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去-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你还是离开了,即使没有她。”
我说: “我想我得自力更生。”
“我曾经想过这点,想你为什么不回家。”
“要是有钱,我早就跳上飞机直奔澳洲,离这里越远越好。”
洁琪问: “你还怪他们吗?或者只是说醉话?我是说昨天晚上。”
“对,”我说, “我还怪他们,所有人。这么做或许不公平,但人生有时候就是像个老贱人一样。”
我手机哔了一声,是短信。嗨,弗朗科,我小凯,不是想烦你,我知道你忙,但有空回电好吗?我们聊聊,谢了。我直接删除。
洁琪说: “可是,假如她并没有甩掉你呢?万一事情不是那样呢?”
我没有答案,甚至连问题都听不大懂,而现在要找答案,感觉也迟了几十年。她见我没有理会,便耸耸肩开始补上唇膏。我望着荷莉随着解开的秋千链子疯狂转圈,小心翼翼让自己脑中只想着她该不该加围巾,她要多久才会气消想吃东西,还有我要什么口味的披萨。
第十章 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吃了披萨之后,洁琪去关心加文去了,荷莉求我带她去皇家都柏林学院里的圣诞溜冰场。荷莉溜冰像精灵,我则像神经系统故障的大猩猩。对她来说这样更好,因为这样她就能取笑我撞墙。等我送她回到奥莉薇亚家,我们已经玩得精疲力竭,被流行圣诞歌曲搞得有点亢奋,心情也好转许多。莉儿见到我们满身大汗,蓬头垢面,开心笑着出现在门口,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我进城和朋友喝了几杯,然后回家——双峰区从来不曾这么美丽——打开Xbox干掉几窝僵尸,接着上床睡觉。睡前,我想到又能正常上班很是高兴,甚至想明天一早就去亲吻办公室的门。我是对的,正常生活过一天是一天。即使我对天挥拳,发誓再也不要踏进那个鬼地狱一步,我心底也很清楚忠诚之地不会放过我。它不准我离开那间房子,它会亲自找上门来。
星期一午餐时间,我刚搞定毒帮卧底小子的事,介绍新奶奶给他认识,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我是麦奇。”我说。
组里总机布莱恩说: “找你的私人电话,你要接吗?我不想打扰你,只是听起来……呃,很紧急,这么说还算轻的。”
又是凯文,一定是。这么多年了,依然是个黏人的小混蛋。才跟着我一天,就以为是我最最要好的死党或伙伴,或者什么别的。越早让他死心越好。“他妈的,”我按着突然不停跳动的眉毛说, “接过来。”
“是女士,”布莱恩说, “而且语气不好,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是洁琪,哭得非常厉害。 “弗朗科,谢天、谢地,求求你,你一定要过来。我不懂,我不晓得怎么回事,拜托你……”
她泣不成声,声音义尖又细,完全不在意难堪或自制,我顿时脊背一凉。
“洁琪!”我怒斥道,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几乎听不懂她的回答:什么荷恩、警察,还有院子。
“洁琪,我知道你很不好受,但我需要你好好讲。深呼吸,然后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上气不接下气。 “凯文,弗朗科……弗朗科……天哪……是凯文。”
我又是脊背一抽,这回更强。我说: “他受伤了?”
“他——弗朗科,哦,老天……他死了。他——”
“你在哪里?”
“老妈家。老妈家外头。”
“凯文在那里?”
“对——不是——不在这里,在后面,在院子。他、他……”
她又开始口齿不清,拼命抽泣。我说: “洁琪,你听我说,你需要坐下来喝点东西,确定有人在旁边照顾你。我马上就到。”我的外套已经穿到一半。在卧底组,没有人会问你早上去了哪里。我挂上电话,开始狂奔。
就这样,我又来了,回到忠诚之地,就像我不曾离开。我头一回出走,它等了二十二年才拉紧链条,这一回它只给了我三十六小时。和周六下午一样,街坊邻居又出动了,但这次不同。小孩上学,大人上班,因此只有老人、家庭主妇和无业游民,身上衣服裹得死紧,抵抗刺骨的严寒,没有人大声嚷嚷出门真好。
所有台阶和窗边都挤满茫然观望的脸庞,但街上却是空空荡荡,只有我的警察老友走来走去,仿佛他是教皇的保标。警察这回抢先一步,在骚动之前要大伙儿退开。除了某处婴儿的号哭,四下一片死寂’只有远方车流、怪兽警察的脚步和晨雨从檐槽缓缓滴落的声响。
这回没有鉴证科的厢型车,也没有库柏,却有球王那辆漂亮的银色宝马出现在警车与殡殓车之间。警戒胶带重新围住十六号,一名身穿便服的壮汉(从西装看来是球王的手下)负责看守。我不晓得凯文怎么了’但肯定不是心脏病发作。
怪兽警察对我视而不见,这么做很聪明。洁琪、我老爸和老妈站在八号台阶上,老妈和洁琪彼此搀扶,仿佛只要稍微一动,两人就会摔倒。老爸猛地吸着香烟。
我走上前去,他们的目光缓缓飘向我,却认不出我来,仿佛从来没见过我。“洁琪,出了什么事?”
老爸说: “你回来了。就这么回事。”
洁琪的手像老虎钳一样抓住我的外套,脸庞紧紧贴上我的胳膊。我努力压下推开她的冲动。 “洁琪,乖宝,”我柔声说, “我需要你再支撑一会儿,跟我说话。”
她已经在颤抖。 “哦,弗朗科,”她用带着一丝诧异的口吻说, “哦,弗朗科,怎么……”
“我知道,乖宝。他在哪里?”
老妈冷冷说道: “十六号后面,院子里。淋雨淋了一早上。”她重重靠着扶手,声音低沉酸楚,仿佛哭了几个小时,但眼睛却干涸而炯炯发亮。
“有谁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人说话,老妈嗫嚅几声。
“好吧,”我说, “但我们百分之百确定是凯文?”
“对,我们确定,你这白痴,”老妈火了,感觉随时要赏我脸上一拳,“你难道觉得我连自己生的小孩都不认识?你是脑袋流脓啊你?”
我很想将她推下台阶。 “好,”我说, “干得好,卡梅尔在路上了吗?”
“卡梅尔要来了,”洁琪说, “谢伊也是,他只是得,他得,他必须……”
她说不出来。老爸说: “他在等老板回来顾店。”说完将烟屁股扔过扶手,看它落在地下室窗边滋滋熄灭。
“很好,”我说。我不可能让洁琪独自面对两个老的,但她和卡梅尔可以互相照顾。 “外头冷得要命,你们没必要站在这里等,回屋里去,吃点热的,我去看看能够发现什么。〃
没有人动。我扳开洁琪抓着我外套的手指,动作尽量放轻,将三人留在原地。几十双眼睛随我走上马路,回到十六号。
守在警戒线旁的壮汉看了看我的证件,说: “肯耐迪警探在后面,从台阶下楼再推门出去。”显然有人跟壮汉说我会出现。
后门开着,一道阴森的灰濛光线斜斜射进地下室和楼梯。四个人在院子里,有如绘画或幻梦中走出来的人物。身材魁梧的殡葬人员一身雪白,倚着担架耐心等候,四周是长长的野草、破瓶与缆线粗的荨麻。
球王侧着满头油光的脑袋,黑色风衣拍打老旧的砖墙,蹲下身子伸出戴手套的手,身影清晰得超乎真实。还有凯文,他仰躺在地上,头朝屋子,双脚岔成夸张的角度,一手在胸前,另一手弯着压在身下,仿佛被人锁臂似的。他脑袋大幅度后仰,背对着我,周围泥土沾着凹凸不平的黑色团块。球主的白色手指伸进凯文的牛仔裤口袋轻轻摸索,寒风从墙上呼啸而过,发出凄厉的声响。
球王先听见我,或者先感觉到我的到来。他抬头张望,手从凯文身上抽开,起身朝我走来,一边说: “弗朗科,你失去了亲人,我很遗憾。”
他脱下手套,准备和我握手。我说: “我想看看他。”
球王点点头,退后让我过去。我跪在泥土和杂草之间,靠着凯文的尸体。
死亡让他脸庞塌陷,包括颧骨和嘴边,感觉老了四十岁,只是他没机会变老了。脸朝上的部分一片惨白,朝下的部分泛着紫斑,有血聚集,鼻孔下方一道干涸的血痕。他下巴微微耷落,我发现他门牙断了。雨水将头发打湿,显得松垮暗沉。一只眼睛起了翳,被眼皮半盖着,仿佛向人淘气眨眼。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汹涌的瀑布底下,无法呼吸。我说: “库柏,我们得找库柏过来。”
“他来过了。”
“然后呢?”
短暂的沉默,我看见殡葬人员对望一眼,接着球王开口说: “据他表示,你弟弟不是死于头骨碎裂,就是颈部骨折。”
“原因呢?”
球王轻声细语: “弗朗科,他们得将他带走了。进去吧,我们到屋谈,他们会好好照料他的。”
他伸手靠近我的手肘,但晓得最好不要碰我。我最后一次注视凯文的脸,看他茫然的眼神和发黑血痕,还有眉上的细微扭曲。六岁那年,我每天早上醒来在枕头边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这道细纹。我说: “好吧。”我转身离开,接着只听见两个小伙子唰地拉开尸袋,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屋里,也不记得球王带我上楼,让路给殡葬人员。用手捶墙是年轻人的把戏,根本派不上用场。我气得眼前发白,以为自己瞎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和球王站在二楼尽头的房间。我和凯文星期六才来这里搜查过,房里比我印象中更亮、更冷;有人将肮脏的上开式窗户推开,射进一道凛冽的光线。球王说:“你还好吗?”
我像渴望空气的溺水者,只想听他和我谈公事,像两名警察讨论案情,用平铺直叙的文字将眼前的混乱收藏起来。我开口说话,感觉自己的声音很怪,空洞而遥远: “目前有什么发现?”
纵使球王有百般不对,我们还是同一国的。我看出他察觉了这一点。他点点头,背靠墙壁,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弟弟最后被人看见,是昨晚的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他、你妹妹洁琪、哥哥谢伊