,繁星闪烁,夜色笼罩着田野,可是小鹿却始终没有返回。
我的狗呜咽着跑到我的眼前,他那引人哀怜的眼神在向我发问,似乎在说:“我不明白!”
可是,谁能明白呢?
21
我们的巷子弯弯曲曲,仿佛在许多世纪以前,她开始寻求她的目标;她左弯右拐,永远地摆脱不了迷惘。
在头上的天空中,在两边的大楼间,悬垂着一条从天空里撕下来的宛如发带的狭窄的间隙:她称之为蓝城妹妹。
只有在日中的短暂片刻,她才能看见太阳,她带着疑问谨慎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吗?”
六月里,阵雨仿佛在用铅笔画出的影线,时常把她的一线天涂成暗色;这小巷变得泥泞滑溜,雨伞互相碰撞;头顶上那水流管的喷口处雨水奔涌而来,溅泼到她的惊愕的路面上,在惊恐之中,她把这一切当作用欢快的戏谑来进行无拘无束的创造。
春天的微风,在小巷弯曲的线圈里走入迷途;它跌跌绊绊地碰撞着一个又一个的角落,宛若一个烂醉的流浪汉;它使得浑浊的空气里飘满了纸屑和破布。“这是愚蠢的发泄!难道上帝疯了吗?”小巷愤怒地叫喊。
然而,从两侧的屋子里倾泻而来的日常污物——夹杂着鱼鳞、烟灰、剥下的菜皮、腐烂的水果以及死老鼠——却从来没有使她产生疑问:“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认可自己路面上的每一块石头;但是从石头间的裂缝处,一支青草有时会探出头来,这使得她勃然大怒:“纯真的统一怎么能容忍如此的侵扰?”
一天清晨,当两边的屋子在秋日那光辉的触摸下,变得美丽动人时,她低声细语地对自己说:“在这些大楼的背后,有一种无限的奇迹。”
然而,随着时辰的流逝,这儿的家家户户又骚动起来。女仆溜达着从集市返回,她的右手摆动着,左臂挽着一篮子食物;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味又渐渐地弥漫于空气之中;对我们的小巷来说,这一点又显得清清楚楚;实在的正常的一切完全是由她自己、她的那些屋子以及垃圾堆所构成的。
22
这幢房子在它的财富烟消云散之后,依然恋恋不舍地站在路边,宛若一个疯子背上只披下一块补钉缀补钉的烂布。
日复一日,岁月凶残的利爪把这房子抓得疮痍满目;雨季在这赤裸的砖石上留下了它们疯狂的签名。
在楼上的一间凄凉的房间里,两扇对合门中的一扇,由于铰链锈蚀已经脱落,另一扇守了寡的门,日日夜夜乒乒乓乓地迎着疾风响个不停。
一天深夜,从那幢房子里传来女人们恸哭的声音;她们在痛悼这家族的最后一个儿子的死亡,这孩子才十八岁,在一个巡回剧院里靠扮演女主角谋生。
又过了几天,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声息,门都上了锁。
只有楼上那个房间的向北的一面,那扇凄凉的房门既不愿意倒下休息,也不愿意关闭不动;它来回地在风里摇摆,宛若一个自我折磨着的灵魂。
过了一些日子,孩子们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这幢房子里;阳台的扶拦上,晒起妇女的衣服;遮盖的笼子里,传来了鸟儿的啭鸣声;还有一个男孩站在平台上放着风筝。
一位房客前来租用了几个房间,他收入微薄,但孩子众多;那劳累的母亲殴打他们,他们便哭喊着在地板上打滚。
一个四十岁的女仆,整天干着单调乏味的工作,和她的女主人拌嘴,并威胁着要辞职,但从未真的辞过。
小修小补每天在进行。没有玻璃的窗棂用纸张贴住;栅栏里的缺口用劈开的竹子修补;一只空空的箱子顶住没有门闩的房门;陈旧的污渍在粉刷一新的墙上依稀可辨。
荣华富贵本来已经在荒凉的颓败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纪念,但是,这一家新来的人在没有足够的财力下,试图用暧昧的办法来掩藏这儿的凄凉,结果却损害了一片荒芜的面子。
他们没有注意北边的那个凄凉的房间,那扇被遗弃的房门仍然在风中砰砰作响,仿佛绝望之神捶打着她的胸脯。
23
在森林的深处,这位苦行的修士双目紧闭着进行修炼,他希冀开悟成道,进入天国。
可是那位拾柴的姑娘,却用裙子给他兜来水果,又用绿叶编织的杯子从小溪给他舀来清水。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他的修炼日趋艰苦,最后,他甚至不吃一个水果,不喝一滴清水;那拾柴的姑娘悲伤不已。
天国的上帝听说有个凡人竟然希冀成为神灵,虽然上帝曾经一次又一次挫败他的劲敌——泰坦巨神,并且把他们赶出他的疆域,但是他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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