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袁大头-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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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这儿的人都怎么了?”殷骞骂骂咧咧地走回来道:“怎么一点儿人情味儿都不讲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净搞点儿形式主义!要真这样,咱们国家早他妈赶英超美了!”
事到如今,我反而挺坦然,劝他道:“好了!可能人家就是有这个规矩,咱们得入乡随俗才中。实在不行,就先想办法过夜吧,明早再说。”
“老贺,我说你能不能上点儿心?!”殷骞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可算抓着个机会,直接冲我开炮了:“总共三天时间,如今已经耽误一天了!你还有几天好耽搁啊…”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错了!”我赶忙连摆双手,示意这家伙消消气。
殷骞白了我一眼,摊开手看着周围道:“再说了,过夜?在哪儿过?在这儿么?这荒郊野岭的,怎么过?要我说…唉?”他指着墙边竖着的羊皮筏子,悄悄道:“要不咱们把他这个偷走,自己划过去吧?!大不了到对岸了一绑,再留些钱,让他们明早去取不得了!”
“好啊好啊!我同意!”秋天早就对这个羊皮筏充满了兴趣,站在旁边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的,一听要自己划过去,立刻举双手赞成。
“得了吧!”我瞥了他俩一眼,浇冷水道:“你们敢划,我还不敢坐呢!这可是黄河!九曲十八弯,你别看着简单,里面坑坑洼洼多着呢!刚才那大叔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把式,哪有漩涡,哪有暗流,清楚的狠。咱们仨下去,纯粹就是喂鱼的!”
“…”冷水一泼,俩人顿时没了劲头儿。如今最靠谱儿的还是找地方先住一晚上,然后瞅明早的点儿,从桥上过去。
我正要拉他俩回路上,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可是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直到那声音停在老汉家的窗户上,“咕咕”得叫着,我们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鸽子。
片刻,老汉开门从屋里走出来,那鸽子也不躲,被他一把抓在手里,转身正要进屋,看到了我们仨,奇道:“唉?你们娃怎么还不走?额说了,今个已经下班咧!你们走吧!明早再来!~”
殷骞赌气不想理他,我只得笑着说道:“我们外地来的,现如今不让过河,没地方可去。”
老汉一手拿着鸽子,又看看我们,叹了口气,说道:“进屋!”然后领着我们进了他的家门。
第一百零二节 鸿门宴
老汉一手拿着鸽子,又看看我们,叹了口气,说道:“进屋!”然后领着我们进了他的家门。
这排屋子别看是平房,但都新盖不久,里面墙面刷得很白,家具虽然不多,倒也干净整洁,屋里一侧的炕上正坐着一位大婶和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男青年,围在炕桌旁吃饭。
大叔带着我们进了屋,对大婶道:“还有面条子没有?给这三个娃一人弄一碗!”
大婶回头,这才看到我们不好意思地在门口站着,赶忙热情地招呼坐下,寒暄了两句,就要去灶台上做饭,我们连声说不饿,但还是没能推掉人家一番好意,也只得任由她去忙碌了。
趁着大婶和我们寒暄的空,我见那大叔从鸽子腿上解下一个很小很小的布袋,打开后又从里面拿出一小卷纸条,借着灯光眯眼瞧起来。
…飞鸽传书!我颇为惊讶,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有人在使用这种古老的信息传递方式。斜对面的殷骞朝我努了努嘴,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一情节。
纸条里的内容我们不知道,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大叔越往后看,眉头就锁得越厉害,最后把纸条团了团,紧握在拳头里,又抬头看了看表,走到灶台前冲大婶道:“白舍年在清泉寺摆席面,额这就要去,你在家照顾客人。”
“…”我和殷骞都听到了“清泉寺”这三个字,顿时侧耳倾听起来,既然这大叔现在就要去,那我们非跟去不可!
“白舍年?”正下面条的大婶直起腰来,一脸不屑地道:“他请你做啥?额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哼!他要是安了好心。”大叔转身从我身旁的凳子上拿起刚脱下的羊皮坎肩道:“也不会这个时候叫额!摆明了就是故意让额迟到!”
“那干脆不去不就完咧!?”大婶劝他道。
“不去?”大叔穿上了皮坎肩道:“不去明年喝西北风啊?介个地哈给谁干,都是他白舍年说咧算滴!咱们几户都靠这排子过活,他请额额不去,明年就换人咧!”
“…那你去吧!”大婶也知道这关系到来年的营生,想了想只得道:“这封桥咧,你该咋么去么?”
大叔已经穿戴好,找了个老式的棉帽子带上,边系腰带边说道:“木得办,额划排子过去哈。”
“天黑了你划排子?!”大婶一听,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道:“你不要命咧?!绕浮桥不行么?”
“哎呀你个老娘们儿,不该管滴不要管!”大叔明显心情不怎么好,吵他媳妇儿道:“莫不说桥不让走,就算让走,你瞅瞅那上面堵滴都成耸咧!额绕过去要两个多小时,直接划过去,半个小时都要不了。”
“这不是天黑怕你有危险么?”大婶委屈地道:“晚会儿就晚会儿呗,他白舍年还能吃了你是咋?”
大叔把那张飞鸽传书的纸条又塞给大婶,说道:“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白舍年早就不想让咱们在这哈干咧,今个他是故意通知得这么晚,为的就是让额晚到,他好编排额滴不是。你想额能让他如意嘛?”
“哎…”大婶看着字条,无力地道:“实在不行,不干就不干吧!总不能把一条命都搭上。”说完抹了两把泪。
大叔都要出门了,见媳妇儿这样,又转过身来劝她道:“放心好咧!额是谁?在这里漂了三十年,闭着眼都能淌过去,再说现在只是天黑得早,还不到禁忌滴点儿,不会有事儿滴!”
炕上正一边吃饭一边瞅着我们的男青年突然喊道:“爹,额跟你去!”
“吃你滴饭!”大叔家教很严,转身恶狠狠地道:“你个刺马二楞滴东西,在家给额好好呆着!再乱跑,看额不打断你滴腿!”
男青年本来高高兴兴地,被他爹一顿臭骂,立刻耷拉下脑袋,无奈地啃着馒头。
“好咧!”大叔骂完,转身说道:“额走咧,放心哈!晚咧额就在镇上住一宿,明个一早再过河!”
吩咐完,他转身刚要开门,我和殷骞“呼啦”一声立刻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要过去!”
“你们?”老汉惊讶地转过身来,问道:“你们…你们能听懂额们说滴啥?”
其实他们一家三口刚才都用的是陕北方言,对话里是有很多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我和殷骞毕竟也在这里呆了小半年,要想知道个大概意思,还是没问题的。至于秋天,这丫头连个普通话也是刚学会几句,就等于是听天书了。
“又不是外语,有啥听不懂滴?”殷骞也拽了句还算有点味道的陕西话。
“…不行!你们不行!”老汉愣了一下,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你行我们就不行?”殷骞不忿道:“都是划皮筏子过去,你就带上我们呗!”
“哎呦!~”大叔没办法,跺着脚说道:“额说你们几个娃,非要这么急着过去作甚啊?!”
大婶听到动静,端着面条走过来劝我们道:“不是不拉你们,夜里开筏子真滴很危险。~今晚就先在这哈住下,明早再带你们过去啊!~”
殷骞一点也不让他,说道:“我们也过去有急事儿!该给你的钱照给,就这么简单个事儿,别搞那么复杂好不好?!再说了,筏子上多几个人,您不划得也稳当点儿?”
可能是大婶过于担心丈夫,听到殷骞最后一句话,立刻倒戈道:“哦…娃们要是有急事,你就送他们过去吧!~人多压沉!”
大叔无奈地瞥了他媳妇儿一眼,又看了我们好半晌,问道:“你们当真要过河?”
“嗯!”我们仨坚定地点了点头。
“行!先吃饭,吃完饭来隔壁屋找额!”大叔说完,再不废话,推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零三节 夜渡黄河
“行!先吃饭,吃完饭来隔壁屋找额!”大叔说完,再不废话,推门走了出去。
我们怕他不吭声自己先跑了,哪还有心思吃面条?费了半天功夫婉拒大婶,又偷偷在桌子上留了二百块钱,全当船费和饭钱,赶忙推门走了出来。
还好,那大叔并没有偷着跑,此刻他正跪在隔壁的一个小杂物间样式的屋子门口,双掌摊开向天,额头顶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我们绕到他身后一瞧,才明白这个小间里面供着尊二尺多高的神象,不过这神像说菩萨不像菩萨,说神仙又有点不像神仙,身穿铠甲站立,一副英武气势,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倒有几分像门神,脚下…似乎还踩着一只龟。
“这是河神!”殷骞在耳旁小声说道:“靠着江河营生的人,都得供这个!不过…这个造像我还真没见过,估计要是个古物,能值不少钱。”
这家伙三句话离不开老本行,我白了他一眼,示意别当着人家面说这些个大不敬的话。
正在这时,大叔祈祷完毕,撑着地站起来,让到一侧对我们说道:“给河神爷磕个头吧!保佑咱们顺风顺水!”
这事儿就是图个吉利,我们也不避讳,仨人挨着个都给河神爷磕了头,期间大叔在一旁叮嘱道:“你们初来乍到,别的也不用讲究,只用记着一点,就是一旦上了河,绝对不能说‘破’、‘沉’、‘碰’、‘没’、‘断’等不吉利的字眼,同音不同意的都不行!”
“得嘞~那就别说话了!”殷骞又在一旁小声道。
“不说话最好!”大叔也白了他一眼,然后又从一旁的供桌上拿下张黄纸,递给我道:“如果你们非要现在过滴话,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吧!”
我瞧了瞧,上面大概意思是说我们非要夜渡黄河的话,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领渡的筏子客一概不承担责任等等。
殷骞也凑过来,等看明白了,苦笑着说道:“大叔,要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啊?”
“你这娃怎地废话恁多?!又不是额非要你们过!不想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